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为人忠厚,待人也一向平易近人,很好相处的。”
往日里念君除了跟她师父四处除妖,学习道术外,还爱研读一些道经佛经之类的经卷。
她就曾在《无常经》中看过一句颇有道理的话,佛说“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境随心转,福当自求”,她很是认同此话所蕴含的意味,所以在她见过正德和华容子后,从他们的面相里也能看出二人都是极正直,道心坚定之人。
此刻听正清说起,便不由点头回道:“确实,正德师兄看起来就是个极好之人,华……”
念君刚想接着说华容子,这时就听正清抢先说道:“华容子那人,你日后不必理他,他平日里最是冷情冷心,仗着师父宠他,一向高傲放肆,从不把人放在眼里,也不知道师父怎么就那么看重他,还要他做下……算了算了,不提他,念君师妹你现在住这里,他的房间又在隔壁,免不了要和他见面,到时别被他气到就好。”正清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似是极不待见华容子。
听他这么说道,念君不由微蹙了蹙眉头,此时心下开始有些不舒服起来,正清和华容子乃是同门师兄弟,对她一个刚来的外人这么说自己的师兄弟,未免也太不合适了。
即便华容子极受清诚子道长的倚重,想让他当上清观下一任知观,可按清诚子的为人,必定是他各番考量后认可了华容子,才会想委以重任,不然怎么会把自己辛苦治理的上清观交付于他人呢?
念君很是费解正清为何会对华容子有这么大的敌意,最重要的是他所说的华容子和正灵所说的华容子完全就像是两种人。
一个说时很是钦佩,另一个却满脸厌恶,真不知二人谁说的才是真正的那个华容子。
她犹豫了片刻方开口道:“可我看他应该也挺……”没等念君说完又再次被正清打断。
“念君师妹可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你和他接触不深,还不太了解他,他仗着自己长相出众,平日里最会装清高,去年本观举行道友会,有威望的道观基本上都来了,男道女道众多,华容子就迷得那些个女道士都围着他转,助长歪门道风,可人家呢还要摆出一副极其不愿意的样子来,好似连个眼神都不愿施舍般,也不知做给谁瞧?”
这回念君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难道也要随着正清说不成,她可做不来,她现在确实还不了解华容子,但念君直觉正清说的有点太过了,她觉得华容子不像那种人。
这会儿骑虎难下,就只想着赶紧结束话头,便道:“正清师兄,这食盒总散着香气,我着实也饿了,就先回房吃饭了。”
听念君说饿了,正清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心思也打消了,忙微笑着对她说:“那你快进去吃饭吧!念君师妹以后若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见念君笑着颔首回了房,正清也没有立刻就离开,而是转头看向了华容子的房间,晚膳前就见他和大师兄回来了,这会儿他们应还在师父房里谈事情。
他向来不喜华容子,半路捡来的家伙,师父怎的当宝一样,其他弟子叫他师兄,他可从来不曾叫过,师父让华容子做下一任知观,他就是不服。
念君长得貌美,他无端就怕她也被那个华容子所吸引,他忍不了,一个自视清高的小子,凭什么得到所有人的看重与喜爱?
想到此正清的眼里似染了墨般深浓可怖,心下也更加不甘。
只听他喃喃地低语哼道:“哼~华容子,你想要做知观也没那么容易,日后会发生什么,谁又能说得准呢?”
正清知晓不好在念君房门前停留太久,没过一会儿就转身离开回前院去了。
彼时的念君正坐在房里红漆檀木桌前,她一边吃着饭一边在心里想,她和师父怕是短时间内不会回去桂山了,念君没问过师父,他们以后是不是就要在上清观生活了。
虽然上清观哪儿哪儿都好,但终归还是有所顾忌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不能像在桂山时那么自由自在。
不过,有她师父在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师父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其实在哪儿生活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她师父在就成。
吃过饭后,念君并没有急着去给若浔老道送饭,她猜师父这会儿定还没睡醒。
往日在桂山,有时他都能在屋里睡上一整日,就更别说近日来连着赶路早已疲惫了,所以她还是再等等,晚些时候再去师父那里吧!
