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谈恋爱时,她很喜欢周安涌的固执,觉得周安涌固执得可爱,倔强得好玩。但相处久了才发现,固执起来的周安涌有时像一头犟驴,又臭又硬,自以为是还死不悔改。
辛有风之所以迅速喜欢上庄能飞而抛弃周安涌,不仅仅是因为庄能飞的帅气和实力,还因为庄能飞的体贴和变通,知道怎么照顾女人情绪,并且适度退让。不像周安涌,每次吵架不管谁对谁错,最后都要她认错才行。
在学校里面是因为周安涌对她看管太严,导致她没有机会接触除周安涌之外的任何男生,才一直和周安涌保持了恋爱关系。走出校门才发现,随着阅历的增加和眼界的提升,还是社会这所大学的男人更优秀,不但数量多,质量还高。
对于周安涌到底去了哪家公司,辛有风、何潮和庄能飞都有过猜测,庄能飞甚至还动用了各方关系四处打听周安涌的下落,却一无所获,周安涌如同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何潮没敢打电话给周安涌家里追问周安涌下落,怕万一周安涌没有告诉家里,家里该有多担心周安涌。主要是他也相信周安涌虽然固执了一些,但能力不错,不会饿死也不会流落街头。
何潮并没有担任副总,也推掉了总监之位,还在原来的岗位上做好分内工作。不过他既然为自己立了一个半年的期限,心中一直没有改变要从事电子行业的方向,就为自己定下了目标。凡事宜未雨绸缪,不能坐等,何况他也清楚,元希电子如果不能及时得到资金的补充,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如何潮预料的一样,很快元希电子的资金链就断裂了!
上次见过江阔之后,一直没有了江阔的消息,庄能飞四处寻找投资,原本口口声声说是只要抬抬手就可以帮他度过难关的曹启伦,见死不救,没有向元希电子注资不说,还趁机抢了庄能飞的几个客户。更让庄能飞雪上加霜的是,他欠了上游供货商货款,上游供货商断货了。
断货对于一个下游销售商来说相当于断流,上游不放水,下游只有死路一条。庄能飞不想坐以待毙,每天早出晚归寻找货源和投资,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他每日愁眉不展。
更大的打击接踵而来。
下游的几个客户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资金链断裂的消息,退回了积压的货物不说,还中断了和他的合作。等于是说,上游断货下游不再回款,庄能飞离破产只有一步之遥了。
何潮也坐不住了,每天出去帮庄能飞打开市场,国外的客户已经不再信任庄能飞,庄能飞拿不到不一手货源,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只能从华强北试试运气,看能不能打开渠道了。
何潮一早就来到了华强北。
97年的时候,华强北还远不如后世规模大品种多,当然,也和现在并没有那么多电子产品有关。
来深圳三个月了,何潮还是第一次来到大名鼎鼎的华强北。
对于华强北的历史,酷爱数码产品的何潮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华强北是深圳的名片,是深圳人的记忆,甚至可以说,是许多深圳人的少年和童年。深圳人一说起逛街吃饭,一说起请朋友转转,一说起约会,都会想起华强北。第一部手机,第一件时髦的衣服,等等,华强北在许多深圳人的心目中,是青春,是激情,是时代的旗帜。
1985年,电子工业部决定在深圳成立办事处,为了市场化运作整合分散的小电子企业。1986年正式成立了深圳电子集团公司,后更名深圳赛格集团公司,由此揭开了华强北和中国的电子信息产业辉煌的篇章。
华强北的前身是上步工业区,当时成立时并没有太长远的规划,直接沿线划了一道直线,就成为了日后全国闻名的华强北。80年代时,深圳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因紧邻香港的便利条件,决定上步工业区主打外向型加工业。
低端的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大量由香港向内地转移,华强北成为第一站。而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华强北逐渐成为了深圳市中心,地价上涨让华强北迅速升级为电子元器件的批发中心、集散发中心,华强北实现第二波转型。
1996年,赛格大厦拆除重建,成为深圳第一高楼,上步工业区正式升级为电子元器件市场。正是这次升级,才奠定了华强北今后发展成为中国乃至全球闻名的“中国电子第一街”的基础。
