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王田香的话刚一说出口,李宁玉手里的铅笔就一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
这下王田香立刻就来了精神,眯着眼质问道:“怎么,李上校心虚了?为什么我刚刚一提到金小姐被杀,你就绷不住了?是不是金生火他告诉过你,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就藏在金小姐的身上?所以听到她一死,你就慌了?”
“没人性!”
“你说什么?”
“我说你王处长真是毫无人性!”说罢,李宁玉弯腰捡起了那支掉落在地上的铅笔,走到书桌前一边用力削着笔尖,一边说道,“如果你人性尚存,能体会到一点父母对子女的感情,你就会明白,金生火在临死之前,只会交代一件事,那就是请他的同事代为照顾他的女儿。可是……我失信了!”
“哦幼!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啊!”王田香听了不由得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只有理智没有感情,这是你自己说过的吧?就连吴大队进了刑讯室,你都不闻不问,怎么偏偏对金生火这么有感情呢?”
“那王处长有何结论呢?”
“简单,你们两个是同伙,金生火就是老鬼,而你则是他发展的下线。你们两个一个破译密电,一个传递情报,分工合作,配合默契,所以金生火临死之前,才非要见你一面,不是托孤,而是要交代他死后,你该如何与你们的伤上级取得联系。”
此话一出,李宁玉便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
“怎么样,李上校,全被我给猜中了吧?”
不想李宁玉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实在自我反省,像你这样愚蠢的人,也可以位居处长,作为你的同事,我深感耻辱。”
“李宁玉,你别以为是个人就非得把你这样的天才当菩萨一样给供着,我才不管呢!既然你不想在这聊,那我们就换个地方,到刑讯室去聊好了!我不管你是不是天才,只要是娘生肉长,上了刑架全一样。”王田香勐地一拍桌子,毫不客气地威胁道。
可李宁玉却并没有被他吓到,毫不畏惧地回怼道:“蠢材上不上刑架也是一个样。既然那龙川大左宁愿用孤儿院里无辜的小孩子来逼问那个女红党谁是老鬼,那就证明,金处长是被冤枉的,我又怎么可能是他发展的下线呢?”
“既然金生火是被冤枉的,那你这个自认为是老鬼的,才最值得被怀疑。”
“那就更不合理了,金处长是军统出身的老间谍,不知道杀过多少红党,如果我真是老鬼,把他挫骨扬灰都不解恨,还会保护他的女儿吗?所以王处长,您还是请回吧!另外,麻烦你下次审讯我的时候,记住把脑子理清楚!”
……
“……大左,还是得用刑啊!”垂头丧气地向龙川肥原做了汇报之后,王田香便有些忿忿地说道,“您说明明她是待审的疑犯,可没说两句话倒成了她审我了!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这么虚张声势?大左,只要您同意我用刑,我保证过不了今晚晚上,我一定让她吐的干干净净!”
不想话音未落,一旁的李墙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田香的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没好气地问道:“你笑什么?”
“王处长,你真是太天真了。且不说你这一招严刑逼供对于一个有着坚定信仰的红党高级间谍有没有用,就算逼她签了字画了押,又能怎样?这么多天过去了,那老枪就算再傻也该察觉到了异常了吧?说不定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你……”
王田香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龙川肥原抬手拦了下来,“明科长说的没错,我就曾经亲眼见过一个红党被活埋,那些湿漉漉的土,一寸寸地堆到他的胸口,而他却始终微笑着,一个字都没有说。杀戮,酷刑,对他们这种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往往都是无能为力的。”
“可是大左……那李宁玉终究只
是个女人,他又不是吴志国……”
“可她比吴志国更麻烦!别忘了,她破译了二代恩尼格玛机。她的大脑要比最精密的密码机还要复杂!你可以打烂她的肉体,甚至见她她的尊严,但是只要留下她的大脑,她就能再想出一千种迷惑你的方案。让你无法破译她的思想。所以,酷刑对她是没用的!”
然而那王田香似乎还是不死心,“大左,不试试怎么行啊!事到如今,所有的刑侦手段都用尽了。亲属也都查过了,每个人都有嫌疑,每个人又都被排除了,这不就是鬼打墙了嘛!除了用刑,卑职还真就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
“既然王处长已经没有了办法,那……龙川大左,不如换我来试试?”
“你?”此话一出,龙川肥原和王田香两人便齐齐地看向了李墙。
“不错,我承认刚刚王处长说的没错,可既然是捉鬼,就不能怕鬼打墙。而要想捉住鬼,首先就得把自己变成鬼,最终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明科长,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能不能就别在这添乱了啊?”
然而龙川肥原的反应却与王田香截然不同,沉思了片刻之后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李墙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姑且先听听你的想法吧!”
……
转眼间,又到了晚餐时间,只是偌大的东楼大厅里,此刻就只剩下了顾晓梦,李宁玉和吴志国三个人了。
由于受了重刑,使得那吴志国的手抖得连快子都拿不稳了;顾晓梦则抱着胳膊看着对面那几张空荡荡的椅子发呆;唯独李宁玉还在若无其事地享用着面前的饭菜。
突然间,顾晓梦便仿佛发了疯似的勐地一拍桌子,愤怒不已地说道:“还吃什么吃啊?活像断头饭一样。”
李宁玉自然听得出来,顾晓梦的那句话不是冲着自己说的,却还是起身走到吴志国身边,端起一碗粥对若有所指地说道:“我来喂你!就算是断头饭,也不可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然而话音未落,顾晓梦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玉姐你看!那个军医出来了!说不定……中枪的嬷嬷和那个女的已经被治好了,或者……死了,这一天之内三四条人命,白秘书……会不会也已经死在西楼了呢?”
