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这些人怎么看着不像是开铺子的,一个个长得都这么凶恶呢。”趁着这些人与周口口闲谈的功夫,罗二二苦着小脸压低声音问道。
“朱三?!你告诉我你是混哪个行市的。”罗一刚想安抚一下罗二二,罗旺领着一群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对着名叫朱三之人怒目而视道:“你掺和进来,是打算与我结仇不成?”
朱三牛眼一翻,“罗二,你是多久没到西城了,某现在跟着周牙郎混行市你都不知道。”
轻蔑地上下打量了几眼罗旺,朱三撇嘴道:“这次过来就是做个罗满家的大郎与你做个了断。
你这么个样子,可不像是问心无愧,难道你是真干了亏心事?”
“你放屁!”罗旺怒骂了一句。
朱三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冷笑道:“罗老二,你欺负欺负你家的子侄也就罢了。
敢与我出口不逊,看来你的皮子该松一松了。”
“呦呵,朱三,你现在厉害的紧啊,还想给连罗二郎松皮子,你是欺负我东城没人了?”罗旺身后一个泼皮接口大声呵斥。
朱三身后的人见状,纷纷起身开始怒斥罗旺那群人。
酒肆内顿时骂声一片,吵成了一团。
罗一看着罗旺找来的那群人与周口口找来的不相上下,差点没乐出来。
都是流氓好啊,以后更热闹了。
罗兴本来打算躲在后边的,可眼前这架势,再不出来怕是真会打起来。
另外,罗一寻来的这帮人,没一个是好货色,都是见钱眼开的主。
找来这帮人议事,那就证明了心虚,便是有理也讲不出理来。
“都住口!”走到两伙人中间,罗兴大喊了一声。
将罗旺往后推了推,罗兴看向朱三,“你是来做证人的,不是来打人的。
若是想强出头,那咱们就到县衙去说道说道。”
朱三横了一眼罗兴,没有吭声,对身后挥了挥手,退后了几步。
见两边都不吭声,罗兴将目光看向老神在在的罗一,“先前私契也给你看过了,你不认我们也没强逼你。
念在有老三是手足,你们兄弟年岁也小,你祖父也没让你们奉养。
还寻思着怎么照看你们。你就是这么搬弄出是非来报答我与你二伯的?
若是这样,我与你二伯可就不讲血脉之情了。”
罗一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刷向了自己,起身从佩囊里将城外庄园的地契拿出来放到了案几上。
“家事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论这些没什么意
思。
这次找了这么多人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做个了断。
按道理,您与二伯取走的千贯财帛,那是分家后阿耶赚取的,与你们是毫无干系。www.
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不想因为这些财帛害了亲情。
所以,那些钱财,拿走也就拿走了。”
指了指案几上的地契,罗一叹息道:“阿耶之前来信嘱咐我身为大唐男儿,到了半男的岁数就该为国效力。
前些天就寻了王军使,投入边城从军。
就算两位伯父不闹,城外的庄园也是要给您二位的。
毕竟我与二郎一走,祖父还要两位伯父照看。”
将地契向前推了推,罗一装作无奈道:“我这身子骨想要投军,按道理是不可能的。
可家中的财帛都被您二位取走,所以只能将宅院和铺子许了出去。
所以您二位就别在打这两处的主意了,军中人可不似我这般讲亲情,好说话。”
趁着酒肆内一众人都目瞪口呆之际,罗一拉着罗二二给所有人行了一礼,“与两位伯父该说的已经都说了,我与二郎可以安心去边城了。
诸位长辈能来给见证,小子感激不尽,已经给酒肆押了五百钱,上些酒水与吃食聊表心意。”
给周口口使了个眼色,罗一拉着罗二二快步向外走。
罗兴起初听到罗一诬陷取了千贯财帛,气得火冒三丈。
可看着罗一将城外装在的地契主动给了出来,又有些懵逼。
当听到罗一说为了从军把宅院与铺子许了出去,心中又是一疼。
直到周口口起身护着罗一走到酒肆大门口才回过神。
想要将罗一喊住,但是转念一想,地契到了手里,那可就实打实成了自己与老二的。
再节外生枝下去,反而不美。
将案几上的地契收入怀中,罗兴对着罗一大声道:“你这小子虽然满口胡言,但念在都是罗家人。我与你二伯吃些亏,便吃些亏了。”
罗一眼中的笑意,都要掩饰不住,没敢回头,“不管谁对谁错,既然两清那就甚好。
风雨过后,总有花开,愿两位伯父今后能够安康美满。”
出了酒肆大门,扭头看向周口口,“你不去陪陪?”
周口口嘿嘿一笑,“可不敢去陪了,离得越远越好。省着日后出了麻烦,找到我的头上。”
罗一停下脚步看了半晌周口口,哂然一笑道:“你有心了。”
“先生别怪我自作主张就好。”周口口挠了挠头,臊眉耷眼道:“您能不能别这么看
着我,感觉身上凉嗖嗖的。”
“王玄志与你有些关系?”指了指驴子,罗一勾了勾嘴角,“扶我上去吧。”
罗一瘦的跟个纸片一样,对于周口口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直接一个举高高,就给放到了驴子上。
“先生年岁虽小,却什么都瞒不过。”周口口牵着缰绳一边慢慢走一边缓缓开口道:“在行市上尽心帮着保定军卖过些物件,与王军使也算有些混个面熟。”
“面熟?”罗一笑如和煦春风,“小四进的宅子换个投军的资格与三个胡奴,能做的到吧。”
罗二二听罗一说要拿宅子换投军的资格,立刻炸毛了,“大兄,你这样做,咱们可就没家了,到时候怎么和阿耶交待啊。”
长兄如父确实没错,可也得靠谱点啊。
跟散财童子一样先是把铺子里的现儿钱撒了出去,随后又主动把地契也给交了出去。
现在居然还要把宅院给出去,这都不能说是败家,而是失心疯了。
“脸还疼吗?”罗一看着罗二二的小脸轻声问道。
“嗯?”罗二二快要崩溃了,“大兄,我在说宅院的事呢,你问我脸疼不疼干啥。”
“就问你被打的脸还疼不疼。”罗一没有解释什么,依旧问着相同的问题。
罗二二要哭了,“大兄,你是不是犯癔症了。”
罗一收了脸上的笑容,依旧问道:“就问你的脸还疼不疼。”
“不是那么太疼了。”罗二二最终还是败给了罗一,鼓着脸回了一句。
罗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不疼,但是我这里疼。
用一个庄园把疼痛加倍的还回去,这买卖我觉着不亏。”
“就为了一个巴掌,就搭进去一个庄园?”罗二二对兄长心疼自己很感动,但实在是搞不明白把地契给出去怎么就能把疼痛给还回去了,“况且这都离开酒肆了,还怎么还回去啊。”
罗一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的醉宵楼,眼角弯了弯,露出满意的笑容,“不要急,让刀子再飞两天。”m.
醉宵楼内。
方才的剑拔弩张,仿佛从来都没发生过。
西城的朱三一众泼皮与东城的罗旺那些帮闲不但坐到了一起。
还不约而同的如众星捧月般将罗兴与罗旺两人围在了中间,频频向两人敬酒。
满耳的奉承话,让罗兴与罗旺有了一种这些人都是听命于自己的错觉。
说话不由得走了样,满嘴的大话与应承。
却不知这些人的目光中都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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