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青匆匆赶回时天色已经泛白,她脸色恼火又难掩紧张,“那些人好大的胆,竟敢在百花宫动手脚,我被纠缠至今才脱得身来,你没事吧?”
罗冠摆手,淡淡道:“无妨,不过一些藏头露尾之辈,闹腾了一番基本已料理妥当。”
“嗯,我便知道这些蠢物,绝不会是你对手。”说着话时涂青脸色微红,眼神骄傲。
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果然是擎天般的伟男子,昨夜一人一剑震慑万妖,长街死寂无声之事她已知晓,再看眼前的罗冠,就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
潮了。
罗冠隐约又嗅到几分香味,比之前越发浓郁,如今才后知后觉,倒像是从涂青身上传来,暗道莫非她修了什么魅惑秘术不成?又察觉到她眼神灼灼,似要一口将他吞掉,便觉得头大如斗。
他久不识肉味,如今当真经不起太多拨弄,可这涂青身份不同,轻易却是动不得,当即起身道:“涂青姑娘既已回来,便由你照拂此处吧,罗某且先回去休息片刻。”
拱拱手转身就走。
涂青等他走远才略带一丝恋恋不舍收回眼神,扭头就看到房门中,花鸣祈正略带一丝怪异的望着她,只当是自己刚才欲念外露太过明显,她稳了稳心神正色道:“祈儿,你娘可醒了?”
花鸣祈恭恭敬敬行礼,“回禀小祖,我娘正在等您。”
涂青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嗔道:“说了喊我姨姨就好,你这小鬼头年纪不大,倒是一板一眼的模样。”
进了房中,涂枝挣扎着正欲起身,被她抬手按住,“好了,你我幼年相识,你如今身子不适,便不必多礼了。”
涂枝一脸感激,“此番多亏小祖出手,请动了罗大人前来,否则妾身母子二人怕是早就被人所害,救命大恩我母子眼下无以回报,日后若有所成,必定不忘小祖恩德。”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涂青闻言脸色多了几分亲近,点点头,“你知道就好……为请动罗道友,我确付出了大代价……”可不是,人都搭进去了,可那人明明心炙不已,却刻板的没什么动作,莫非是顾忌约定尚未完成,她会拒绝不成?可真是木讷!
念头转了一圈,她想着正是因眼前这对母子,与罗冠关系才有突破,语气便更多几分柔和,“我明白你的意思,狐族既然站了出来,自当会全力襄助,此事你不必担心。但有一点你该清楚,打铁还需自身硬,若祈儿是那扶不起的烂泥,你母子终是难逃一劫。”
涂枝连连点头,恭声道:“小祖教诲妾身牢记,我已嘱咐了祈儿,必定全力以赴,不辜负小祖给的一番造化。”
涂青想了一下,道:“还有罗道友,虽是我出面请动,但救你们母子的终归是他。如今城内局势滔滔,也唯有他能压制四方不敢妄动。”提起来虽还暗恼他不解风情,却还是心头喜悦荡漾,眉眼都变得明媚起来。
涂枝自是一通感恩戴德,让涂青越发满意,又与她说了一些关于明日之事,留下疗养的丹药,“你抓紧时间休养伤势,明日妖皇殿中还需要你出场
,可不能误了大事。”
说罢,她又摸了摸花鸣祈的头,转身去了。
涂枝攥紧手里的玉瓶,眼神殷切,“祈儿,你可都听到了?我们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已是邀天之幸,明日遴选之争断断不可退后半步。”
花鸣祈小脸绷紧,眼神坚毅,“娘放心,儿子知道的,您先服药修炼吧,我守着您。”
他坐在窗前,果然今日很安稳,那些欲杀他们的恶人全都销声匿迹,可见是彻底怕了。又回头忘了一眼床上,正闭目调息的娘亲,花鸣祈忍不住撇了撇嘴,暗道:“我娘也是极美……可涂青小祖身份贵重,又生的那般好颜色,怕是争不过她……”
小小年纪,便忍不住轻轻叹气,罗大人如此厉害,若能抱住他的大腿,明日妖皇大位之争,必然能更添几分把握。
可这件事涂青小祖提也没提,再想到罗冠人族的身份,花鸣祈小脸就皱成一团,此事料来是没希望的。
……
百花宫。
“放我出去!你关着我做什么?真相永远无法掩盖,我迟早会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牛大壮,壮子,老牛!装聋作哑没用,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要找到亲爹!”
愤愤不平的嚎叫声自大殿内传来,很快“啪”的一声,像是五指重重亲吻了面颊。
牛小壮哀嚎一声,但接着就又吵闹起来,一副百折不挠,威武难屈的顽强架势,口口声声喊的都是要跟牛大壮划清界限。
“嘭”的一声,殿门被一脚踹开,又重重合上,牛大壮面沉如水,眼角一阵狂跳。
忍了再忍,一巴掌将玉桌拍成粉碎,咬牙低吼,“孽障!蠢货!有眼无珠的东西!”
