文心殿外。
设有四座圣像,分别是四位圣人,理论上任何与文人有关系的地方,都会设立圣像。
这些圣像,虽然材质极好,但其实不具备通灵作用,可圣人影响力太大,倘若有当代圣人,你诚心念名,对方便会有所感应。
这就是圣人的恐怖。
即便是死后,圣像也拥有一缕缕通灵作用。
但这个通灵,不是当真出现,而是在你写出一些惊世文章之后,他们会感应到,给予认可。
如此近,文心殿外。
一尊圣像嗡嗡作响,是孔圣的雕塑。
圣像震动,这可不是小事。
足矣让世间所有人震撼。
若是因为经义震动,则是惊圣文章。
天穹之外,雷霆大作,划破长空,驱逐一切黑暗。
滚滚如江河一般的才气,再一次涌入顾锦年体内,没入古树之中,而后转换为最纯正的浩然正气,进入文府之中。
并且化作一颗太阳,耸立在星辰之上,这是经义文章,不再是诗词了。
意义非凡。
与此同时,古树更是开花结果,一口气凝聚三十六枚才气果实,收获丰满。
大殿内外,再一次震动。
他们知道顾锦年才华横溢,诗词无双,可诗词归诗词,却不曾想到,顾锦年居然能写出惊圣之文。
诗词与经文完全不一样。
一个是秀技。
一個是儒家思想。
你诗词再好,别人也只是夸你一句,写诗不错。
可有什么用?写诗再多,能增加多少国运?能为国家带来什么好处?能为天下人带来什么好处?
答案是没什么。
千古诗词再好,最多不过是警示或者让人感慨的作用,更多的时候,文人写诗是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或者某种情绪。
然而经义不一样,这东西是真正可以改变世界,改变文人,改变这个世界的存在。
大殿当中。
传圣公也彻底沉默了。
顾锦年今日是彻彻底底出了大风头啊。
前有千古之诗词,后有惊圣之文章。
他内心惊愕。
可这惊愕,更多的原因,不是惊圣文章,而是两个原因。
顾家当真出了一个麒麟子,一个胜过他长子的麒麟子。
一个武将世家,出一个绝世文人,这对他的冲击有多大?
顾锦年诗词写的好,他不在乎,这算不了什么?
可顾锦年连儒道最核心的经义都懂,这才是最关键的东西,孔家最大的敌人是顾家。
但孔家从来没有把顾家当做真正的敌人,因为等下一代皇帝,或者下下一代皇帝统治之时,武将地位会被一削再削。
乱世武将,盛世文臣,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而孔家只需要安静一会,正常做事,要不了多久,孔家将会再度影响天下所有人。
顾家算什么?昙花一现的东西,下一代可能还会有出息,但下下一代呢?
没有仗打,顾家的地位一定会下降,到时候再出个没用的后代,可以说十代享福没大问题,可若不投靠文人世家,不讨好他们孔家,这辈子就别想涉足权利中心。
这就是孔家有恃无恐的原因,也是孔家不把顾家当做真正敌人的原因。
可现在不一样了,顾家出了一个麒麟儿,让他不得不重视顾家。
第二个原因,则更麻烦,那就是顾锦年现在已经有了反心,反圣人之心,这种思想必须要掐灭掐死,否则以顾家的影响力,再加上顾锦年绝世之才华。
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孔家,影响到孔圣思想,这样的话,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甚至对孔家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敢问阁下。”
“可否辩之。”
一时之间,数百种想法在传圣公脑海当中闪过。
但随着顾锦年的声音响起,传圣公停止了思考。
大殿内。
顾锦年望着传圣公,他面容平静,缓缓开口。
要与对方辩个高低。
人之初,性本善,是圣人思想,儒家推崇的想法。
可顾锦年所说的思想,乃是荀子思想,虽荀子不是圣人,但他却是大宗师级别的存在,不是圣人是因为没有达到圣人三不朽。
只是他的理念和思想,可以影响无数人。
人之初,性本善,是圣人言论,虽不是孔圣的言论,但也是亚圣根据孔圣儒道思想而产生的想法。
孔家自然而然将这个视为孔圣的想法,这就是孔家强大之处。
后世圣人都必须要是根据孔圣的思想才能成圣,换句话来说,天下文人想要成圣,也要必须研究孔圣,理解孔圣每一句话,从而去阐述自己的道理。顶点小说
这就是当下文人主流思想。
可顾锦年用荀子的经义,反驳这一切,而且说的头头是道。
什么人之初,性本善。
性本善,是因为刚生下来没有任何思考,没有任何利益,所以对一切都看得开。
可当懂事以后,知道什么是好事,那么就会产生巨大的变化。
就好比给一个玩物丢给两个孩童,孩童第一反应会互相相让吗?
