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娆哭得一塌糊涂,我知道,我的话戳到了她的伤心处。
可她要是给灯神的“储备”,她可以不回来的,我让她带我们来,她欣然答应,并没有半点儿的犹豫。
在到达千灯镇之前,她的情绪一直是非常好的。
就是在和老船工交流之后,她才开始变化的。
“小哥哥,你快走……你再不走,他们找到了你,还是会杀了你……”戴娆哀求道,“我求求你了,你要是死了,那就是我的罪过……”
“我不会死的,我是打不死的小强。”我安慰她,“倒是你,要是出了事,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罪过。我不该让你回来的。”
“我死了就死了,我一个连自己身世都不知道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她哀哀戚戚的,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又开始了。
此时的千灯镇,灯火昏暗,我们在河滩的转角处,似乎在小镇之外,河面上没有船追上来,他们一定觉得我们必死无疑了。
“戴娆,我不会走的。要走我们进来的人一起走。他们现在下落不明,我要找到他们,我们一起找到张巧剪。然后再离开这里。现在,你能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吗?”
从别处去打听消息,打听不到,还不一定准,只能从戴娆这里打听。
女孩子哭起来真要人命,非要哭够不可,我劝都劝不住。
“小哥哥,你明明有女朋友,你为什么不会安慰女孩儿?”
看看,她倒是怪起我来了。
“我女朋友不是哭龙包。”我笑着说,“她要是像你这么哭,我早就总结出经验了。”
戴娆平息了情绪,撩起河水洗了脸,转头对我说:“小哥哥,你说,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我想都没想就说:“我当然会伤心。你这么善良,天真可爱,就像我的小妹子一样,我怎么会不伤心?别说丧气话,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那我就当你的妹妹好不好?”
“当然好。”
“那我们拜一下。”她正儿八经的说,“要认妹妹,必须要对天对地说明,不然的话,是不算的。”
“好。你说了算。”
她便虔诚的跪下,对着天地拜了三拜,像江湖人结拜一样,硬要我跟她一起说那些结拜的话。
整个结拜过程,戴娆十分认真,我突然为她的执着,心念一动。
“戴娆,以后就叫我哥哥,我会把你当妹妹的。”我真诚的说道,“我没有兄弟姐妹,你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这样,我们就是兄妹,彼此照顾,好不好?”
“好!我有哥哥了!”戴娆高兴极了。
“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不过有一条,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哭,我最害怕女人哭,一哭,我就觉得好像是我犯了错,我就手足无措。”
她坏笑着说:“那我以后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你不答应我,我就哭给你看!”
“那你试试看,当哥哥的敢不敢打你一顿?”我玩笑说,“以后乖乖听的话,跟哥混,哥不会让你吃亏的。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终于,戴娆的情绪好了,不用我问,她就主动说道:“哥,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戴娆不是这个小镇的孩子,具体是哪儿的,她自然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本来姓什么。
她只知道,她是她爷爷从外面捡回来的,具体是从哪儿捡回来的,爷爷不会说,外人不知道,她更不知道了。
这个戴爷,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从她记事时她就清楚,她家的日子是镇上最好的,房子是最好的,吃的也是最好的。
家里什么也不缺,戴娆过着公主般的生活,镇上的人对她也很好,但是,镇上的小孩儿,从来都不和她一起玩。
倒不是他们不喜欢戴娆,而是大人们不让孩子靠近戴娆,就算是大人们,对戴娆的好,也是诚惶诚恐,从来不敢和戴娆开玩笑什么的。
戴娆就在这种富足和孤独的环境中长大的。后来,她厌倦了小镇的生活,偷偷跑了出去,在外面颠沛流离,过得越是不好,越是不想回来。
她从小就有几个疑惑,至今没有解开。
第一:家里衣食无忧,收拾得干干净净,到了饭点就有丰盛的饭菜,一切都弄得井井有条,可是家里除了爷爷,再也没有别的人。而且,爷爷没有双手,更别说,他经常不在!
家里是谁在收拾?饭菜是谁弄好的?她不知道。爷爷也不让她探究。
第二:爷爷没有劳动能力,家里的好条件是从哪儿来的?很多时候,有人来请他,一去就是好多天,那些来请他的人,都是毕恭毕敬,带爷爷离开的时候,要么是八抬大轿,要么是豪华的船,他受到所有人的敬仰和敬畏。
第三:镇上人还敬畏灯神,每三年都会给灯神敬献一个年轻姑娘,不然的话,灯神就会发怒,对小镇不利,可那么多年过去了,灯神是什么样儿的?在哪儿?好像,镇上的人都不知道,唯有爷爷知道。
第四:家里始终有一间屋子,被爷爷锁起来,还贴上了封条,从来不让人进去,但是爷爷时不时的会去上香,烧纸,不知道那间屋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戴娆的话,我一一记下,并和我的印象和感知做比对。
无疑,戴娆的爷爷就是一个剪纸巫术师。
他和张巧剪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不然的话,他不会把我们一锅端,并对戴娆下手。
我想,他让戴娆死,也许并非所愿,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我问你一件事,戴娆。晚上你来救我,你用了巫术,你怎么会懂巫术?”
戴娆解释说:“爷爷曾经给了我三个小物件,说到了危险的时候,可以拿出来救命的。其中就有一段纸绳子,没想到会派上用场,当然,这种小法术的实效有限,你当时还啰里啰嗦的,差点把我急死了。”
“谢谢你把活着的机会给我。”
“我当时想着,把你放出去了,他们也会放我出去的,谁知道那个疤爷,竟然要害死我!”
“疤爷?你说的是那个老船工吗?”
“就是他!我们一来,他就在船上盘问我,问这问那的,不让我说关于我们镇的事情。”
“我在河边被打晕,也是这个老头干的。”
“那我告诉爷爷去!”戴娆说,“让我爷爷收拾他!”
我苦笑:“你这个傻妹子啊,你爷爷要是不授意,他敢做出这些事来?特别是把你祭献给灯神,要是你爷爷不同意,他敢吗?”
她惊愕极了,往后倒退了几步,脚卡在鹅卵石中,险些跌倒。
“怎么可能?不会的……爷爷怎么会杀我?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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