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出自离乌绫县很近的方蒲县的一个大户人家,虽比不上柳家富有,但在当地也很有名,因白氏是家中长女,故而颇受宠爱。
“夫人,你就别再吊着我了,快跟我说说你的新计策,我着急着呢!”
“行。”
白氏慢悠悠坐下后继续道:“前些日子我回家将你哥又请来上清观道士为柳家做法会一事告诉了我娘,我俩想了许多办法都觉得不行,后来无意间听我娘说我弟他新认识了一位除妖师,而这位除妖师不仅会收妖还会催眠,他收的妖从来不杀死,会给他们用一些他特制的药物,再借助他的术法催眠妖的神智,造成记忆混乱,最后……只听他的话,任他摆布。”
柳生听后不觉犯了个哆嗦,他生平最是怕这些妖啦、鬼魅之类的,又听他夫人说这个除妖师还会催眠,未免觉得很瘆人,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夫人要跟他说这个,除妖师跟法会又没有多少联系?故而疑惑问道:
“夫人,可这……跟你的新计策有什么关系吗?”
白氏看他夫君一脸呆头鹅的样子心中极是郁闷,可也只好加重语气解释道:“你啊~还真是笨!怎么这么死脑筋,你想咱们的目的不就是让此次法会办砸吗?既然拖延不了时间等到咱们请的道士来,又不好明着做什么,那就只能暗箱操作了,我们花银子请这个除妖师,让他把训练催眠好的妖卖给我们几只,到时法会那天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们放出来,哼~岂不妙哉?”
柳生此刻得知这新计策后心中虽很兴奋但也有些许担忧,不由踌躇道:“夫人,这计策……好是好,但那个除妖师到底行不行咱们也不知道啊!何况那可是妖,若是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你当你夫人是谁?我早就想到这点了,所以今日才回了家,我弟陪着我去看过那个除妖师了,很靠谱,他还当场给我们展示了一番他催眠的妖,当真如他所言那般任他摆布,而且你也不用担心,到时他会提前给我们他特制的香粉,洒在身上妖是不会攻击我们的。”
“如此甚好,还是夫人您想得周到,既然上清观非要趟这趟儿浑水,那也怪不得咱们了,到时法会大乱,上清观的道士们定会出手捉妖,这买来的妖还不用担心他们会不会死,法会一毁,大哥在柳家的地位可就要不保了,到时候再联合剩下几房旁系推波助澜,柳家的当家之位迟早会是我的,上清观也会因此失了面子和信誉,一石二鸟,夫人当真好计谋!”柳生解了心中担忧,得意的道。
“等过两天我弟弟就会把妖送到柳家祖祠去,你啊明天就先收拾出一间隐蔽的屋子来,到时定要藏好,毕竟那个华容子还要提早到祖祠察看,可别露了马脚。”
“夫人说的极对,我明日便安排妥当,我瞧着那个华容子也不太好惹,感觉应该本事挺大,可断不能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就这样
柳生夫妇二人定下了他们的新计策,并正在有条不紊地秘密进行。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时,念君便已起床。
她独自一人来到了上清观的后山处,前两日她就看到这里长有许多野菜,就想着采摘一些回去给观里的众道士们做一顿早膳。
此时山间雾气昭昭,空气里弥漫的都是天刚破晓后的寒气,浸在身上有些微凉。
华容子方才练完剑,这功夫正坐在他常吹埙时的大树上歇息,可当他无意识低头望向四周时,视线所及之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有大雾遮挡,可雾气却不浓,华容子一眼便看出那低头猫腰挽着竹篮逡巡四处之人正是——念君。
“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华容子一直紧盯着那抹粉色身影,心中有些好奇她到底在寻觅什么?
很快,念君的动作和手中竹篮逐渐变多起来的东西告诉了他答案——她在挖野菜!
念君自顾自地用小铲子挖了许久,收集了好些野菜,但大多都是荠菜和苦菜。
其实野菜并太不好找,因为这周围生长着许多杂草,野菜既不匍匐在地,也不高高立着,又和那些杂草打成一片后更是难辨,但念君极是耐心,眼睛也尖,总能把躲在杂草中的野菜快准狠的挖出来。
念君站起身视线再次扫荡这片她刚搜寻过的杂草地,下一瞬,她果然又发现了一个漏网之鱼。
重新弓下身去挖那叶子呈锯齿状,颜色略微比旁边杂草深一些的荠菜,末了还提起来闻了闻,是一股独属于新鲜野菜的清香。
转头看着竹篮里快要溢满的野菜,念君满足的同时嘴角也不由向上牵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心中做了决定,早膳就做荠菜包子和苦菜拌豆腐好了!
