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那吱呀的开门声虽然很细微,很缓慢。
但依旧被我听到了。
因为我没有睡,而且头脑在这一刻异常的清醒。
翻身从黑棺上下来,我随手拿起藏在床底下面的猎枪。
床、上,老肥的呼噜打得震天响,他的一条肥腿压住同样熟睡的陈立明。
我心中苦笑,这样的人,估计在他熟睡的时候,有人在他面前跳大戏也不会醒。
不过我倒是挺羡慕这两家伙的。
拿了猎枪,我没有开灯,借着从窗户投射进来的月光,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来到院子,视野顿时大亮。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黑夜在月光的照耀下,仿如白昼。
只是黑夜与白天不同的是,白天总是喧闹的,而黑夜则一片寂静,静得能让人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我的目光先是在院子内扫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东西混进来后,然后定格在那扇破旧的木门上。
木门此时已经半开,隐隐可见外面暴、露在月光之下的高大堤坝。
下一刻,在我的注视下,木门再次缓缓地移动,吱呀之声虽然很轻,但听在我耳朵里,却犹如巨锤撞击铜钟。
诡异的场景,没有起风,但木门却缓慢地打开。
那种感觉就像是此刻,门外正有什么东西将门推开,轻轻的,似不想引人注意。
我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随着木门被推开,越来越强烈。
咔嚓!
没有任何犹豫,我立即给猎枪上了子弹。
就这样的轻微的子弹上膛声,木门静止了下来。外面的东西似乎在犹豫,它可能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落针可闻。
我不想再等下去,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来到门前,然后伸手,一把将门拉开。
抬手,举枪,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当我看到门外的场景时整个人先是一愣,没有发现预想中的东西,除了清冷的月光,还有沉寂的深山堤坝,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自己神经太过紧张了吗?”
我心中疑惑,正要将门关上的时候,眼光瞥间,忽然看到门槛之下蜷缩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
定睛仔细看,发现是一只黑毛山猫。
这山猫非常瘦,但身上毛发却很长,它的眼球是棕绿色的,黑色十字瞳孔此刻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喵!”
黑猫叫了一声,看到我之后,竟然没有逃跑,依旧直勾勾地看着我。
被它看着,不知道为何,我感觉不像是被一只动物看着,而是被一个活生生的人盯着,这种感觉令我毛骨悚然。
黑猫虽然瘦小,但我敢判定,这是一只在山中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山猫,不然它的目光不会如此的人性化。
老话说,猫来穷狗来富。
猫一直都是邪祟,狡诈的象征,因为有猫惊尸变的说法。
晚上遇白不遇黑,意思是说如果是晚上,遇到白色的动物证明有喜事发生,遇到黑色的则反之。
老头曾和我说过,晚上最忌遇到黑色的猫,特别是那只猫蹲在阴暗角落,或屋脊或围墙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你。
猫的十字眼能看到许多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如果你在晚上遇到一只猫在直勾勾地看着你,这时一定要将它赶走。
因为看你的不是猫,而是死去的冤魂在看着你还有多少年阳间寿命。
“喵!”
黑猫的叫声让我回过神来,它此时要跃过门槛,进院子里面来。
山猫若要找吃的本可以翻墙而入,根本就不用推门,这只黑猫不是猫。
想到这里,我立即调转猎枪,朝那想要进门的黑猫砸过去,同时恶狠狠道:“快滚,这里不欢迎你!”
黑猫的反应速度很快,身子一闪,避过猎枪,要从另外一个方向进屋子。
我眼疾脚快,趁它跃上半空之际,狠狠一脚踢去。
黑猫身法灵、活,虽然被我踢中,但它四爪在我脚掌上轻轻一按,借势跃开,并没有受伤。
果然成精了!
