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寇星南的谋算才彻底显露出来,他这北斗元罡摄灵大阵除了摄拿鲲兽之外还另有生门设置,等到成功摄拿住鲲兽之后,便可将鲲兽转变为一个新的阵眼中枢,借其吞噬与隐遁之能穿梭虚空,一举回到万数里外的北海老巢!
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意东玄宗这三人赖在这里的用心是好是坏,因为只要得手,他们就能瞬间返回北海。就算东玄宗图谋不轨,召集同门在旁窥伺,也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修行两百多年便能入道登仙,阵法禀赋更是广受宗门师长和玄门前辈们的欣赏推崇,寇星南自然也是心高气傲之辈。
他承认术法威能远远不如卓元节,但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里,却自信卓元节绝对堪不破此中玄机。
自傲之余他也不失隐忍,绝不会任人欺侮而不敢反击,无论是已经深困阵中的卓元节,还是那个仗着师长威名狐假虎威的徐逸,他自会用自己的方式加以报复!
听到寇星南这番呼喊,那些东海修士们顿时更加的慌乱,然而当他们想做挣扎时,却发现早被阵法死死的锁困住,根本就动弹不得。
卓元节的情况同样如此,他虽然是道境强者,但这法阵威能本就不弱,再加上又有鲲兽这一道境妖兽的异能加持,一时间也绝难摆脱。
不过他也并不慌乱,只在阵中长立冷笑道:“此日之后,寇某若侥幸不死,东海于你便成绝地,异日再敢踏足,便是你的死期!”
“卓道友何必如此绝情,此番即便去往北海,我也不会对你加害留难,只希望日后见我能稍作退避。”
听到卓元节这倔强不服的话语,寇星南心中更觉爽快,回应一句后便不再说话。
此时法阵光芒更加闪耀,寇星南心知已经到了将要破入虚空的关键时刻,便也闭眼存神,等到再睁开眼时,便能迎接北海冷冽海风了。
一番剧烈的光影变幻,就连身在其中的寇星南神识都大受影响,当感受到波动渐渐平息下来之后,他嘴角噙着笑容缓缓睁开了双眼:“终究是北海的风更觉亲切……这、这是哪里?怎么、怎么会这样?”
印入眼帘的,并不是北海那蓝中泛青的海水,也没有漂浮在海面上的雪白冰川,而最让寇星南感到惊骇的,是在法阵外虚空中漂浮的那艘金色飞舟,飞舟上正有一个令人厌恶的脸庞正满是噱笑的向此张望。
“徐师弟,走远些吧,要防他羞恼伤人!”
袁齐驾驭着飞舟,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寇星南便对徐逸说道。
“这样精彩事情,正要就近观望。寇道友思念家乡风光,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我东海世风好客,却不想让你离去呢!”
徐逸站在飞舟上一脸的坏笑,如果不是心里告诫自己要维持气度,怕要忍不住捧腹跺脚的大笑起来。
片刻错愕后,寇星南也飞快接受了仍然留在东海的事实,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闪念诸多,很快心中便悚然一惊,向着虚空中礼拜道:“是否东玄宗临止道尊亲临?晚辈北宸宗寇星南,家师云阳真人素来赞叹临止道尊道法通神。此番只因宗门要务催人,急迫欲归,绝对不是有心交恶贵宗!”
眼见这家伙竟怀疑是自己师父出手阻止了他们挪移逃遁,徐逸更是乐不可支,但又板起脸来冷笑道:“得罪就是得罪,哪个管你有心还是无意。既知我师父道法通神,竟还作此挑衅,你是把你师训当作野狗放屁?”
“我、我自己犯错,一身领受,还请徐少君不要辱及师长!”
寇星南谋算落空,心中失落惶恐,但听到徐逸作此羞辱,还是忍不住强说一句。
这时候,卓元节也从业已瓦解的大阵中飞出,并顺手捞起那些早已经瘫软无力的东海同道们。至于那个不听劝阻的乌鲛上人,则早已经化身鱼干并在刚才的气机激荡中灰飞烟灭、渣都不剩了。
寇星南这会儿更是面若死灰,虽然徐临止并未现身,但却仍然不敢怠慢,只道自己过于轻狂,小觑了道境巅峰强者的威能,一时间根本想不到除了徐临止出手阻止、还会有别的坏他谋计的可能。
“我不辱你师长,但你却自恃术能如此戏耍我们,这过节又要怎么揭过?”
见对方作此误解,徐逸索性也狐假虎威,大胆要价,一头鲲兽已经不能满足他。
“这、请徐少君赐教,我该怎样赔罪才能让贵宗满意?”
寇星南见对方并没有即刻喊打喊杀,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干脆认输,他一路道程行来也非一帆风顺,一时的挫败也并不能将他彻底击垮。
徐逸示意袁齐将飞舟驾驭到仍被捆缚成光茧的鲲兽旁边,意义不言自明。
寇星南眼见这一幕,眸光骤然一缩,连忙开口道:“请问这是否临止道尊法旨?鲲兽与我宗门立身本业密切相关,若贵宗强要,我不敢阻,师长问责唯以死谢罪,只是两宗和气怕将无存……”
“我师父说,与其事后纠纷不断,不如现在彻底交恶,不留纠缠余地,也不麻烦你再回去以死谢罪了。”
徐逸扯着自家师父虎皮那是毫无心理负担,听到这寇星南语气还如此倔强,便摆手道:“卓师兄,动手吧,杀他一人,其他的逐出东海即可。有他同门归宗报信,也免了他宗门再追查打听,咱们东玄宗就是睚眦必报、并不惧他北宸宗!”
