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灯火通亮。
这是一间房子,一间处于大树内部的房子。
且它不是普通的房子,而一间婚房。
房间内,随处可见大红之物,顶部挂着红布彩带,地上铺着红毯。
墙上、柱子上挂着蜡烛红灯笼,就连前方那张床和梳妆台亦有大红之物贴着。
我心中很惊异,这房间存在这里也不知道有多久了,这些东西摆放在这里却是纤尘不染,如崭新的一般。
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说实话,我和阎小莹都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与老肥重聚,这很意外。
但意外之余,心中还是免不了的高兴。
至少我们三人一起进来,经历重重困难,现在终于再次聚在了一起。虽然,我们现在都很狼狈。
老肥的出现,令我和阎小莹的精神为之一振,至少没有之前那般萎靡。
怎么说他也是生力军,虽然这货做事很不靠谱……
我扶着阎小莹走到之前花轿停放的地方。
现在,花轿子已经被那八个蜡人抬走,场中一片空旷,只剩下地上一块摔着支离破碎的玉石吊坠。
弯腰将摔碎的吊坠捡起,珍重地将其贴、身藏着,两人跟在老肥身后,朝深处那张梳妆台走过去。
来到近前,终于看清梳妆台上的东西。
一把黑色的木梳子,一根吊珠发簪,一个梳妆粉盒,与古代的大家闺秀相比,这显然是简陋的了。
在这些东西的旁边,还有一只巴掌大如勺子一般的器物。
那东西似乎是用青铜炼做的,其表面有云雕图案,正面位置有一个大、大的鬼脸浮雕,勺把手用一根朱红圆木并合着。
其内部中空,放着一块块黑炭。
见到这些东西,老肥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双臂将桌面上的东西一揽。
“哈哈,我的,都是老子的。”
他眉开眼笑,连头上的伤痛都忘记了,像护犊子一样,将那些东西护在怀中。最后更是撩起衣摆,将桌上的东西全部装了进去。
我看得一阵无言,但此时也不好说些什么。
毕竟,他进入这里,就是为了寻宝贝来的,不过那化妆粉盒估计不值钱。
唯一有些价值的也就是那根吊坠发髻,还有那把黑色的木梳子,还有就是那个没有被老肥收进怀中的青铜勺子。
“这个东西……”
我看得惊奇,其表面的鬼脸浮雕非常狰狞,露出似笑非笑,似哭似哭的笑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鬼脸的表情。
反正看着令人心里非常不舒服。
就就在我伸手想要将这不知所用的青铜勺子拿起来仔细观看时,手掌却是被人一把拍开。
“老衍,你干什么?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你想抢劫吗?老子和你拼了。”
我收回手,对老肥翻了翻白眼,咒骂道:“见钱眼开,你以为老子和你一个品行吗?我只是看这东西奇怪,想拿起来看看而已。”
老肥冷哼,对我的话不置可否道:“大家都是凡俗中人,别把自己说得如圣人那般高尚,说老子贪钱,我就不信你不贪。这些古董级别的东西摆在面前,换谁不想要?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他顿了顿,继续哼哼和我理论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金钱是万能的,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我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仔细想想觉得他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不说其它,之前我在面对白幽兰时,也犹豫了,甚至因此而入魔,差点坠入魔障,不能自拔。
“咦!这鬼脸青铜雕刻的手法很精妙啊,哈哈,这东西卖出去一定很值钱。”
老肥将鬼脸青铜内的黑炭倒掉,越看就越是欢喜,嘴巴都快要裂到耳垂下了。
我撇嘴道:“据我所知,青铜器在明面上是禁止售卖的,你就算将这东西拿出去,估计也会被充公没收掉。”
“这个你就不懂,山人自有妙计,我知道很多门路,自然能将它出手。”
这时,在我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阎小莹突然开口道:“这鬼脸青铜看起来很普通,买出去估计也不值钱。”
“啥?不值钱?你认识这东西?”老肥闻言大急,询问阎小莹。
“你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阎小莹反问道。
“干什么用的?”
我和老肥皆看向阎小莹,等她解释。
“既然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为何断定它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阎小莹声音虚弱,淡淡道。
“不会吧?青铜不都是夏商时期的产物吗?这么久远的历史,就算它是一个尿壶,放到现在估计也值好几千万吧?最不济也得几百万啊?”老肥愣愣地说道。
“噗嗤!”
阎小莹听到老肥说的话,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只是她笑着笑着,嘴角却有鲜血溢出。
“好几百万?你是在做梦吧?这种东西不是夏商时期的产物,是近代的东西,能几万块卖出去就不错了。”
“什么?近代的东西?没骗我?”
“骗你干什么?不信你自己看它的底部。”
闻言,老肥忙将鬼脸青铜翻转过来,我们的目光落在上面。
只见鬼脸青铜底部非常光、滑,光、滑如铁……
“这……东西不是青铜器?”
“确切来说是仿青铜……也算是青铜吧。”
“它是干什么用的?”我问。
“熨衣服。”
“熨衣服?”
我和老肥闻言都有些傻眼了。
“你说这东西是熨斗?”
