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林间的小路,五辆装着酒坛的推车便被弃之一旁,他们腰间或背后的刀剑皆离鞘而出,一时间寒光闪烁,肃杀之气喷涌而出。
十几人组成一个圆形的守势阵,沿着碎石小径缓缓而行,或侧步,或退步,或前行,每人各负责观望一个方位,上下左右四方,毫无遗漏,以他们的功力,即使一只蚊子也难飞入。
周围越发安静,虽是放轻脚步,落脚的声音仍显得格外响亮,幽静的松林夹着的小径,仿佛通往深不可测的危险,涌动着莫名的压力,令他们握剑或持刀的手不自觉的冒出细汗,他们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大哥,我们好像太过小心了!”沉默的众人当中,忽然响起一声沙哑的嘀咕。
声音虽小,似在窃窃私语,安静的周围却令武功高明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不由都望了一眼圆阵中心之人,随即马上转回头,继续小心的观察四周。
圆阵中心之人身材魁梧,骨格宽大,鼻隆眼深,坚毅勇猛,隐隐带着霸气。
他大眼中精芒一闪,目光缓缓掠过众人的脸庞,如利刃划空,冷哼声,狠狠道:“宋人有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鹤使他们的武功比我们高明得不知凡几,他们况且都栽在这里,我们岂能大意?!……想要命的话,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以沙哑的声音说的这番驳斥之语顿令众人心头一紧,忙强自振奋精神,更加小心观察,每一个落在地上的松果都不放过,他们虽然做了拼死之准备,但有一线生机,自是不会放过。
“咦,怎么起雾了?!”这十几人结成圆阵走了二十几步,忽然有人惊异的叫了一声。
“停!”圆阵中央的高大男子一抬手,诸人顿时脚步一顿,圆阵丝未变,令行禁止,如臂使指,直如一人般利落。
听到提醒,他们才蓦然发觉,周围确实已不知不觉的出现了雾气,雾气若有若无,薄如轻纱缦帐,若非细心,根本无法察觉。
此时是正午时分,竟有雾出现,不言而喻,定有古怪!阵中心那人坚毅的脸上顿布满沉重之色。
若是有人此时站在他们不远处观看,定会发觉,他们四周根本就没有什么雾气,仿佛是他们的幻觉。
“大哥,雾中会不会有毒?”有人小心的问。
那高大男子摇了摇头,沉缓的道:“若是有毒,我们早就着了道了!……大家小心,不可擅自离阵,一定要在一起!”
“是!”众人齐声低喝,声音坚定,并未呈软弱像。
他们毕竟是萨顶教中的精英弟子,心志坚定不俗,并非土鸡瓦狗般一触即溃。
已无退路,他们提高警惕,提步缓缓继续向前,有薄雾的笼罩,仿佛害羞的少女戴了一层面纱,透着无限的神秘,即使他们功力深厚,依旧无法穿透隐隐约约的薄雾看清远处。
“慢!”圆阵中心的高大男子再次抬手,将众人止住脚步。
“外围的人彼此挽手,不论如何,不能擅自松手!”他能够成为精英中的领袖,自然非是庸人,看到无法看透的薄雾,便想到了各个击破之法,于是提前预防。
其余诸人奉行无违,最外围之人将手中的刀或剑纷纷归鞘,彼此手挽手,真正成为了一个圆阵,只要他们不松开手,阵中之人,便无虞会迷失走散。
随着他们的渐渐深入,原本若有若无的薄雾渐渐变浓,似是由一层轻纱变成了两层,周围能够见到的距离更短,仅有十来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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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湖居内,众女刚吃完了美味难言的午膳,纷纷举步来到后花园,到花丛中漫步。
鼻间缭绕着阵阵的幽香,漫步于竞相开放、争奇斗艳的花海,心情便自然的放松下来,她们谈天说地,不时发出阵阵悦耳的娇笑声,娇颜如花,却比花更加美丽几分。
即使是清冷的张清云,也是笑意宴宴,外人观之,定会目瞪口呆,难以相信这便是清冷孤傲的清微神剑。
几女分成了两拨,谢晓兰、张清云,临安四花中的沈三姐、关盼盼、顾冷琴几人成一伙,杨若男、郭襄、崔雪语与段紫烟秦思莹师姐妹另成一伙,各自说笑,分别在花园中的两处。
说笑时,谢晓兰特意避开萧月生不谈,虽然不知他是如何说服了张清云,但见她听到心上人的名字时,清冷如玉的脸庞上会露出一抹不自然,便知道怒气未消,还是不提为妙。
“夫人,外面有人!”萧传香一身杏黄罗衫,窈窕婀娜的身段尽显无遗,脚下鹿皮靴轻盈若虚,飘飘而至谢晓兰身边,轻声禀告。
她若不想被别人听到,可以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但如此一来,便会令其余诸女有隔阂之感,既然所禀之事并非秘密,她轻声细语,纯是礼貌,不打扰她们罢了,其余人也听得清晰无比。
“有人?……难道是萨顶教的?”谢晓兰一怔,随即省然,螓首轻侧,精致如瓷脸上的笑容敛起,轻声问道。
一身杏黄罗衫的萧传香脸庞娇美无瑕,秀雅绝伦,闻言轻轻点头:“现在还未曾确定,但也八九不离十罢!”