基本上是你争我抢。
再打个比喻,你最好的朋友跟你一起科举,你最后一名,他名落孙山,你会很难过。
可如果你最后一名,他榜首第一,你会更难过。
种种一切,都否定了人之初,性本善这个话题。
真要辩,别说传圣公,只怕就算是圣人亲临也难以解释清楚。
当然。
顾锦年还有最大的杀招,只不过这个杀招他不想拿出来。
四句教。
这玩意拿出来,那就是降维打击,以阳明先生的心学,足可以颠覆目前儒道一切。
但这东西,顾锦年绝对不会拿出来,倒不是藏着掖着。
而是自己现在的地位和身份不足。
等到有一定身份和地位后,顾锦年才会拿出来,颠覆儒道一切学说。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这要说出来,别说惊圣了,请来圣人都不足为过吧?
大殿安静。
众人也实实在在没想到,顾锦年会道出这般无比深奥的经义。
殿外的天穹,雷光闪烁,每一次闪雷,殿内的火烛便会摇晃一番,营造出一种无比紧张之感。
“世子殿下。”
“你言之论,老夫不争,圣人之说,也绝非你一言两句便可反驳。”
“不过,老夫深感震撼,世子殿下居然有如此雄心,思考圣人之言,从而阐述自我经义。”
“很不错,非常不错。”
“你是老夫见过最有才华之人,世子殿下,老夫可以让犬子履行承诺,不过还望世子殿下先息怒。”
“老夫想收你为我孔家门徒,此乃圣人正统,若是你愿意,老夫带你前去孔庙,祭拜圣人,入我圣人世家,从今往后,你可代表我孔家而行。”
“可入孔庙,享圣人香火,可阅圣卷,悟圣人道,可踏圣境,行圣人路。”
“你看如何?”
此时此刻。
传圣公开口,他目光坚定,望着顾锦年,提出这个要求。
他可以让孔宇跪下道歉,履行承诺,去消除顾锦年心中之恨。
但他更加的是起了爱才之心。
他想要收顾锦年为徒,让顾锦年成为圣人门徒,虽不是传承直系,但这种收来的徒弟,也算得上是圣人正统。
不过,传圣公倒不是安了什么好心,他的想法很简单,顾锦年才华横溢也就算了,背景也极其可怕,顾家世子,只要顾老爷子一天不死,顾锦年这个世子,就可以威武一天。
如今,顾锦年更是拥有反圣之意,他必须要扼杀于襁褓之中,绝不可能让顾锦年产生这般的想法。
要同化顾锦年,让顾锦年成为圣人门下的忠实者。
听从圣人之言。
而这个圣人之言是什么?不就是孔家的话?
换句话来说,这看似是惜才,无非就是同化,要让顾锦年当孔家的狗。
当然,如果顾锦年真的才华无双,真的诞生了自己思想,可那又如何?
