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处于镇东岛的北面,又即将进入秋季,这里依旧比都里镇还热上一些,甚至是到了冬季这里都没有结冰的时候。
但也正因如此,镇东岛上的农田可以耕种两季。
只要交替着种下主粮,即便农田不进行轮横养地,也能有个不错的收成。
而靠近中心逐渐走高的地势,又极为适合放牧。
岛上的土著除了养猪以外,还家家养牛。
不过这个牛却不是用来犁地,而是用来吃肉和取奶用的。
大唐哪一处的普通百姓都没人家日子过得豪横。
而且靠近岛中心的最高山峰处,还有大群大群的野马。
各家的交通工具全是堪称奢侈品的马匹。
大唐除了原来东亭戍战兵家属的村子能与之比肩,同样没一处能比的上这里。
硬挑毛病的话,就是这里的医疗水平实在她太次。www.
不管大病小病,全靠跟苴梦冲他老爹苴吉仁一样用卜筮沟通鬼神来看病。
这种能不能挺过来全靠自身的医疗方法,人口自然高不到哪去。
两千多平方公里的面积上,五个部族加一起还不到五万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再加上日子过得富裕,本土人在汉朝时就积极向岛外走出去做买卖。
以求换取自身所需物品的同时,也采购回大量的草药。
不过苦于除了海女采集的海底珍珠,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货品。
再有奸商拉帮结伙的故意坑人,每次都是这些部族人吃亏,换取回来的物品远远低于实际上的价值。
从汉朝一直到现在,岛上的医疗水平依旧没什么改变,人口总是在五万上下左右波动。
可以说长久以来买卖做了个寂寞不说,还落个钱不算太多但却人傻的名头。
成了大唐,新罗,倭国三地想要跑海商赚钱的新人练手兼起家之地。
同时也是如俞光这样人的回血之地。
毕竟来这里做买卖用不到太大的本钱,又是稳赚不赔。
稍微攒一些懂跑海的人手就能过来转悠一圈。
而这样一来,海商登岸后的吃喝拉撒又相当于带动了岛上的地方经济。
最后也说不上谁真傻,谁真占了便宜。
不过在罗一看来,岛上的人是有大智慧的。
好歹也是常往外跑,而且还是跑了好几百年。
再傻的人能知道一直在吃亏,知道被人说成傻子。
但岛上的人对此却丝毫不在意。
形成了与后世西湖不收门票一样的道理。
靠周边消费来弥补门票的亏空。
不但落个好名声,钱还一分没少赚。
唯一的区别就是岛上人落的名声是越来越傻。
俩加之确实没什么可以太
拿的出手的货品,来的海商又比较低级。
一时半会儿也就只能这样温吞下去。
不过这些在罗一眼里,却都成了难得的优点。
单是岛上这些本土人不愁吃穿之下,还会如此佛系,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这意味着只要看住都罗几个族长,不去逼迫这些普通族人,镇东岛将极其好管理。
新罗与倭人的海商又大多出于底层,对财帛对声望有着极大的渴望。
为了得到这些不要说豁得出性命,做个带路党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对于国家与民族的概念又还不成熟,大多百姓也不讲这些。
罗一觉得给些好处,今后这些人会有大用处。
而且就算不往长远看,只看眼下的好处就够用了。
这些海商能穿梭于海上,都是可用的现成水手。
而且长久的鄙视本土人,这些海商也会成为看住本土人的眼睛。
毕竟岛上的本土人能走出去,不但一样有现成的水手可用,其中更有懂造船之人。
加之岛上木料又极其丰沛,罗一是决定窦叔蒙在这里建造船坊打造海船。
两边能够相互看着,再有大唐从中震慑与斡旋,会形成稳固的三角形管理框架。
时间久了,两边自然就有了归属感,这座岛将彻底加入大唐的版图。
而许诺过后,这些海商的表现也确实如罗一预料的那样,甚至是比预想的还要好。
不管是有技艺的还是只能当水手的,被编入编外唐人的名册后,不但没一个想跑的,还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浑身都是干劲儿。
这让罗一都有些怀疑这些海商是不是在演他,打算先麻痹他,等混熟了以后再逃跑。
这让罗一有些患得患失,心中一直盘算着他的安排到底有没有漏洞。
“几年过去,你越来越可怕了。”斜了一眼陷入沉思良久的罗一,李泌脸色复杂的叹息一声,整理了一下案几上书写的厚厚一摞纸张,沉声继续道:“转瞬间就把岛上各方算计的明明白白。”
罗一想得太过投入,听到李泌说话,却没注意说了些什么,茫然的抬头道:“我琢磨事情没听真切,你方才说的什么。”
李泌拍了拍厚厚一摞的纸张,摇头道:“待这些药材运回,岛上之人没一个不会折服于你。
你现在太过精于算计,已经到了让人害怕的地步。
长此以往,对你并不是好事,心性养的不好,早晚要受到反噬。”
“大学这书我一直看着呢,怎么又扯到心性上来了。”
晃了晃拿着手里却一直没看的大学,罗一起身坐到了李泌对面,嘿嘿一笑道:
“三部族人的药方都是你带人开的,要折服也是这副于你,与我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罗一瞄了瞄厚厚的纸张,对李泌继续道:“正好你归置完了。
问问你,不管是会书写的,还是那些做其他的。
这些新罗与倭人海商,是不是听话且奋进的有些太过了。”
李泌眼角抽动了几下,盯着罗一看了半晌道:“你坐在这里一个多时辰,就是在琢磨这个?”
罗一摇头道:“不是专门琢磨这个,是复盘前些日子下的决断与各方的表现后,想到的这个问题。”
李泌苦笑一声,抬手揉着眉心道:“你都把人算计到骨头里了,还在这拾遗补缺?
你不心累,你不伤情志都是没有天理。”
“问你问题,不是让你贬损我。”
罗一敲了敲案几,撇嘴继续道:“我若真能把人算计到骨头里,还能找你解惑?
再者我能不想吗?
老杨与二郎可是把所有的海船都给带走了。
虽说火炮都给留下来了,可出点差错那就是血流成河的局面。
好不容易弄成了这样的局面,就全都功亏一篑了。”
李泌无语的长叹一声,“你都知道会血流成河,那些部族人与海商难道就不知道?
况且还是流的他们的血,他们不好好表现表现能行吗?
再者,你是当局者迷,那些海商没有不认识俞光的。
你那日给安排站在你身后不说,临走前还骤然给提拔成水军营头。
更是当着那些海商的面许诺调拨一条飞梭海船由他来指挥。”
学着罗一的样子在案几上敲了敲,李泌无奈道:“不是谁都能跟你一样,升官进爵还推三阻四的。
面对这种骤然提到高位,那些海商哪个能不眼热。
同样都是跑海,怎么就比俞光差了。
俞光能摇身一变成为大唐水军,他们认为也一样能。
换了谁,谁能不在你眼前拼命表现,拼命做事。”
罗一眨巴眨巴眼睛,“没想到是这样,看来是我想的多了。”
顿了顿,抬手摸了摸下巴,罗一嘿嘿一笑,“既然都这么想当水军,那干脆就组建一支好了。
不过…”
“别不过了,你那算计人的心思能不能歇一歇。”
打断罗一后,李泌抬手指了指罗一手里的书,“你能把开篇的前三句话学上来,我今后都不强迫上看书修养心性。”
罗一将书放在案几上,对李泌摇头道:“就算看书,该琢磨的事情一样要琢磨。
你那天不是和我抬杠说为何不谋划大食人的耕田吗?
现在多了岛上这么多的船工,你这个想法完全可以试着实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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