“那我们就去看看,……不要紧吧?”她刚说出要出去看看,忽然想起了心上人的嘱咐,不由有些犹豫。
“谢妹妹,是萨顶教的人找上门了?!”正在与顾冷琴探讨着抚琴之技的张清云忽然扬声问道,语气温和,仿佛由薄冰化为了清水。
“嗯,……果不出大哥所料!”谢晓兰轻点了点尖俏的下巴,星眸中闪过一抹温柔的神色,却一闪即逝,她在人们面前尽量保持矜持。
“那怎么办?”张清云强抑自己内心的波动,淡淡的笑问。
萧传香在谢晓兰回答之前抢先说道:“夫人,咱们去凌波亭说话吧,到那里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形。”
“那好!”谢晓兰虽然住在这里有一段儿时间,但仍未完全摸透这里各处蕴藏的玄妙,比之一直在这里的萧传香逊色不少,自是听她的建议。
沈三姐、关盼盼与顾冷琴三人也随她们而动,素手提裾,盈盈袅袅的踏上荷花池上的廊桥。
“到凌波亭能看到外面的情景,莫不是要站在亭子上面观看?”关盼盼虽然带着笑意,仍难化去黛眉间的冷漠,明眸顾盼间,偶尔闪着淡淡的幽怨,眉梢之际,隐隐出现凄苦的风情。
张清云如同踩着浮云般盈盈而行,闻言抿嘴微笑,回头答道:“若是那样,自会去观湖亭了。”
彩衣云鬓,香风阵阵,她们风姿各自独具,无一不动人心魄,令人目眩神迷,惜乎无人欣赏,很快便已踏进了凌波亭。
“夫人,大家先等一下,容我布置一番。”正要驾轻就熟的坐到玉桌旁,萧传香忽然伸出修长的玉手,将众女阻住。
众女挽裙而坐的动作顿住,纷纷望向萧传香秀雅绝伦的面庞,秋水般的目光中露出探询之意。
站在玉桌旁的萧传香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只是轻轻击了一下玉桌。
“叮”的一声清鸣声响起,如同敲击玉磐所发之音。
众女只觉温润光滑的玉桌陡然亮了一下,似是往里面注入了一些清泉,在其中缓缓的流动,随即一只手掌印隐隐约约的出现在玉桌中,似是自内向外的涌现,令她们看得目不转睛。
萧传香杏黄的身影一闪,刹那间已到了相对的位置,轻飘飘一掌再次击向玉桌,随即响起“叮”的清鸣,再次隐隐出现一只修长的手掌印,与她的手一般无二,显然是她的掌印。
她的身形仿佛化为一股轻烟,绕着玉桌转动,眨眼之间,如此这般的情形共出现了八次,八只一模一样的手掌印相继清晰的浮现,位置与伏羲八卦一般无二。
随着最后一只掌印的出现,原本隐隐约约的掌印倏然一亮,光芒大放,近乎耀眼,随即一敛,掌印消失无痕。
光芒消散之后,凌波亭内,她们一直使用的玉桌已完全变了一幅模样,不再是温润的玉桌,更像是一只澄澈湖面般的镜子,明亮异常,光可鉴人。
萧传香站在玉桌前,轻捋了捋晶莹圆润的耳边垂下的一缕秀发,转头对有些目瞪口呆的谢晓兰她们温婉一笑:“夫人,成了!”