只要拜入孔家门下,顾锦年不管有任何成就,都来自于孔家,来自于圣人,更加坐实孔圣之威。
倘若顾锦年翻脸?那更好,千千万万的读书人,都要辱骂顾锦年忘恩负义,背信弃义,悠悠之口下,足矣影响天地,那个时候顾锦年得再多天命都不可能成圣。
这依旧是在算计顾锦年,当然也不排除传圣公的的确确有一丝想法,招揽顾锦年。
只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他是传圣公,是孔家族长,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为孔家去想。
包括今日他显身,也是为了孔家名誉。
毕竟孔宇给顾锦年下跪,丢的不是孔宇脸面,而是他孔家的脸面。
此言一出。
众人不由感慨,孔家门徒,圣人正统,这八个字对他们来说,吸引力太大了。
这些人当中,不缺乏大儒,但想要去孔家做客没问题,孔家也好客,只是如果是想要进入孔家,成为旁系,成为圣人正统,那就不可能了。
天下有多少大儒想要进入孔家,可每年的名额就那几个,甚至没有。
为的不就是【圣人正统】这四个字吗?
现在如此大的圣恩摆在顾锦年面前,在他们看来,这是令人无法拒绝的事情。
而且入孔庙,享圣人香火,阅圣卷,悟圣人道,踏圣境,行圣人路。
这三样东西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啊。
直接来说,顾锦年倘若现在立言成功,一但入孔庙,不出三年内,顾锦年必成大儒,在圣人香火当中,想不成大儒都不行。
阅圣卷,悟圣人之道,至少提高三成左右成半圣资格,就好比苏文景,如果现在他去阅读圣卷,极有可能直接成天地半圣。
不过孔家邀请过苏文景,但被苏文景拒绝了,只因他不想靠这种方式成圣,而是想靠自己,在天地之间成圣。
有远大的志向。
最后的踏圣境,则是可以感悟圣人当年的艰苦,从而有一定概率,得圣心。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好处,不是虚名。
在场不少大儒眼热无比,恨不得直接帮顾锦年答应下来。
可面对种种诱惑之下。
顾锦年依旧纹丝不动。
“敢问阁下,可否辩之?”
顾锦年淡淡开口。
什么入孔庙,享香火,阅圣卷,悟圣道,踏圣境,行圣路。
都是什么东西?
让自己去当孔家的狗?是自己脑疾还是传圣公脑疾?自己是大夏第一权贵,未来必入朝廷,有生之年只要不犯错,打底也是尚书。
跑去给人家当徒弟,然后入个孔庙?
自己就不可以入文庙?
还有阅圣卷?自己脑海当中还有神秘古树,可凝聚才气果实,这里面就是圣人感悟,还需要看圣卷?
至于什么踏圣境?这就更不值一提,顾锦年有自我想法,何须借他人的光?
随着顾锦年这般开口。
传圣公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他看得出,顾锦年眼神当中
的坚定。
“世子。”
“你要慎重考虑。”
“你今日之言,已经算是辱圣,老夫知晓,你因事生恨,心有郁结,所以才胡言乱语,这些老夫都可以容忍。”
“老夫惜才,你有圣人之资,可如若不用在正道之上,极有可能堕入魔道。”
“再者,此事若不好生处置,未来后患无穷,到时候老夫就算出面帮你,这天下读书人,也不会给老夫面子,众怒之下,无人庇你。”
自顾锦年阐出儒道经义后,传圣公没有如才一般激烈,言语当中彻彻底底变成了劝说。
因为顾锦年展现出实力,展现出让传圣公不得不重视的实力。
“不遭人妒是庸才。”
“倘若真有众怒,天下学子因我言论,群而攻之,我大可以新学之说,废除天下一切伪儒者。”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顾锦年纯粹就是杠到底了。
实际上,从一开始,自己的确可以选择妥协,原谅孔宇,与孔家做个人情交易。
孔宇磕头与不磕头对自己来说没有太大影响,磕了这个头,自己又不能成圣,不磕这个头,也不在乎什么。
可顾锦年为何这般杠到底。
无非两点。
其一,孔宇之行为,令人作呕,这是孔家世子,按理说应当是年轻一辈的榜样,可却谄媚他国使臣,打压大夏学子,这种行为叫什么?