舍了他,想再认个亲爹,这可真是他的好大儿。
若非练号太过艰难,几乎没有重新操持的可能,他早就一巴掌下去,将这孽子活活打死。
花蕊一身宫装长裙,姿容无双眸子平淡,可深处一丝笑意,却全然是不加遮掩。
多少年了她第一次见到兄长暴跳如雷,一副抓狂姿态,虽说这具身体更符合他的本性,但为大道所涉他情绪逐渐沉寂,平日里再如何随意也难掩其内疏离本质,这模样倒是感觉亲切许多。
“咳!让花蕊看笑话了……”牛大壮难掩尴尬,又一阵咬牙切齿,终化为一声长叹,“造孽,真是造孽啊!”
花蕊顿了顿,温声道:“小壮这孩子终是因祸得福,避开了命中一劫,你谋算得成,何必还要计较这些小事……”说到这终是忍俊不禁,“噗嗤”笑了一声,当真若百花盛开,似这大殿之中都变得清亮许多,丝丝缕缕暗香悄然浮动。m.
牛大壮神情一滞,悻悻点头,“花蕊莫要笑我了,连爹都不认的玩意,我为他辛苦筹谋又有何用?”又想到罗冠,忍不住一叹,“这小辈果然命数惊奇,我老牛留的种,居然也深受影响。”
花蕊闻言笑容敛去,想了一下道:“的确有些奇异。”道君之子虽如今只是小妖凡胎,可这不过是规避天道,保全子嗣的手段罢了,其根本何等尊贵,命数、气运皆受庇护,竟被引动的亲爹都不要了,也是
闻所未闻。
牛大壮摆摆手,“罢了,终归是承了他一个人情,这次谋算总要多顾虑些,免得伤他性命。”想了想,又道:“那孽畜最近有动静没?”
花蕊摇头,“近来倒是安稳。”
“呵!”牛大壮冷笑一声,道:“它自是收敛触角,不愿引你关注,数千年布局终将收网,可不是得小心谨慎。本座等的就是今日,只要它出来了,便休想再回去!”
仍是一张憨厚面孔,可如今说话时,眼眸深处有万里星河虚影浮现,尽显睥睨四方威势。
花蕊嘴唇动了动,心头轻轻一叹,终是未再多言——毕竟她也不甘心,一场修行只做了他人嫁衣。
……
一日夜间,果真太平无事,虽涂青这宅邸外始终有许多眼线,却没人敢再暗做手脚。
偶有人愤愤不平,口出几句牢骚、低骂等,待回过神来便发现,周边同僚纷纷退远一副避之不及模样,便不由脸色发白复惶惶不安,最终这宅邸外只余一片沉寂。
太阳破山而出,驱散天地间的黑暗,露珠蒸发化为淡淡水雾,在微风之中轻摆腰肢。
那紧闭的宅邸大门,此刻从里面打开,涂青走在最前,可在跨出时脚下却有意顿了一下,与那黑袍男子并肩而出。那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眼神,顿时一片凛然,本能间露出深深敬畏。
无他,唯杀出来的威势罢了!
再往后,是几名妖族修士,皆小心戒备模样打量着四方,将一对母子围在其中。
罗冠抬眼看了下天色,淡声道:“涂青姑娘,你我约定达成,接下来的事罗某便不参与了。”
涂青点头,“嗯,你此时置身事外正好,便不要再管了。”她冷笑一声,扫过周边,“狐族三姓已有安排,我今日亲自带路,倒要看谁敢放肆?”
涂枝拉着花鸣祈,恭敬行礼,“罗大人对我母子恩情,妾身绝不敢忘。”
罗冠只是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开,眉毛突然轻轻一挑。
嗖——
却见一人运转妖力,虽不敢腾飞太高,却也速度极快,神情焦急落下后直接跪在身前,“属下拜见小祖。”
涂青眉头一皱,认出来人乃族中修士,“发生了何事?几位族老呢?”按照约定,族老们会带领狐族强者助阵,威慑环伺强敌。
这狐族修士表情有些僵硬,轻咳一声起身,“事涉机密,请小祖恕属下冒犯之罪。”
待涂青点头,这才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又束手退到旁边。
涂青脸色大变,失声道:“怎会如此……”察觉到自身失态,她紧咬牙关,“这事族中布局多年,终等来眼下契机,怎的……你可有信物,莫不是受人指使诓骗于我?!”
狐族修士苦笑连道不敢,“纵给小人十条命,又岂敢这般行事,这是族老赐下的信物。”
一块令牌亮出来,青铜材质表面纹理间流光浮动,涂青一眼便知确是族老信物,一时僵滞难言。
涂枝下意识抓紧了身边的儿子,颤声道:“小祖,出了何事?”
涂青看了她一眼,又看那抿着嘴唇,小大人般的花鸣祈,却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们这个残酷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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