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望远处被夜色笼罩着的旷野,又抬头看了看深邃而漆黑的苍穹上点缀着颗颗寒星,安庆绪咧嘴无声笑了笑。
天上的月亮只是细细的一个窄条,谈不上有什么月光。
再次呼啸的北风又将白日里好不容易积攒的暖意吹得一干二净。
月黑且风高,这对大军得夜袭十分有利。
今夜过后,这世上或许就再没有吐六于部。
“你就,不听听她,说些什么?”往篝火里添了两块木柴。安庆绪看向正摆弄着灯笼的罗一,“以为,你会,怜香,惜玉。”
罗一将两个大灯笼串到一起,抬眼看了看安庆绪,“大战在即,谁有功夫听她在那诓人。
你若是对她有兴趣,打完了你赶紧领走,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她呢。”
罗一不是泰迪,见一个就想上一个,在他眼里坎兰只不过是模样长得像岳绮罗那个暗黑萝莉罢了。
没有其他的心思,甚至对坎兰有些厌恶,何况只是把她绑起来,已经算是怜香惜玉了。
安庆绪嘿嘿一笑,“我还没,活够,这样的,女子,我可享受,不了。”
“你这话说得真有意思,你没活够,我就活够了?”罗一将大灯笼放到一旁,坐在篝火前边烤手边撇嘴道:“更何况我家里现在都有两个了,再往回领,怕是要闹翻天。”
安庆绪笑道:“十九娘,只是,妾室,算不得,一个。
坎兰,心思不输,男子,你,纳了她,会得一助力。”
罗一端视了两眼安庆绪,“你这两句话说的,你不觉得比肾都虚吗。
我不是自夸,进了我家门的,绝对亏待不了,你拿十九娘说事,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另外,这个坎兰既然是个贤内助,你为何不纳了她,总撺掇我干什么。”
“坎兰心思,太多,我摆弄不了。”望了望远处绑着的坎兰,安庆绪收了笑容正色道:“她,的提议,你真不打算,试试?”
罗一明白了安庆绪的意思,哼了一声道:“从她护卫嘴里撬出来的消息你没听到?
窝库陀陀根本不听她的,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现在所做的就白折腾了。
就算她能说服窝库陀陀,那也是暂时的,没人能敢保证攻打伏
弗郁部时他们会不会反水。
你是疯了,才会信她说的鬼话。”
安庆绪也不着恼,盯着篝火缓声道:“你忘记,件事。
吐六于,是松漠,契丹,八部之一,整部,内附过来,意义,非比寻常。
如果,再将,伏弗郁部,一棒打死,北地的边患,将去了一小半。”
顿了顿,安庆绪抬头看向罗一,“你执意,送的,两万斤,米粮,起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窝库陀陀,已经,要与伏弗郁部,决裂。”
安庆绪的话,让罗一陷入了沉思。
对两部吞一打一,获得的好处可以用巨大来说。
两部所在为阴山与大鲜卑山之间的缺口,这个缺口不管对哪一方都至关重要。
这个缺口掌控在己方,就将草原与东北彻底隔绝开。
这个缺口在契丹人手里,整个松辽平原就是人家的后花园。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次两部可以轻松的过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解决掉两部,在两大山脉间的缺口迅速筑城派兵扼守,悬在营州头上的这柄利刃便会彻底的解除掉。
但问题的关键是,两大山脉间的余脉相连处虽叫缺口,但同样是山地。
营州连辽东经营的都挺费劲,而且还要把手伸出去那么长,这是根本没法做到的。
罗一认为营州最后做出的决定大概率会是让吐六于部继续回到缺口,充当屏障的作用。
实际上吞一打一最终的结果,还是只打了一部,而且吐六于部有坎兰这样的女人在,早晚还是会反水。
营州只是会在短时间内,防御契丹的压力大减,根本性的态势没有转变。
而且此刻辽西走廊还未开发出来,辽东与北地之间需要翻山越谷才能联通。
辽东的战略意义对契丹人不大,契丹人只要还过得下去,下来的次数并不多。即便是下来,也主要是从范阳那边过去。
还没危急到冒着吐六于阵前反水的风险去解决掉两部。
想到这,罗一看向安庆绪,“你这个想法太贪心,只看获益而不看风险。
现在的松漠契丹八部,与幽州契丹不同,都是铁了心与大唐作对的。
阵前反水的可能性非常大,两部夹击之下,咱们这三千人马,估摸着
跑不出多少来。
咱们一旦交代了,辽西城的大军若是赶得慢了,东亭,甚至是辽东城都要遭殃。
就算联手打掉伏弗郁部时,吐六于部没反水。
但后期对吐六于部,没好的安置办法。只能是哪来的回哪去。
实际上与打掉一部没区别。”
安庆绪叹了口气,“你就琢磨,不出个,将两部都吃掉的,法子?”
罗一用力抓了抓头,无语的看向安庆绪,“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我投军才大半年,唯一参加的一次厮杀还是穿着甲胄干等着让人射箭。
换成琢磨着赚钱,这个我可以当仁不让,现在是要上阵厮杀。
你是怎么觉得我很行的,我能想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安庆绪哈哈一笑,“打仗,没你想的那么难,其实就是相互算计。
你那,十八道弯的,心思,肯定可以胜任。”
罗一对着安庆绪翻了个大白眼,拍了拍胸膛道:“与你不是外人,实话告诉你,我连只羊都没杀过。
我现在心跳都跟夯地一样砰砰的,我都不知道待会真跟着冲阵,会不会吓得从马上掉下来。
你这个时候该做的是告诉我如何在战场上保命,而不是将打生打死说得那么轻松。”
安庆绪摊摊手,“我说让你,留下,你非要跟去,你这会,又怪我说这些。”
“你当我想?可身处边境,怎么可能总不经战阵。”拿起大灯笼摆弄了几下,罗一无奈道:“我又是个守捉使,身先才足以率人。躲在后边不是个事啊。
安庆绪碰了碰罗一,一脸傲娇道:“冲阵时,跟在我身后,会护你周全。”
罗一摇摇头,“你的两千范阳军虽然是主力,可还有一千人马是我东亭边军。
跟在你身后算怎么回事,再怕也丢不起这个人。”
安庆绪想了想,指了指另外一堆篝火,“我把,安景祥,那队调给你。”
罗一点点头,没有拒绝。
除了老班头和几个半大小子,罗一去哪都是临时抽调的人手,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亲卫。
有范阳军的一队人马护在左右,安全性会大大提升。
累死累活的折腾,就是为了保命,练胆不是为了丢命,第一仗就挂了,那就太悲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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