叫卖国贼。
而且屡次三番找自己麻烦,这要是忍,天下人都得笑话自己。
其二,也是最大的原因,那就是自己绝对不能和孔家点到为止。
为什么?
这大殿之上站的人是谁?
是自己舅舅。
大夏永盛皇帝。
顾家与孔家有仇,对皇权来说是一件好事,文武不对立,倘若当真有一天,顾家真的敢造反或者是做一些有的没的。
出师无名,孔家必是第一个跳出来大肆抨击者,如此一来,顾家真想要造反,必然而然要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帮助永盛大帝造反之时,孔家也是将顾家骂的狗血淋头。
如果顾家又帮太子亦或者任何一人造反,那顾家的名声也彻底臭掉烂掉。
到时候新帝会怎么想?而且顾家做了一次也就算了,做了第二次?外加上天下文人抨击,顾家早晚要被清算,而且绝对是斩草除根,满门抄斩的那种。
可如果自己点到为止,与孔家和解,孔家承情,那在皇帝眼中这算什么事情?
方才传圣公出现,顾锦年只看了一个人,那就是自己这位舅舅。
他看似面容温和,甚至带着笑意,可眼神当中的不满,他看到了。
大儒当着他的面,参拜传圣公。
这算什么事情?
有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摆在面前,是皇帝大,还是圣人大?
正常来说,都会说圣人大,连皇帝都认为圣人大,为什么?因为圣人已经不存在了。
早就逝去了,皇帝没必要去跟一个死去的人争名誉,没有必要。
可现实中,就必须是皇权第一,集权制度,在大夏王朝,权力最大的人就应该是皇帝,谁要是敢挑战皇权,谁就得死。
大儒的表现,让自己舅舅很不满,但他不能说,还必须要伪装。
如果自己还跟孔家人和解,你好我好,那可以保证的是,自己这位舅舅,就算是心胸再宽阔,再有雄主之心,也容不下一个左右逢源的顾家。
顾家是武将世家,出了自己一个文人,这不算是一件好事,若不是自己舅舅乃不世帝王,外加上自己也算是半个李家人。
说实话,谁当皇帝允许国公之首的后人是儒道大才?
武也是你们第一。
文未来也是你们第一。
那要我这个皇帝做什么?要不你来当?
这第二个原因,才是顾锦年为何一直杠到底的原因。
顾家与孔家之间。
绝对不能和解。
闹就要闹到你死我活,什么撕破脸不撕破脸,要做到水火不容,你巴不得我全家死光,我巴不得你全家死光的程度。
这样皇帝才会安心,他才不会出手。
当然,也存在一定的主观意识。
那就是顾锦年不爽孔家,卖国贼,该死。
千刀万剐都活该。
“嘶!”
“顾锦年,你越来越嚣张了。”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好一个百花杀,我等儒者,在你眼中,竟全成了伪儒?”
“不听尔言,就是伪儒?亏我方才还觉得,你顾锦年有不世之才,没想到你竟然有这般想法。”
“好一个我花开后百花杀,那今日你杀一个给老夫看看。”
这一回,不少大儒真被气到了。
在他们看来,顾锦年的确有污圣嫌疑,只不过可以理解为顾锦年意气之争,少年心性。
但现在就彻底不一样了,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什么叫做以新学废天下伪儒?不认可你的人就是伪儒?你也太嚣张了吧?
骂声不绝,孔宇看的内心极其爽快,他现在就希望顾锦年继续犯错,错越大越好。
真要闹下去,就算他下跪了也无妨,就冲顾锦年刚才说的这句话,孔家绝对可以让顾锦年尝一尝什么叫做千夫所指的快感。
他很兴奋,极度开心。
“尔等闭嘴。”
这一刻,顾老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
他目光如炬,扫视在场众人。
令所有人沉默不语。
“尔等匹夫,在这里叫嚣什么?”
“我孙儿受辱之时,尔等可曾说过一句话?”