念君突然就想起了房外那棵百年银杏树来,当即就移步到了门口,伸手推开了房门,这门方一打开她就和刚从清诚子那里回来的华容子迎面对上了。
彼此眼神相触时,当下二人眼里霎时间都浮现出一丝惊诧来,皆不曾想过会在此时又再次相见。
两人对视片刻后,念君不自觉脱口而出道:“华,华容子。”
华容子闻言也随即收敛了神情微点了下头,他并不知道他师父把人安排在了这边的寮房,这会儿突兀地见到确实有些惊讶。
下午回来时正灵没和他说过,就只是跟他和正德师兄提了一下他们师徒二人以后便要一直住在上清观的事,倒是没想到原来他师父还有一个同门师兄,而且还听正灵说了若浔道长膳堂之事,虽还未见过这位道长,但从正灵的描述中也大致对他有了一定了解。
念君许久未见眼前人动作言语,她便主动开口解释道:“呃~是知观给我安排了此间房,日后我就暂且先住这了,那个,我听正灵说你喜静,原先这边都是你一个人住,不过你放心,我平时定不会打扰你的,”之后嘴角还露出了笑容又续道:“我叫念君,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念君说完后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她在面对华容子时不禁就会有种局促慌张之感,因为他的气势真的是太沉着冷静了,周身还透着股子淡漠疏离。 但念君怎么看也不觉得他像是正清师兄所说的那种人。
华容子在听见少女小心翼翼地说定不会打扰他时先是微微一怔,而后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眼前的少女面容姣好,双眸清澈透亮,说话时一副温柔乖巧的模样,看着也没什么攻击性,脑中就不由想起了正灵所说的,说她不是修道之人,但不知为何却认了道士做师父?
他平日里是很喜欢清静,但也不会因为有人要住他这一边就厌烦人家,一心想着要赶走,而且小姑娘都这么说了,他又怎会欺负于她?
这会儿便放缓了语气道:“你住着习惯便好,这间房还是不错的,你和你师父都是上清观的客人,自当以礼相待,既然住下了,便放宽心,往日如何以后也如何就是,不必顾忌我的。”
念君听着这低醇好听的嗓音,紧绷的身体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随即她便重重地点了点头笑着回道:“嗯,好。”
同时她心下更加疑惑起来,华容子并没有像之前正清所说的那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虽待人清冷疏离,但却很有礼有节,从言行中就能看出他并不是个自视清高之人,可为什么正清师兄要那样说他呢?
之后二人就没再继续聊,彼此都是今日初相见,也不熟悉,念君见华容子应是也没什么话说了,便主动开口让他先回了房,自己则也转身进了房间。
念君回房后就坐在了桌前,给自己倒了碗水喝,可等她突然想起什么时,猛地便把手中正端着的茶盏放下了,随即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低声气道:“真是的,我刚才怎么就直呼人家大名了呢!这也太没礼数了些,他看着该是比自己大,称师兄才对嘛!竟然直接叫了华容子,人家听了得怎么想啊!”
此时的念君很是懊悔,她那会儿刚一推门就看见了华容子,一时过于惊讶才脱口而出了人家的名字,现在想来真是太不应该了,明日若是再见到他,定不能再称呼错了。
念君收起心思后,便抬头望向了窗外,见外面天色已完全昏暗下来,想着时候差不多了,师父他老人家也应该醒了,当下就提起桌上食盒出了屋子。
头午时正灵已指明了师父房间的位置,念君顺着长廊走很快就来到了若浔老道所住的房门外,见屋内烛火通明,念君心下一喜,知道师父定是醒了。
可等她刚想伸手敲门时,屋内便传来了清诚子的声音。
“师兄,为何改了道号?”
虽然说话声不算太大,但胜在念君耳力极好,听得很是清楚。
这也都归功于她师父往日没少训练她的结果,耳力好便能在有危险靠近时及时发现,多了层防备之心,就能少些措手不及。
念君知道偷听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事,但她一想到跟师父有关,就忍不住想要听一听他们会说些什么,所以她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后便抱着食盒慢慢地蹲下了身,在门外开始侧耳细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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