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三捷怎么也没想到,他搂着外宅睡觉时,自家的婆娘竟然会找上门来,若是他的婆娘是普通女人到也罢了,可偏偏他婆娘是前任川陕总督杨茂勋的外甥女,慌乱中卷起外袍就往后院奔去,连自个的亲兵都没带。
可他刚出了后门不远,就撞上了一队打着火把过来的清兵,夜色之中,衣三捷也不知道来的到底是哪支兵马,就喜迎了上去,熟料等跑到来人近前时,却愕然发现来人正是整天躲在提督府醉生梦死的王辅臣。
衣三捷调任平凉后,王辅臣一直恭顺有加,四时八节的金银礼品从没有断过,虽然对王辅臣的突然出现很是怀疑,但衣三捷还是一边扣着马褂上的扣子,一边端着架子问道:“这么晚了,提督大人带着这么多人,是有什么急事吗?”
王辅臣咧嘴一笑:“呵呵,衣大人说笑了,本提督不过是苟延残喘之人,能有什么急事,只是听闻贵妇人带着一大帮子奴仆要闯您的别院,特意前来相助耳!”
“如此生受王提督了,这里离军营不远,还请王提督赶快把下官送回军营。”
衣三捷心中一松,可转念又一想,天都这么晚了,自家婆娘带人来别院的事,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刚欲再问,谁曾想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已经出现在他脸前,惊的他大叫一声:“你……?”
“呵呵,衣三捷,你这狗贼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他奶奶的,俗话说落汤的凤凰不如鸡,我王辅臣虽不是凤凰,也不是尔这个靠女人上位的东西能欺辱的……!”
王辅臣才投降时,一直是由图海监视居住,不过图海当年对王辅臣有提携之恩,二人本是故交,是以王辅臣那几年过得还算滋润,衣三捷主政平凉后,王辅臣的日子就艰难起来了,不光在提督府外布满了探子,而且还下了严令,不允许王辅臣随意出府,这几乎就是变相的软禁,如今拿出了衣三捷,王辅臣自然要有仇报仇,有冤申冤了。
“别杀我……提督大人,末将也是奉令行事啊!对,是川陕总督哈占下的令,还请提督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末将一马吧!”
身为大清正三品的武官,又兼着平凉代理知府的职位,衣三捷自然知道王辅臣这狗日的又反了,可南方战事还不明朗,哪里会顾得上平凉这边,死道友不死贫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衣三捷只得把屎盆子扣到哈占头上。
王辅臣刚想讥讽几句,身旁的王吉贞却“咣当”一声,从腰间拔出了长刀,狠狠地砍在衣三捷的脖颈处,口中则说道:“父帅,咱们还是尽快拿着衣三捷的首级控制军营,若是迟了,儿恐有变故。”
平凉守军虽然有大半曾是王辅臣的兵,但毕竟被图海整顿了三年多,衣三捷到任后,又在军中安插了不少亲信,例如参将党雄、副将张魁、游击刘占元等人,王吉贞是怕走漏了消息,失去了重新控制平凉军的机会。m.
“恩,事不宜迟,你且拿着这颗首级随为父入营,再派人通知王光勇和蔡元他们,让咱们的人做好准备,管家,你去提督府,把本帅藏的银子全拿出来,今日本帅就要赌这一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杀了衣三捷的王辅臣知道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控制军队,如何控制?那只有用银子砸。
平凉军军营不在城内,而是在平凉西门青峰山脚下,也是当年图海囤兵之所,不过此刻的平凉军大营却没有任何紧张的气氛,大营内除了十几个躲在火堆处烤火的绿营兵和守门的岗哨没睡外,其余的人马早就进入了梦乡。
直到王辅臣的亲兵队抵达大营门前时,那些个兵丁才发现有人闯营,为首的把总刚想喝问,就被人多势众的提督亲兵缴了械,然后明火执仗地冲进了大营。
“怎么回事?”
正躲在军营内吃酒的党雄、张魁和刘占元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连忙透过窗户朝外看去,竟发现来人正是他们一直监
视的平凉提督王辅臣。
“他怎么来军营了,快叫兄弟们戒备,随老子出去问问?姓王的这是疯了不成。”
官大一级压死人,尽管王辅臣被监视居住,可人家毕竟还是平凉提督,衣三捷又不在军营,党雄等人哪里敢随意调兵,只招呼起自己营内的亲兵出了营门。
其实军营的变故已经惊醒了刚刚入睡的平凉兵,只不过没有长官的号令,他们也不敢乱动,只一个个趴在门口和窗户边朝校场看去。
“提督大人,这么晚了,来军营有何要事?”
看着在一亲兵护卫下顾盼自雄的王辅臣,官职最大的平凉副将张雄不得不站了出来,硬着头皮朝王辅臣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混账,本官乃是大清的平凉提督,怎么进不得军营,你们现在就把将士们全部召集起来,本提督有圣旨宣布。”
王辅臣冷冷地扫视着李魁、党雄和刘占元一眼,然后按刀踏上了将台,跟随他进来的亲卫们则在校场上点起了数十个火堆,把整个校场照的亮如白昼。
“呃……末将遵命!”
听到有圣旨,李魁等人不免有些气短,只好招呼着左右的亲兵去召集人马,出来最快的自然是王辅臣心腹蔡元和王光勇等人的兵马。
蔡元和王光勇的兵并不多,只有几千人,不过二人蓄谋已久,在列队的时候,却是将这些兵布置在了校场周围,隐隐将从各处跑来的平凉兵包围在校场中心。
“提督大人,兵马已经全部抵达校场,只是衣大人不在,这旨意要不要等他来了再宣。”
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时辰,平凉兵整合完毕,李魁和党雄等人也按刀上了将台,躬身对王辅臣行了一礼,不过语气却有些揶揄,他们可不相信朝廷有旨意发来,会发给已经落魄的王辅臣。
“……衣大人?呵呵,衣大人他不会来了,有旨意,还不跪接圣旨?”
王辅臣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鄙夷地看了眼李魁和党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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