“孔宇设题之时,尔等可曾说过一句难度过高?”
“如今我孙儿答题完美,尔等又在为孔家人开脱,连问心都不敢,还非要说我孙儿咄咄逼人?”
“你们这些狗东西,是不是真觉得老夫没用了?”
“老夫一直不说话,你们就当老夫死了?”
“在这里聒噪?”
“我孙儿用经义推翻圣言,尔等不服,也可来辩,辩不出来,就开始胡搅蛮缠?”
“信不信老夫今日就来个百花杀。”
“老夫倒要看看,是尔等的嘴硬,还是老夫的刀快。”
镇国公开口了。
声音凶狠,怒斥众儒。
他娘的,从头到尾他没怎么说话,除了关键时刻力挺自己孙儿。
其原因就是想看看这帮人到底对顾家有多大的偏见。
现在他彻底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偏见不偏见这么简单,而是这帮人根本就不把顾家当人看。
自己孙儿受屈辱。
没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别人做错了。
一个个跑出来当和事佬。
他娘的,真就帮亲不帮理?还自认为是什么读书人?都给老夫去死吧。
“镇国公,你少在这里吓唬人,你若敢杀,现在杀给老夫看,老夫今日就让你知道,何谓宁折不屈。”
“老夫敬佩世子之才华,可这些话一字不可说,花开后百花杀,那今日就杀给我等看。”
“读书人,哪里来这么重的杀孽?莪还以为顾家当真出了个麒麟儿,未曾想到的是,依旧是一丘之貉。”
声音响起。
有些大儒也气到了,此时此刻,根本就不让步,他们就不信,镇国公真敢杀。
“够了。”
只是。
就在这一刻。
一道雄厚的声音响起。
是永盛大帝。
是一直都没有说过什么话的大夏皇帝。
随着如此暴喝一声。
大殿瞬间死一般的安静。
大殿之上。
永盛大帝目光露出冰冷之色,他真的怒了。
是真正的怒了。
“陛下。”
“顾锦年方才所言,大逆不道,非常人之言,还望陛下赐罪。”
“陛下,我等饱读圣贤书,今日顾锦年辱圣在前,而后更是大言不惭,还望陛下赐罪。”
“不符意者,皆为伪儒,不顺其意,便生杀心,此等心思,注定成魔,还望陛下出手严惩。”
刹那间,一道道声音响起,要求永盛大帝赐罪。
可大殿之上。
永盛大帝直接将一旁的龙灯甩出,当场落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朕说够了。”
“你们还不住嘴?”
“闭嘴。”
他几乎是咆哮,声音大到殿内殿外都听的一清二楚。
刹那间,魏闲与刘言直接跪在一旁,常伴天子身旁,他们能清楚感受到,这位皇帝的愤怒。
是真正的动怒了。
“陛下息怒。”
两人跪在地上,高呼一声。
而殿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永盛大帝的愤怒,一时之间纷纷闭嘴了。
而后齐齐朝着永盛大帝一拜。
“陛下息怒。”
此时此刻,哪怕是镇国公,也不由一拜,传圣公也不得不拜。
因为,这一位是大夏真正的掌权者。
“呵。”
“可笑。”
“当真是可笑。”
“尔等今日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顾锦年闹也好,骂也罢,这些终究是小辈之间的争斗。”
“文人比斗,争议再大,也是常理之事。”
“可让朕没想到的是,你们这些人,尤其是尔等大儒,一个个自认饱读圣贤书,可却行事作风,根本就没有一点大儒风范。”
“如此盛会,在这里胡乱抨击。”
“这些,朕都算了。”
“可没想到,尔等连心都黑了。”
“徐周安,朕问你一句,是谁第一个质疑顾锦年提前获题者?”
