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不住,我不便说。”
景墨觉得自己太苦了,聂小蛮老是这样说话说一半,自己早晚心脏要受不了。怎么办?还是老办法,想办法套出聂小蛮的话呗。
这样过了一会儿,景墨又换一个方向,问道:“那么现在你已经决定了没有?”
聂小蛮应道:“决定了。我打算让它以第一种方式结束。”
“这个决定不会是你今天早晨才决定的吧?”
“正是今早。昨夜里我虽然有这个倾向,可是今天早上,我去看过楚天锡以后,才作最后的决定。”
“什么?你这么早就去了一趟应天府回来了?”
“是的。我先去看了看被救醒的车夫罗大屁股,又到监里去跟楚天锡谈了几句。所以才作此决定。”
“那么你已经跟冯子舟商量过吗?”
聂小蛮突然猛摇着脑袋说道:“不,不,我之所以要选这个时候去查问,就要避开冯子舟。我告诉你,所谓第一种结束方式,也就是昨夜冯子舟对你说过的版本……罗大屁股是真凶,动机在图财,而且赃物并凶器俱全,罪行已经确定无疑。我已经决意让冯子舟依照他的意思去处理并了结此案。所以在结束以前,我不愿意见他。”
这真是太奇怪了,景墨几乎都不知道从何问起,只是随口说道:“为什么?”
“因为我的脑海中既然还有第二种结束方式。要是见了面告诉他,违反我的心愿;不告诉他,我又觉得自己当面说谎,对不住朋友。”
这是景墨和聂小蛮一起探案以来从来未有过的情况。多年以来聂小蛮与苏景墨之间从来不曾有过什么避忌或不可相告之秘,现在聂小蛮公然承认,有什么“第二种方式”隐藏着不告诉景墨。景墨听了这话,心中作何感想自然不说可知了。
景墨冷冷地说:“那么我们俩最好也暂时隔离一下。不然你这样子对付另一个友人,也许会使你的良心上感到另一种不安!‘”
聂小蛮突然仰起了身子,睁大眼睛,呈现着庄重的脸色。
小蛮看着景墨说:“景墨,请你千万要原谅我。我不是不肯告诉你。实在是因为这一下的关系太过重大……一个人的性命……一个人的前程,还有第三个人蒙受违法的处分!这第三个人就是你的好朋友!”
景墨见聂小蛮如此说话,内心倒反有些不安,觉得可能是自己误会了小蛮。两人彼此沉默了一下。
景墨改换了一种语调,说道:“聂小蛮,你总也该相信我,我并不是一个不能保守秘密的人。你也可以相信,我更不会出卖朋友!”
小蛮不禁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只不过景墨,因你的身份所限,你毕竟是北镇抚司的人,万一有人动用这一线上的关系,你不说也是不行的,倒不如我先就绝不告诉你,免得你到时候为难。”
景墨正色道:“如果是这个的话,你倒是不用担心,就算是我顶头上司问我我也绝迹不说,你总该放心了吧。你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蛮突然谛视着苏景墨。他的一双敏锐的黑眸子迅速地转动了几下。小蛮突然稍稍叹着气,点点头。
聂小蛮像是下决了某种决心似的,低声说道:“你这么想知道内情,好,我便告诉你。依照第一种方式结案,多少是有些冤枉的!罗大屁股并不是主凶!”
苏景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那么谁是主凶?是楚天锡?”
不料,聂小蛮依旧摇摇头,答道:“也不是。楚天锡对于这案子的真相是有若干嫌疑的。所以他的行动才会如此诡秘。可是,他也不是主凶,只是一个重要的角色罢了。”
“那么是不是钱惜海?”
“也不是。钱惜海虽有相当的嫌疑,实际上与本案并无重大关系。这事的经过你还不知道吧?我索性一并告诉你好了。我查勘尸体的结果。知道他是给一个高个子的赶驴车的给勒死的,沟边还有车轮的痕迹……那右边的车轮子还是修过的。昨天下午应天府里捉到了一个嫌疑的赶驴的,叫我去证实,当真就是凶手,案情便完全明了了。”
小蛮顿了顿又道:“钱惜海在初八傍晚向他的友人朱绍候借骡车,往红庙去吃喜酒。朱绍候并不曾答应,钱惜海就雇了辆驴车去。你知道金陵到红庙大约有十几里地,必须经过许多冷僻的地区,何况又在夜间,真是相当危险。钱惜海身上穿得相当漂亮,又有鼻烟壶、金戒指露了富,这样一来引动了那车夫。到了黄家圩尽端冷静的地方,车夫就动手勒毙他,剥了他的衣物钱财逃走。钱惜海的一只琉璃鼻烟壶还在那车夫住的草棚里给搜出来。”
“他是初八晚上被谋害的,怎么发觉得这样迟?”
“那里已在城区的边缘,相当荒僻。掩覆又很周全,所以隔了近十几个时辰才发现,这也不足为奇。”
苏景墨心想,这种性质的抢劫案,近来几乎成了刑部通报上的惯例案件。轿子夫和车夫们的贫苦很值得同情,但有时也有难以宽恕的行为,说得广泛些,活不下去的时候,这些强壮而贫苦的人们便容易动这类歪脑筋。
景墨又将话题拖回到眼前的事实,说道:“我不相信这案子的主要凶犯竟会是嫌疑较轻的区自怡。”
聂小蛮微笑地说:“不错,自然也不是他。他的嫌疑可算是适逢其会。昨天下午我再度到区家去,区自怡的母亲说,她的弟弟昨天正午从苏州来。上一天……也就是初九……他在苏州碎锦街看见区自怡陪了一个明艳少女闲步。这分明是一出骗了上京学费去做‘男女私情’的老把戏。”
景墨听到这里,困惑地说:“这就奇怪了!这案子中明明有三个嫌疑人,怎么都不是?难道还有第四个?”
不料,聂小蛮居然淡淡地应道:“自然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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