“放心!白秘书还活着呢!”王田香突然走了进来插话道,“那个嬷嬷也救回来了,大左已经给了她一大笔钱,连同那些孩子一块儿给送回孤儿院了。至于那个女红党嘛……虽然还处在重度昏迷之中,但还剩下了一口气。”
“在你手上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顾晓梦毫不客气地说道。
“顾上尉,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人哪,都是贱的。平日里好把死啊活什么的挂在嘴边上没关系,真到了要命的时候,好死就是不如赖活着。所以呢……不到非得杀人的地步,大左和我还是愿意给条活路的。要不然我干嘛费这么大的劲把那个女红党给就回来,直接让龙川大左把你们都杀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王田香则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于是便很是得意地继续说道:“龙川大左说了,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本该处决,可是大左敬佩她的一直操守,决定赏条活路,所以等她醒了……就送她去犒劳皇军,进慰安营。总比……总比死了强吧?”
听到这,在场众人便不约而同愤怒地瞪大了眼睛,就连吴志国的眼神中也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然而更加气人的是,王田香竟然还舔着一张老脸反问道:“李上校,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不想话音未落,脸上就狠狠地挨了顾晓梦一记耳光。
“畜生!有种你也把我送进慰安营啊!我告诉你,就算进了慰安营,也比在这给鬼子当婊子干净!”说完,顾晓梦便愤而离
席,头也不会地上楼回房间去了。
而与此同时,裘庄地牢里。
龙川肥原在将自己对何剪烛的处置决定告诉了白小年之后,沉着脸对他说道:“我这么做,已经非常徇私了。不过像她那样的女人,到了那个地方,最多熬不过三天。所以我刻意将你们安排在相邻的牢房,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心疼自己的女人的话,就……”
“你让我……让我劝她供出老鬼?”白小年虚弱地问道。
然而龙川肥原却摇了摇头,“不,我现在已经不关心谁是真正的老鬼了,我想要的,是裘庄的宝藏,只要你告诉我裘庄的宝藏藏在什么地方,我就放你和你的女人一条生路,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小年听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我早该猜到的,打从一开始,你的目标就不是什么老鬼,而是我裘家的宝藏!难怪你那么急着枪决金处长,真正的原因是他点破了我的身份,才招致杀身之祸,被你给灭口了吧?姐夫!”
“闭嘴!谁是你姐夫?我告诉你,失去自己心爱的女人,要比失去父亲还要痛苦百倍。所以你还是尽快考虑清楚,到底是你家的宝藏重要,还是自己心爱女人的性命重要!”
白小年听了却只是笑着反问道:“失去自己心爱的女人,要比失去父亲还要痛苦百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你从小就很缺乏父爱,对吧?姐夫!”
“胡说八道!你这个混蛋!”白小年的话终于彻底激怒了龙川肥原,惹得他不顾身上的伤势,勐地扑了过去揪着白小年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然而无论他如何发疯一般地怒吼,白小年都只是面带微笑地盯着他看,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小丑。
就在龙川肥原快要失控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阵悠扬的钢琴声。
此时的李宁玉正坐在东楼大厅里的钢琴前,独自弹奏着,曲调安然婉转,甚至有着让人听了以后不自觉地感到内心平静的魔力。
或许同样是被琴声所吸引,原本已经被王田香气得上楼回房的顾晓梦再次从楼上走了下来,深有感触地问道:“玉姐,这就是你弹给同志的安魂曲吧?”
话音未落,琴声便戛然而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宁玉皱着眉头反问道。
顾晓梦则笑了笑,“你不用瞒我了,我都知道了,你就是老鬼!”
“呵!”李宁玉听了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怎么,金生火死了,现在,你要学他?”
“就是因为金生火死了,我才更加确定是你。白秘书是为了仇,吴志国是为了情,这些都不可能是红党,而我,知道我自己不是,所以……”
“你怎么知道死了的金生火不是老鬼?还有,就算他不是老鬼,那你又怎么证明你不是老鬼?别忘了,当时刺杀森田的人,明明就是你!金生火和吴志国的计划,明明是灭灯的时候,劫持森田逃走,为什么,你竟然会杀了他?你不想逃命了?要我看,你一定是受到了比在船上处决更致命的威胁,是什么呢?是不是森田揭穿了你就是老鬼,为了保护你的同志,只能放弃逃生计划仓促间刺杀。”
“不,不是这样的!”顾晓梦失口否认道。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森田大左?为什么?”
“我说了不是我,就算要怪,也只能怪我……怪我一时失手。”
“黑暗之中一刀毙命,怎么可能是一时失手?”
“怎么不可能?当时灭灯之后,就立刻有人往我的手上递了一把餐刀,紧接着又抓着我的手刺向森田的!”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有一点你不要忘了,即便你误认为是我杀了森田,但你却依旧帮我隐瞒了真相,如果我因为这件事情被认定为老鬼的话,那么,你也逃不了嫌疑,不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