永盛大帝声音逐渐平静,但越是平静,就越能感受到这位帝王的愤怒。
他开口,询问一名方才叫嚣最厉害的大儒问道。
“陛下.......此事。”
徐周安还想要解释什么,可下一刻,永盛大帝的声音再度拔高。
“朕让你回答朕的问题,你再敢啰嗦,朕今日以天子之令,削你儒位,斩你首级,成全你忠烈之名。”
永盛大帝开口,他很严肃,再敢罗里吧嗦,扯东扯西,就不是让你卷铺盖走人那么简单了。
今天不把命留下来,这皇位你来坐。
一听这话,后者瞬间不敢乱语了。
他帮孔家的原因是什么?无非是孔家欠他一个人情,往后还真有机会入孔家。
倘若付出的代价是被剥夺权力,那又如何?背靠孔家,他照样活的滋润,而且还留下一个忠烈之命。
可要是因为这种事情,把自己命搭在了这里,那就不行了。
“回陛下,是圣孙所言。”
徐周安老实回答,不敢玩任何猫腻了。
“圣孙是谁?没有名字吗?”
永盛大帝再度开口,而这一句话,让传圣公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而孔宇更是心头一颤。
“回陛下,是孔宇。”
徐周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
“好。”
“刘敬,那朕问你,孔宇出题考验锦年,承诺了什么?”
永盛大帝再度开口,不过这一次换一个大儒来问。
“回陛下,孔宇承诺,若顾锦年再作镇国诗,便心服口服,向顾锦年三叩九拜,行大礼认错。”
后者如实回答,不敢多说,免得遭殃。
“好。”
“那陈茂,朕问你一句,锦年作出什么
诗词来了?”
他继续问道。
“回陛下,千古诗作。”
对方也是一五一十的回答。
“恩。”
永盛大帝点了点头,随后深吸一口气。
而后,瞬间脸色冰冷下来了。
“那朕今日就问一问诸位。”
“诸位大儒。”
“诸位自誉饱读圣贤书的大儒们。”
“诸位无论走在各地,目光都带着傲气的大儒们。”
“诸位瞧不起天,瞧不起地的大儒们。”
“明明是孔宇主动惹事,要求锦年答题,只要求再作镇国诗,而朕这个外甥,作出千古名诗。”
“那为什么!”
“告诉朕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还觉得是朕这个外甥做错了?”
“明明是孔宇做错。”
“尔等还在这里说是朕这个外甥,咄咄逼人?”
“朕想问一问,到底是谁在咄咄逼人?”
“这就是大儒吗?”
“这就是儒者吗?”
“你们的涵养呢?你们的儒道思想呢?”
“朕这个外甥,或许说话的确激烈一二,但他还未及冠,撑到死还是孩童,是戏言,你们却抓住不放。”
“欺负自己人,尔等当真是天下无能所及,见到外人,却如犬狗一般。”
“你们的脸呢?”
“你们的骨气呢?”
“今日,不给朕一个说法。”
“全部给朕抓去悬灯司,朕倒要看看,是大夏烂了还是尔等烂了根。”
“还是说是孔家烂了,传出一些非圣之言,误导尔等。”
“十二年前,朕做过这样的事情,十二年后,朕不介意再做一次。”
永盛大帝灵魂般的质问,让全场八成读书人彻底慌了。
顾锦年的千古诗词,他们没有慌。
顾锦年的惊圣文章,他们没有慌。
因为可以扯皮,可以去说,还是那句话,我不是圣人,但我必须要用圣人的标准来衡量你,你如果做的有任何地方不对,就算你有天大的功劳,你也是错的。
除非你没有一点地方是错的。
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所以想喷你还不简单?找茬就行。
但现在他们慌了,是彻彻底底慌了。
皇帝怒了。
勃然大怒,而且在场众人,谁不是人精?这些大儒,一瞬间就明白了皇帝愤怒的地方在哪里。
孔家。
他们太帮孔家了,甚至为了帮助孔家,当着皇帝的面,强行打压顾锦年,强行为孔宇做辩解。
一件明明就是孔宇做错的事情,他们三言两语之下,竟变成了是顾锦年咄咄逼人。
这般的行为,对于一个站在中间立场的人来说,是极其厌恶的。
尤其是自己这帮人,帮的是孔家,圣人后代,一个影响皇权的存在。
这样一来,皇帝能不怒吗?