“这是……”谢晓兰葱白修长的玉指伸出,指了指光可鉴人的玉桌,面露惊奇与疑惑之色。
“外面来的人若仅是三两个,我们可以直接出去看看,但人多了,小心行事,最好还是不要出去。”萧传香柔婉的声音娓娓响起,为众人解惑答疑。
话音刚落,她忽然妙目微阖,右手葱白玉指捏成剑诀,轻贴于神堂,两息之后,妙目倏然陡张,神光顿射,令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众女不由急忙闭眼,即使如此,仍难免感觉眼珠如被针扎,不由自主的潸然泪下。
“现!”萧传香清叱一声,令她们又睁开了明眸。
光可鉴人的玉桌上,现在真的出现了人影,令她们不由的明眸大张,惊诧不已,望向神采飞扬的萧传香。
“这是庄主传授的镜月术,可以察看整个临湖居方圆十里的每一处地方!”萧传香指了指玉桌,桌面上此时呈现的,便是闯入临湖居外围的那十几个人。
萧传香能自万华馆出来,一身武功自是极高,只是平曰里深自收敛,令人难测,此时施展完镜月术,精气一时间未曾完全收敛,顿令她变得光芒四射,似乎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放着毫光,容光之盛,令周围变了明亮几分。
众女虽惊异于她的容光逼人,但更惊奇玉桌上的异状,不由围了上来,靠近玉桌,仔细观看着桌面上呈现的影像,玉脸上满是惊奇赞叹之色,还不时伸出玉手摸了摸。
“这便是那些闯进来的人?”谢晓兰指着玉桌上显现的那十几个结成圆阵的男子,转头望向萧传香。
她们对于萧月生的神通莫测已有承受力,惊奇赞叹了几下,便不再去想如何做到的,而是观注起了画面中的人影。
“张掌门,你看,那几个人不像是中原人。”谢晓兰一眼看到了夹在人群中的那些异域男子,指着他们对张清云说道。
玉桌上显现的人影清晰无比,与站在两步远处观看无异,他们脸上的紧张神情毫无遗漏的呈现。
“果然是萨顶教的人!”张清云入鬓的修眉微竖,清冷的气质再次笼罩其身,令周围的诸女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既然确定是他们,那也就不必再留情了!”萧传香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道,此时的她,又恢复了原本的秀雅,逼人的容光已完全收敛。
“那你想如何做?”谢晓兰倒有些好奇,对于这个观澜山庄的门下,她并不如何了解,只觉深不可测。
“杀了便是!”萧传香轻捋了一下鬓旁再次垂下的一缕秀发,望着玉桌上的影像,漫不经心的淡然回答。
谢晓兰望了望诸人,沈三姐她们三人虽见过不少大场面,阅人无数,洞悉人姓薄凉,却并未真正杀过人,美丽的脸庞露出几分不忍,其余之人,却波澜不惊,似乎仅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谢晓兰不由苦笑,她虽杀过不少人,但那些皆是索她姓命之人,不是他们死,便是自己死,毫无转寰的余地。
如今的情形却又不同,他们陷入阵中,根本无法威胁到自己,心不由变得软了起来,有些不忍。
犹豫了一下,谢晓兰还是开口,缓缓说道:“不如……,将他们制住,交由大哥回来处置吧。”
“嗯,也好。”萧传香毫不犹豫的答应,令谢晓兰大舒了口气。
“若只是想制住他们,就不必再次启动阵法,庄外的阵法足以令他们昏迷。”萧传香指着影像中渐渐慌乱惊恐的萨顶教众人,对谢晓兰这个未来的夫人解释道。
临湖居外围的阵法未启动时,仅是困与陷,与寻常的阵法无异,但若启动开来,则是威力无穷,甚至能够引来雷电,取人姓命,易如反掌。
玉桌上,萨顶教的众人脸上的惊恐越来越深,到了后来,已是面容扭曲,本是挽着手的几人再也顾不得别的,与众人一起,或直接昏迷过去,或以头撞地,或抱头痛苦,或惨叫连连。
她们自玉桌上虽听不到他们的嚎叫,阵法的作用,外面的声音也传不进来,却能自嘴形与面容判断出其声嘶力竭。
“他们太弱了,怕是第一重阵式也过不了!”萧传香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颇有怒其不争之态。
这第一重阵式是心魔阵,威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即使是心志坚固的修道或修佛之人,对心魔亦是应付吃力,况且是寻常武林中人。
五大鹤使的一去不回,临湖居纷纷扬扬的传说,令这一帮人太过紧张,心魔入侵之下,多数人脑海中呈现的是自己被杀死的情景,很多人直接昏迷过去。
这一帮十几人,全军覆没,尽皆倒下,即使能够苦苦抵抗者,在萧传香出现后,尚未看清人影,便已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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