我心中一沉,当下一步走出屋外,随后将木门关上,防止它突然闯进屋子里面去。
身为守山人,有守护山林,防止山中精怪诞生的责任。
此猫诡异,恐怕已然成精,绝不能将它留在世上,我心中已升起将其杀死的念头。
猎枪的子弹都用朱砂黑狗血浸泡过,可对付邪祟之物。
关门后,我立即抬手对黑猫开枪。
枪声一响,黑猫终于是害怕了,掉头朝堤坝下的山涧窜去。
它的速度很快,等我朝山涧下看去时,只见下面草丛簌动,不见了它的踪迹。
我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都说降妖除魔的道士是所有精怪邪祟的天敌,事实上身为守山人,我们所做的事情比道士更提前一步,在山中精怪还没有完全成气候之前将其扼杀于摇篮之中。
相比于道士,山中修炼的精怪恐怕最怨恨的却是我们。
到了现在,我终于有点明白阎老婆婆所说,要当一名守山人,要守住天堂山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此语的含义。
说起来,老头并没有传授过我任何经验,只有除女鬼慧娴时,他在我面前施展了折草问路之术。
走上这条路,即便你不去找麻烦,恐怕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
遥望天堂之巅,我心中感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回过神来,困意来袭,便要回去休息。
可转身的那一刻,却看到一双充满怨恨的诡异眼睛。
这一下没差点将我吓晕过去,此人无声无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
我不自主惊呼出声,随后小腿哆嗦,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月光下,只见那人没有头发,面容消瘦覆盖黑色鳞片,衣衫搂褛,对着我阴冷的笑。
被蛟蛇冤魂上身的跛脚老七。
我虽然预料到他极有可能会来天堂水库,但却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且无声无息地摸到了自己的身后。
此刻的他不再是趴在地上,而是站了起来,但站着的姿势无比怪异,双腿呈现X型,手臂无力下垂。
嘶嘶!
一条开叉的猩红舌、头从他口中吐出,那根本就不是人的舌、头,他整个人已经渐渐朝蛇的躯体转变。
在我倒地的瞬间,他便朝我扑来,张开狰狞血口。
如此近的距离下,我根本来不及避开,也来不及开枪,只得伸出手,按住他的胸膛。
然而,我的手按住他的胸膛后,便察觉不对劲,他的身体竟然也覆盖着冰冷鳞片。
更可怖的是,他整个人以无比诡异的姿势绕过了我的手掌,脑袋更是一下子伸长,朝我脖子咬下来。
危险时刻,一条绳子忽然从他的身后窜过来,在他那柔弱无骨,彷如蛇躯的身体上饶了两圈。
接着,他整个人被拖着后退倒地。
见他被拖退后,我急忙捡起猎枪远远躲开,随后抬手开枪。
这一枪打中他的额头处,鳞片鲜血飞溅,他一下就躺在地上不动了。直到这时,我才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面出来的阎小莹。
刚才用绳子飞钩将跛脚老七从我身上拖走的,正是她。
“你没事吧?”
阎小莹走过来,担心地看着我。
“没事。”
我摇了摇头,将绕在跛脚老七身上的绳子解下来,递还给阎小莹。
她刚从我手中接过绳子,屋子内便传出女孩小雅的尖叫声,还有黄玉婷的惊呼声。
听到惊呼声,我和阎小莹两人急忙冲进院子内,进去时。小雅和黄玉婷两人正从房间内奔逃而出。
他们神情惊恐,脸色慌张,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果不然,她们冲出来不久,我便看到一个蛇人从房间里面爬出,此人的样子虽然没有跛脚老七那么恐怖,但也差不了多少。
“不好,小莹你赶紧带他们离开这里,我去叫醒老肥他们。”
单是一个蛇人我们倒是不惧怕,即便不能用猎枪将他杀死,但也不至于逃跑,但黑暗中也不知道来了多少蛇人,这座屋子怕是不能待下去了。
等我冲进房间时,正看到另外一个蛇人打破窗户爬进来。陈立明迷迷糊糊搓着眼睛,老肥则是继续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大睡。
我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见蛇人要爬进来,直接上去一个飞踹,将其踹出去。
随后来到床边照着老肥的脸便扇了一巴掌。
“谁,是谁他娘的打老子?”
脸上的疼痛让老肥一下子惊醒过来。他猛地坐起,看了看我,然后在我惊诧的目光中一巴掌甩在迷迷糊糊醒转过来的陈立明脸上。
“你个扑街含家产,敢趁老子粪着的时候,搞花样,活得不耐烦了。”他带着一口广普,劈头盖脸对陈立明就是一顿大骂。
陈立明本来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但又直接被老肥一巴掌给打懵圈了。
“死胖子,你凭什么打我?”陈立明捂着半边脸,涨得脖子通红,不服气吼道。
“我叼你屎忽,肥哥我生平最憎人喊我胖子,你他娘的敢再说一遍?”
老肥满脸凶神恶煞,啪地一下又甩了陈立明一巴掌,骂道:“死仔,你唔服?唔服只抽啊!”
我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起床气竟然这么大,早知道刚才就不打他脸了。
被人如此羞辱,陈立明哪里抵得住?当下就要和老肥掐架。
我见状慌忙将两人分开,沉声道:“别打了,蛇人来了,逃命要紧,赶紧走。”
听我这么一说,两人同时停了下来,接着齐齐看向从窗户爬进来的蛇人。
下一刻,两人反应各不相同。
陈立明惊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出房间;而胖子愣神过后,则是直接朝蛇人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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