所有人慌张无比。
但一语不发。
“说啊?”
“怎么不说了?”
“方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
“怎么现在不说了?”
“那看样子就是觉得朕这个外甥好欺负是吧?”
“行,朕就不插手此事。”
“镇国公,此事交给你来办,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朕一概不管。”
永盛大帝再度开口。
一字一句,虽然没有带一个脏字,却骂的他们心神颤抖。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
交给镇国公来管?
这要是交给镇国公来管,那岂不是全部得死?
哦,不对,不是全部得死。
是求死不能啊。
刹那间,有人开口了。
“请陛下息怒,是我等过错,还望陛下饶恕。”
有大儒开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恳请皇帝恕罪。
此时,有人跪下,立刻不少方才出言的大儒,也跟着纷纷跪下,而一些没有出言帮孔宇的大儒,也行大礼,虽然没跪,但他们的想法,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不说话,不就代表默认?不就代表支持孔宇?
只是不想太得罪顾家罢了。
毕竟说千道万,这件事情就是孔宇的错。
他们不出来秉持公道,就有失大儒风范。
此时。
大殿内。
顾锦年望着这一切,他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
掌权者,胜过一切。
什么异象不异象。
什么大才不大才。
还有什么圣人之资?
有用吗?人家该喷你还是喷你,该骂你还是骂你,你说再多,也不过是互相喷罢了。
可掌权就不一样。
如果今日,自己是国公,谁敢这样喷自己?
老爷子终究是老爷子,自己是自己,地位不到,说什么都没用。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第四代圣人的思想,当真被扭曲的太夸张了。
儒学。
儒者谋职,造福苍生,这是儒学的核心观念,第四代圣人希望读书人应当去当官,而且是争着去当官,因为你当了官,就可以造福百姓。
不然你学识再好,不去当官造福百姓,压根就没用。
可圣人的出发点没错,但被后世人扭曲成了,去当官,然后做好事就行。
当官比做好事排在前面。
那么为了当官,你可以不择手段,只要你心中无愧,就没什么问题。
纯纯的把良知核心抛开,取而代之的则是自己思想,各种欲望使得自己去找理由解释,为自己开脱,为了权力为了利益,哪里有一点大儒风范?
这也是之前半圣手札所提到过的伪儒。
圣人消失,天地才气太多了,以致于很多人可以借助才气成为大儒,严格意义上来说,在场众人,没有几个人能配得上大儒之称。
但就是因为天地才气的原因,他们成为了大儒,可这种大儒,就是伪儒。
“请陛下息怒。”
“此事皆因老夫而起。”
“孔宇,跪下磕头认错。”
这一刻,传圣公开口了,他朝着永盛大帝作礼,随后望着孔宇,让他下跪磕头认错。
到了这个时候。
孔宇也没有任何迟疑了,都闹到这个地步,他再扭扭捏捏,估计麻烦更大。
噗通。
孔宇跪下,朝着顾锦年磕头。
三叩九拜。
行礼完毕,顾锦年只是淡然看了一眼,没有说一句话。
他不可怜孔宇,心中依旧有气。
因为孔宇磕头,不是愿赌服输,而是畏惧皇帝的权力,畏惧他父亲的责罚。
此时。
大殿之上。
永盛大帝依旧怒气难消。
他的想法与顾锦年一样。
“孔家不愧是孔家,做错事,认个错,就比天难。”
“朕若是做错事,满朝儒臣,都要站出来指责朕的过错。”
“孔宇做错事,反而有这么多人帮。”
此言一出,传圣公彻底坐不住了。
“陛下息怒,此言差矣,诸位大儒,也只是不希望将此事闹大,毕竟盛会之上,有诸多他国使臣,怕丢了大夏脸面。”
这回传圣公也慌了。
要是别人说,孔家厉害,他不如孔家,也就罢了,可要是大夏皇帝开这个口,那孔家就真的要没了。
当一个皇帝觉得,自己不如别人的时候,那下场懂得都懂。
“哼。”
永盛大帝冷哼一声,既然发怒了,就不可能点到为止,今天不乘此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这帮人,以后还得了?