卓元节闻言后,道器飞星便出现在手中,而寇星南也察觉到同门下意识的疏远自己,心中又是一慌,忙不迭举手说道:“且慢、且慢!此事的确罪过在我,听凭发落应有之义。只是这鲲兽非我一人所有,也不敢为了活命轻率应许……请容我归宗告罪,再随师长一同拜访贵宗磋商事宜。”
北宸宗基业庞大,相应的弟子们也更世俗,若自己受害于此,同门归宗也绝不会仗义伸张他的壮烈,只会将此行失败的一应罪责全都放在他头上,届时不只自己无从申辩,就连宗中的师长亲友也必会大受连累。
一番权衡之后,寇星南虽然不敢把话说死,但也默许了徐逸霸占鲲兽的事实。回宗后无论要受怎样的责罚,只有保住一条命自己才有价值,否则万事皆休。
“我袁师兄常常感叹枉为大宗弟子,却连一件华丽气派的代步栖息的法器都无……”
徐逸仍对那华美耀眼的殿堂法器念念不忘,又眯着眼叹息说道,一边的袁齐听到这话顿时脸露羞涩,暗怨徐逸把他描绘的那样市侩俗气。
“身外俗物,能得大宗高足青睐喜爱,是它的荣幸。”
寇星南虽然心中羞恼,但跟那头鲲兽相比,一件殿堂法器又算不得什么,抬手便掏出那缩成一方锦盒的法器递出,因恐隐在暗处的徐临止窥见端倪,甚至都不敢做什么手脚。
即便如此,徐逸还是不敢用手去接,任由那飘来的锦盒落在飞舟里,倒让袁齐一阵紧张,两眼死死盯着,唯恐自己的飞舟被侵害玷污。
他还待开口再说价码,却见卓元节对他微微摆手,于是便又说道:“态度还算诚恳,我这里算是交代过去。至于我卓师兄……”
“即刻离开东海,不准再作停留!”
卓元节倒没徐逸这么事儿精,只是对寇星南冷声说道。
“多谢高抬贵手!”
寇星南闻言后如蒙大赦,也不顾众同门早被那大阵搞得精疲力尽,当即便率领众人直往北方海域腾空飞走,片刻不敢停留。
待北宸宗众人离去颇远,此间那些东海修士们这才次第恢复神智,察觉自己仍然还在原处,不免又对卓元节连连道谢。
卓元节也并未与他们多作寒暄,只让众人尽快离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师兄弟三人望着海面上漂浮的那硕大光茧,喜悦之余,也有一些烦恼。
“这鲲兽会不会破茧而出啊?”
徐逸缩在飞舟角落里,让袁齐挡在自己身前,不无忧虑的问道。
“它伤重假死,已经封闭感识,这是道境妖兽常有的续命手段。但是否还有别样异能,我也并不确知。之前若非师弟你点破玄机、早作布置,我此刻怕已流落北海了。”
“为防有变,还是尽快运回宗门是上计!”
袁齐在一边提议道,并又忍不住望着徐逸问道:“徐师弟,徐长老究竟在不在这里?”
遥远的北方海域中,北宸宗众人一路亡命飞奔,许多弟子渐有不支,寇星南又放出神识往后路一番搜索、不见危险气息后,才就近选择一处荒岛降落休息。
“徐临止虽然道法强悍,但没有听说他擅长阵法,究竟如何能在极短时间坏我大阵,当时你们有没有什么异常感应?”
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输的一塌糊涂,寇星南终究不能释怀,落地后便望着众同门发问道。
“当时气机波动激烈,我感识混淆,实在没有什么感应……”
“我也没有。”
众同门思忖一番后,各自摇头,但当中却有一人皱眉道:“我突然感觉身体僵硬冰寒,体内灵力似要逆转,这算不算?”
“若这么说的话,我也有,只是维持不久……”
听到几人作此发声,寇星南连忙上前仔细追问,并将各人在阵中方位稍作回忆,最终视线落在一名眼神躲闪的同门身上:“严磊师弟,你难道没有话说?”
这名叫严磊的弟子在阵中位置恰好位于接连汇报异常的弟子们中间,此时听到寇星南的追问,心知躲不过去,低头颤声道:“入阵前,那东玄宗、东玄宗徐逸突然找上我,说要将死去朱师弟的遗物赠送给我,补偿我失去的螭龙……
我、我只道是一桩小事,接受同门遗物也理所当然,所以、所以就收了下来,但没想到朱师弟的遗物,突然、突然炸裂开来!”
“蠢货、蠢!如此重要时刻,怎么能随便将不明灵物携带入阵!”
寇星南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抬手一掌直将严磊劈得七窍流血,且不无动念想折转回去抢回鲲兽,但转念一想自己大阵玄机就连卓元节都堪不破,岂是区区一名炼气期修士能够洞察?
对方作此暗手,背后自然少不了高人指点,能在大阵威压中引爆并阻断大阵运转的更加不会是俗物。
心中闪过这一念头后,他便彻底放弃了再折转回去的想法,只是望着那捧腹呕血的严磊,眼神变得冷冽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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