站在赛格大厦下面,阳光正强,何潮手搭凉蓬,朝周围张望。原本生产电子、通讯、电器产品的40多栋厂房都消失不见了,取代的是各种高楼。作为一个工业区的华强北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昔的影子,正在改造中的华强电子世界被围栏围住,工程进度牌显示要到明年才能施工完毕。也就是说,1998年会有一个焕然一新的华强北问世。
到底从哪里下手才好?何潮一时犯难了,总不能一个一个柜台去扫货吗?他又不是中小零售商,元希电子的需求量巨大。
尽管知道就算为庄能飞找到了货源,庄能飞解决不了资金问题,也是白费力气,但何潮还是想奋力一搏,不想坐以待毙。至少努力过了,竭尽全力了,才知道什么叫绝望。
他不后悔当初留下来的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后悔是最没有意义最浪费时间的行为,何潮一直深信一句话: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第一天,何潮在赛格里面随便转了转,看到略显冷清的市场,他大概计算了一下,空铺率在30%左右。经过和店铺老板交谈得知,以前赛格是一铺难求,但从今年六七月开始,铺位逐渐空闲,人流也比以前减少了三成以上。
“都是受金融危机的影响,上游供货商供货不足,还天天涨价,谁受得了?”留着一小撮胡子穿太极服不像电子老板倒像是文玩老板的董公子连连叹息。
董公子真名就叫董公子,他来自东北,父母都是当地的普通工人。他原本大学学的是证券,1990年大学一毕业就南下深圳,原本是想在深圳当一名公务员,一路高升,最终当上区长、副市长,没想到阴错阳差之下,走向了经商之路。
董公子在赛格有十米的柜台,主要销售测试探针和各类电子元件,他并没有何潮需要的芯片,却和何潮聊得很投机,何潮临走的时候,他还热情地冲何潮挥手:“你在这里逛三天,就会知道以后该做什么了。下楼,往西走310米,大约5分钟,穿过华强北路,是华强电子世界。往东,跨过3号路,步行5分钟,就能走到中电电子市场。何潮,现在是低谷期,我劝你观望一段时间再决定是不是进来。”
何潮笑着挥手告别董公子。
第二天何潮没再转柜台,而是在外面转来转去,他注意到路边有十几个卖肠粉的摊位,和赛格里面的商铺一样,有的生意兴隆,有的生意冷清,其中一个瘦瘦的中年妇女的摊位前,客人往来不绝,她和她女儿忙得不可开交,没有片刻的空闲。
眼见快到了中午,何潮慢悠悠来到中年妇女摊位前,等了半天才找了一个空位坐下,要了肠粉和小菜,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中年妇女年约五十开外,瘦弱,身高顶多一米五,腰系围裙,手脚麻利。她女儿20岁出头,清丽纯真,系一条马尾辫,穿一条红色短裤,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格外喜人。
女儿长相和身材与郑小溪有几分相似,多半也是潮汕人。再看她手脚勤快,而且眼里有活,眼到手到,何潮心中就有了主意。
作为北方人,何潮从小到大一直在北方生活,吃不惯肠粉,吃了一半就放下了,又要了一杯现榨的甘蔗汁。他坐在靠近女儿的位置,可以近距离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何潮一杯甘蔗汁喝完,周围的人换了至少三波了,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来往的客人,大多都是赛格的员工,都是20多岁出头的年纪,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上写满了疲惫和对未来的憧憬。
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至少有四十多人就餐,午餐时间如果从11点开始算起,持续下午两点的话,光一个中午就会有近150名客人。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何潮大吃一惊,母女二人一天的收入是他一个月的收入!
当然,何潮不是羡慕母女二人,而是观察一共会有多少人用餐,可以大概得出测算出来人流。
又坐了半个小时,临近下午一点多的光景,客人渐渐减少了。除了测算客流之外,何潮还听到了许多用餐者的牢骚和不满,有人埋怨老板克扣,有人抱怨现在生意不如以前,改造工程严重影响了人流,许多人因为道路的原因不来华强北了。也有人认为现在生意不如以前是金融危机的影响,并且金融危机还会进一步扩大,就不定会有两三年的寒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