再加上,他说的也是实话。
身为皇帝,受百官监督,尤其是这帮儒臣,今天拿这个圣人说事吗,明天拿那个圣人说事,反正自己就必须要做成圣人。
哦,回过头你们他娘的这样子?
有什么资格说自己?
皇帝也是人,也有脾气,今天这火他还真得发,一来是自己的私愤,二来是朝政原因,武将已经早就敲打完了,现在就是要狠狠敲打一下这帮读书人。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帮自己这个外甥。
他娘的,自己家里人被欺负了,还不帮忙?那自己这个皇帝还有什么用?再说了,顾锦年就没错,被别人逼着认错。
这不帮,天理难容。
没有理会传圣公。
永盛大帝将目光看向顾锦年道。
“锦年,你方才说,你要立新学,废天下伪儒?此言当真否?”
他开口,如此询问。
一时之间,大部分人脸色都变了。
“回舅舅,新学还有些难度,不过好好学几年应当能想出来,不过有朝一日当真达到某些境界,锦年定要废除天下伪儒,还天地之乾坤朗朗。”
新学这东西还是不说为好,毕竟现在不可能拿出来。
但是废除天下伪儒,这是一定的。
不废不行。
“好。”
“那就给舅舅好好学,认真学,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来问舅舅。”
“舅舅等你成立新学,到时候把那些伪儒,给舅舅全部废掉,废的一干二净。”
“免得出一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永盛大帝直接表明支持。
学。
给我狠狠的学。
不懂就来问舅舅。
毕竟你是我外甥。
不远处,扶罗王朝的才子,已经是彻底沉默了。
皇帝出头他们能理解。
但这样力挺自己的外甥,当真就不用避嫌吗?
但不得不说的是一件事情,如此优秀的外甥,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回舅舅,锦年定然用心去学。”
顾锦年一脸认真,随后给予回答。
“行。”
“今日这口气,舅舅给你出了。”
“盛会也到时辰了。”
“文景先生,你带着学生先离开。”
“杨开,让其他学子也有序离开。”
“今日盛会,到此结束,第一者为顾锦年。”
“其余儒者,都给朕跪在此处,给朕好好反省。”
永盛大帝开口。
直接结束盛会,时辰也的确到了。
“臣等遵旨。”
苏文景与杨开齐齐开口。
而此时,传圣公的声音再度响起。
“陛下,老夫有要事禀奏,关于匈奴之事。”
他开口,望着永盛大帝。
此言一出。
永盛大帝瞥了他一眼,而后开口。
“传圣公入宫。”
说完此话,便拂袖而去。
看得出来,他今天是真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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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我真的要解释一下,昨天真不是卡章,一万一千字,你没办法啊,继续写,也是卡。
所以我昨天争取把经义写完,我就不写了,如果不写经义,就更憋着一口气。
写完以后,吃了个饭,然后开始写新章,然后写着写着,早上六点了。
又熬的不像人。
我是真的用最大努力让老爷们开心,还望大家不要说卡章,我也痛苦。
最后还有一点的事,有读者反馈,写的小白了,为了爽而爽。
单纯解释下吧,写这本书,就是爽文,大家生活也有一些不顺心的事情,看书就是找乐子。
搞的深奥或者是憋屈,这就不是看书的目的,所以爽这个点,改不掉,只能说尽可能往最合理的方向去爽,但七月写书就是贯彻一个概念【君子报仇不隔夜】,招惹主角,就是干。
不然一直憋屈,还看个毛书,花钱找罪受?
然后,月底了,兄弟们,月票肯定还有,真就拿命来拼,给点月票打赏吧!
谢谢读者老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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