“不然你们以为是什么?你们之前看到的它里面放着木炭,底部平整光、滑,明显就是长期熨衣服所致,这种东西在我们棺材铺就有一个,只是样式看起来没有眼前这个古老罢了。”
“这种青铜熨斗,最早在汉朝出现,清朝时期的人也在用,直到清末时期才消失,被它物所取代。”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丧,毕竟这种东西在现代也是难得一见之物,若是它年代足够久远的话,也是很值钱的。”
“哎!还以为遇上和司母鼎同等级别的宝贝呢,没料是个破熨斗。”老肥一脸颓丧咒骂道。
不过话虽如此说,他还是快速将它收了起来。
最后因为不方便拿,更是将衣服脱下,将所有东西卷成一团,如古代的包袱那般背在身后。
我蹙眉,心有隐忧地看着老肥道:“这些东西都是那个女人的……这样拿走,怕不太好吧?万一她来找你……”
“怕啥?咱们也算是术士了,一个小小的阴灵都对付不了,以后还谈什么得道飞升?”
“就你这样还想得道飞升?怕不是想多了。”
我一阵无言,不过也没有再劝说,因为我很了解这货的性格,这些东西落在他手上,想要他再放下,除非将要他死。
我扶着阎小莹,坐在阶梯上,看着大门外那烛光摇曳的通道,转身问两人道:“现在怎么办?是退回去进另外两条通道,还是继续走下去?”
阎小莹还没有答话,偿到甜头的老肥便大、大咧咧道:“退走干嘛?你们之前不是说那花轿子被抬了进去?咱们追下去,说不定她的嫁妆中有价值连城的东西呢。”
“你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还不知足,还想贪图人家的嫁妆?”我瞪了老肥一眼,没好气骂道。
“怕它个卵!反正它们不是人,至少不是活人。咱们身为术士之辈,除妖捉鬼,维护人间正道,是本分工作啊。我说老衍,你身为天堂山的守山人,更是有责任消灭这里的妖魔鬼怪,还世人一个太平世界。你说那些东西都敢在你面前显形逞凶了,你能吞得下这口气?你能忍,反正老子忍不了。”
老肥说那么多,无非还是想要跟下去。
并且他拿出了那把从拱桥下得到的斩妖悬剑,又从兜内摸出一张黄符纸,义正言辞道:“斩妖除魔人人有职,走吧,随本道长去会一会那些所谓的妖物。”
“人模狗样,还本道长呢?你还不知道真正的道门小天师已经进来这里了吧,你最好收敛一点,若是让他们知道你修习了道门的术法,说不定会杀了你。”我告诫道。
“道门小天师陆暨?他们也进来这里了?”
老肥明显不知道这事,闻言嘴角一抽,猩猩然的收起斩妖悬剑。
他得到的这套道门术法并不光彩,若是道门中人深究下去,后果不堪想象。毕竟长青道人的死,与我们脱不了干系。
“不单是道门的人,还有黎国栋,除此外还有几个阴人,一个是扎纸匠,一个是喃么佬……”
我将之前在树林内遇到陆暨那伙人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之前在庙中遇到的那只黑鼠,明显就是那个神秘扎纸匠的手段。
或许现在……他们已经到那座红色宫殿之上也说不定。
不知道林淼现在怎么样了?
想起林淼,我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道门术法高明,林淼虽然实力强大,但恐怕在他们手上讨不了好。
更何况除了陆暨他们外,还有来自蛊族的巫女……
我看向阎小莹,询问她的意见。
见我看过去,阎小莹微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老肥身上。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
老肥非常豪横,大手一挥,当先跨步走入那条通道之内。
见状,我搀扶着阎小莹只得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三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总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离开不是?
出了房间,走在通道上,立时就看到了两个蜡人跪伏在两旁。
近距离观看,我更加惊异。
这两人一男一女,年龄看起来都不大,仅有二十来岁,其身上的服侍打扮有些像高山族人,但仔细一看,却又有些不一样。
男的跪在左手边,女的跪在右手边,两人脑袋皆低垂着,其皮肤表层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透明蜡状物质。
在他们的手心上有一个小洞,一条不知道用何种材料制作而成的灯线从里面延伸而出,此时正幽幽燃烧着。
随着灯芯燃烧,他们手上覆盖着的蜡状物开始融化,滴落在地上的红毯上。
“这些都是真人?”老肥惊疑询问我和阎小莹。
“不错,都是真人,确切说是尸体,他们都已经死了。”
阎小莹家是开棺材铺的,她说这些蜡人是尸体,那绝对错不了。
毕竟在这方面,她最有发言权。
“用尸体制作蜡人,体内还有灯芯……这简直就是灯奴啊,莫非这些火苗燃烧的是他们体内的油脂?也就是尸油……”
“或许吧!”阎小莹若有所思道。
虽然知道这些灯奴都已经死了,但是三人走在其中,还是心惊胆战,神经紧绷。
一连从几对灯奴中间走过,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我们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然而,我们刚刚放下警惕,阎小莹忽然停了下来,并且将我拉住,侧身打量身旁一具女性灯奴,眉头轻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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