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洒落,清晨的河阳郡安安静静,街道澄清,烟雨朦胧。
奢靡过后,总会是长久的宁静,不夜城的人们习惯清晨熟睡,可偏偏在今天有所不同,摇摇马车晃荡,城主府前拥挤不堪。
灼在距离城主府五十步的时候停下脚步,那硕大的身形迫使周遭的马儿下意识逼退,也惹得周围人纷纷看来。
又或许,是看向那驾车的‘马夫。’
“哟,这厮又是哪里来的,你见过么?”
“...未曾见过,看其气度倒是不凡,莫非又是哪家的公子不成?”
“我看未必,你看那头白发,我们河阳倒是有不少读书人这次都前来此处碰运气,搞不好这也是其中之一。”
“格局小了,你看那马就不是凡驹,敢来这里,多少是带点背景的。”
此时的朱寰安放下缰绳,站起身来眺望了一番前面黑压压的马车,轻笑道:“哟,人还不少嘛。”
见车停稳,车帷突然被掀开,小沫子直接跑出来,站在朱寰安的身边深吸一口气:
“哇,家门口好多人呐!”
白玉棠此刻也跟了出来,闻言立刻将沫子的嘴巴捂住,叮嘱道:“沫子,今天可不是回府,可不要忘记了。”
说完,白玉棠眉头一皱,才发现周围全都是看向自己的目光,身子一冷下意识就想钻回车厢。
可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朱寰安的大手搭住了肩膀。
“你跑什么?”
回过头,白玉棠轻咳了一声,悄无声息来到朱寰安的侧身,隔绝开大多目光,问道:“我的天,怎么这么多人啊?”
朱寰安摸了摸沫子的头,随口道:“人多不好么?人越多,你我越不显眼。”
“走吧,其他人都下马开始往里面进了,咱们也该动身了。”
深吸了一口气,白玉棠点点头,反正也就这么一天,忍忍就过去了。
朱寰安将小沫子抗上肩膀,便先一步走下马车,三人朝着城主府的方向缓缓而去。
环顾四周,白玉棠发现人群中大概分两种人,一种是穿着华服的老爷,一种是和朱寰安一般衣着的读书人,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携着家眷,这是在告诉城主府自己拖家带口,不敢轻易跑路。
毕竟河阳郡官员撤了大半,这是五皇子要将此地改头换面,彻底从梁廷改为自己的属地,空出来的官职一多,什么人都想来碰碰运气。
对于任何有反心的臣子来说,株连这个词永远是最畏惧的,有家眷的人才会乖乖听话,尤其是根基不稳的新任城主,自然希望手下都是受控的。
今日到场之人都是为了求官而来,又拖家带口的,倒是没有什么人前来攀谈,偶有人寒暄问候,朱寰安可谓对答如流,连口音都带着河阳的味道,如土生土长一般。
白玉棠在一旁听着不禁暗暗点头,十两黄金看来确实没有白花。
很快一行人到了城主府门口,数位管事模样的人在挨个筛查信息,盘问着来宾,府门左边聚集着不少被淘汰的人,都是想滥竽充数的。
观察片刻,朱寰安低头说道:“看起来倒也没有问什么,无非是看看我们的谈吐,真正的考验都在里面。”
谈吐?
白玉棠闻言扬了扬头发,就凭自己十二年义务教育,年年三好学生的水平,区区谈吐,还不是手到擒来。
前方连续多位读书人接连被拒绝,有些是被觉得读了死书,有些则是家中无人,被认为漂泊无依。
最让白玉棠警惕的是,有个士子明明回答的还不错,却因为妻儿吐字不清等,被觉得是临时拼凑,而被强行赶走。
很快便轮到朱寰安与白玉棠了。
今天负责第一关筛查的,正是顾瑞泽手下的几位军师,在看到朱寰安和白玉棠的时候他们明显愣了一下,尤其是对白玉棠多打量了几眼。
忍住面面相觑,其中一位问道:“何人呐,报上名来。”
朱寰安淡淡一笑,道:
“各位大人,吾名朱寰安,前些年考取功名回到河阳郡,潜心修行经文,听说这次城主府广纳贤士,便想着出来报效天下,为百姓谋福祉。”
提问的军师下意识点了点头,这个报效天下刻意避开了报效朝廷,至少说明眼前这家伙是个聪明人,能看清实事主动开口。
至于是否考取功名,现在自然不可能立刻去查,往后有的是时间验证真伪。
另一位军师看了眼朱寰安抱着的小沫子,又看向白玉棠,问道:
“今日你所带何人呐?”
“哦。”朱寰安将沫子抱了抱,笑道:“这是在下的幼女。”
说完朱寰安看向白玉棠,却没有立刻开口。
白玉棠站的笔直,不知道朱寰安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赶紧将手伸到朱寰安身后拉了拉衣襟提醒。
直到那位军师继续问起:“姑娘,你是他的何人呐?”
“我是...”白玉棠心好累,但没有办法...这一声爹怕是叫定了。
“她是我妾室。”
就在这时,朱寰安突然开口,一只手将白玉棠的腰给揽住,含笑点头道。
白玉棠身子仿佛被这句话冰冻住了,另外几位军师倒是恍然,纷纷朝朱寰安投来认可的目光。
“姑娘,你是他的妾室?”
“嗯...嗯嗯。”白玉棠撇过头,袖中握拳应了下来。
“那你正室呢?”
“在下正室前些年病故,给我留下这么个小女。”
“原来如此...”
又聊了好一会,几位军师都满意的点点头,朱寰安谈吐上佳,又是河阳口音,妻女都气质超绝,自然是上上之选。
“进去吧。”
“谢过大人。”
二人往里走去,白玉棠偏头问道:“你干嘛突然改口?”
朱寰安一愣,反问道:
“你不开口差点坏事,难道还怪我啊。”
白玉棠颦眉:
“你该不会...就是想占人便宜吧,为何不直接介绍我。”
朱寰安面露愠色,哼了一声道:“没想到你会如此看我,罢了,这十两黄金不要也罢,我朱寰安不干了。”
白玉棠一惊:“喂,金子都给了,态度端正点啊,没想到你天天叫我老板,居然,居然想临阵撂挑子...”
朱寰安挑了挑眉:“那老板她也不听话啊。”
“什么叫老板也不听话??”白玉棠大怒,又被气到了:“难道不是你,你听老板的话吗?”
见白玉棠急了,朱寰安终于笑了出来,弯下腰指了指走在前面的人,说道:
“看到没有,其他人不是带着老母,就是带着正妻,况且我说你是女儿,恐怕今天整日都要被问媒,你还想走脱?”
白玉棠闭目吐出一口气,真是受不了这个老六了。
一肘子顶在朱寰安腰间,白玉棠淡然道:
“还不松开,想搂到什么时候。”
朱寰安吃痛,讪讪的退到一旁,而白玉棠则是接过沫子放在了地上。
“待会随机应变,你掩护我和沫子去偷剑,取到剑后我会带着沫子先走,你找机会自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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