从始至终
念君都没注意到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参天古树上坐着一个人,即便那个人的视线不曾离开过她,但她却无甚察觉。
华容子在树上看着念君从这边走到那边,再从那边返回到原处,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直至将她的小篮子装的满满当当,已不能再放时才罢休,脸上欣喜的表情挡也挡不住。
看着远去的少女,华容子突地笑了,他不知道念君挖这么多野菜要干什么?
不过,他也不是很关心,反正总归不会是要干什么坏事的,随后他便从树上飞下继续练起了剑。
不多时
寂静的山间就再次响起了铿锵有力的舞剑声,声声入耳,久久回荡。
当膳厨负责做饭的几个小道士看到念君提着竹篮进来时皆是一愣,而后面面相觑不知所以,都不知晓一大清早的若浔道长的徒弟怎么会跑来这里。
还是站在炉灶旁正准备生火的一个小道士率先打破沉静开了口。
“念,念君姑娘,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刚去后山挖了不少新鲜野菜,想今日给观里众人做顿早膳。”念君说时微微带了笑。
“念君姑娘还会做饭啊?”
“嗯~对!我会做饭的,往日和师父一起住时都是我在做。”
念君不曾想他们会如此惊讶,心里不免嘀咕:“会做个饭也没什么呀~怎么大家表现的这么吃惊呢?”
念君不知道的是,像她年纪这么小长得又如此漂亮的姑娘又有几个是会做饭的?
先暂且不提穷人家的女孩子,因为穷人家的孩子都早立事早当家,就说那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们,怕是十指都不沾阳春水呢!
他们觉得若浔道长既然是观主的师兄,又师承莽荒真人,日子过的应当不错,而念君还是若浔道长的唯一弟子,自也是生活富足,不用事事操心。
可事实却是他们完全想错了,都弄反了,念君和她师父日子过得清贫,事事也都是她在操心,唯一不变的是他俩都很开心,知足常乐。
这时一个拎着水的小道士大着胆子上前去看念君手臂挎着的竹篮,一看之下,发出了惊叹!
“哇啊!念君姑娘你竟然挖了这么多野菜,真厉害!”
“真的是,这上清观后山虽长有许多野菜,可却极不好辨认,我们都没耐心去找,你这一早上竟然找了这么多!”膳厨内另一个稍年长些的道士附和道。
念君被他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并没觉得这挖野菜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她原先在桂山时每天都要去山林深处寻觅野菜,一挖就是一大筐!
“我今日想用荠菜做包子,再拌个苦菜豆腐,汤的话……就弄个荠菜萝卜丝汤好了。”
“听着就好吃,我都好久没吃到新鲜的野菜了。”
“那就先谢谢念君姑娘了,我们一会儿给你打下手。”
“对对对,我们给你当下手,念君姑娘你随意使唤我们便是。”
“太好啦!今日终于可以换口味了。”
念君听着膳厨里这几个道士们的话,心中泛起了丝丝暖意,感慨上清观的人真的都很好相处。
大家边做饭便闲聊,各司其职,气氛也不似先前沉闷,反倒都熟络了起来。
念君极是喜欢这种氛围,不生疏也不不过火。
蒸笼冒着徐徐热气,锅中咕嘟着滚滚热汤,熏的这膳厨愈发温暖热切,就连心口也是暖暖的。
“哎~念君姑娘,你的姓是什么呀?一直就听别人管你叫念君,还不知道你到底姓什么呢?”
念君正握着搅拌汤汁的木勺在听到这声问询后蓦然一顿,而后很快又继续手中动作,淡淡地出声:“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
“啊?怎么会……”
“你快填柴啊!火不够旺了。”
稍年长的小道士听出了念君说话的语气带着淡淡忧伤,不由快速拽了一把那问话的小道士,打住了他的话头,眼神示意他不要再问此事。
那小道士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当即闭了口不再言语,低头默默开始往灶里添柴。
念君没有说假话,她是真的不知自己到底姓什么?
似乎打出生起到有记忆后,她娘亲一直是唤她念君的,虽然她有爹爹,但却从来没见过,也不知她爹姓什么,也从没有问过,她怕她娘又勾起回忆和思念。
她娘也是没有姓氏的,名唤“秋姬”,很好听的名字,所以她娘最喜欢秋日,也最爱穿黄色衣衫,更爱看那泛黄的银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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