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手笨脚的,去边上等着吃去。”将李泌从炕桌上撵走,罗一拿起擀面杖边擀皮边说道:“上车扁食下车没面,乘船也是一样,待会儿你尽量多吃些。”
看到李泌顺势躺在炕上,并且将双手枕在脑后,并且半合起了眼眸,罗一撇撇嘴,“怎么着,看这架势还不愿意走了?”
李泌抬眼看了看罗一,十分无语道:“倭国你自己去的,我也是被你从镇东岛接回来的。
辽东没法出兵更是跟我没关系,你心里再有气也撒不到我头上吧。”
“你好意思说跟你没关系?”快速擀了几个饺子皮丢给小二郎,罗一放下擀面杖对着李泌愤愤道:“你当初把李胖子给说教好,能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李泌砸吧砸吧嘴,“行吧,你愿怎么说就怎么说,都是我的错。”
“话说的虽假,可你当初早点有这样的心思,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看到洪秀跟着四娘子进来,罗一给李泌使了个不要乱说的眼神,笑眯眯道:“你们两个在后院等着吃就好了,还跑过来干啥。”
四娘子对罗一与炕上的李泌行了个福礼,“儿怎么说也是个小娘。
总不能一手不伸,全让使君与李先生劳身。
再怎么不擅烹饪,杂事总该要做一做的。”
罗一对四娘子的不做作与明事理非常满意,将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有你这话就够了。
快上炕陪你嫂子暖和去,包扁食这活有我和二郎就行。”
抬手指了指炕桌上的几个馅盆,罗一笑眯眯的继续道:“准备了好几样馅料,不但有你爱吃的牛肉馅和韭菜鸡蛋馅,还有你从来没吃过的酸菜馅。”
见二郎已经将先前擀好的皮马上就要包没,罗一拿起擀面杖继续边擀皮边对四娘子道:“你身子骨弱,一来是之前吃食做的不行。
二来是你们家常年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成天提心吊胆的都阴沉着心思,什么样的好人都受不了。
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只管安心待着。
不出两月就给你将养的白白胖胖。
缺什么或是想要什么直接与二郎提,他有钱着呢。
他不给,你也不用生气,咱自个去取。
东亭府里他的那院落不光偏房与地窖里装着财帛。
寝屋前边的空地上,不用管是哪,只管往下挖就成,保准能挖出财帛来。”
“大哥,我与四娘子若是成亲,我才是一家之主。”二郎不满的看了眼罗一,“到什么时候肯定都是短不了她的,您用不着全都给抖落出来。”
四娘子捂着嘴咯咯一阵娇笑,“二郎说的没错,况且这里的
物件不比长安城差,不缺什么的。”
“看看人家四娘子多大气。”目光斜了一眼小二郎,罗一装作不满道:“男主外女主内,把账目清清楚楚的交给人家又有什么不对,该花钱的时候还能不给是怎么着。”
见小二郎还想说什么,李泌先开口道:“你最好是别再吭声。
他现在可不是以兄长的身份与你说话。
再犟嘴,他是真能下手抽你。”
小二郎叹了口气,“行吧,我都习惯了。
这五年来,不管我错没错,只要提起长兄如父,就都是我的错。”
“啧啧,这把你委屈的,成家了都是这样。”将目光再次投向四娘子,罗一一昂头道:“他敢不听你的或是敢欺负你,只管与我说,看我怎么收拾他。”
一路跟着小二郎奔波,到了辽东后洪秀与罗一对她又出自真心的宠溺。
四娘子不再担忧会不会被害了性命,加之性格本就飒爽不做作。
听了罗一话,四娘子抿嘴一笑,“使君这话说的太早。
况且二郎也不是小气之人,定不会欺负我,更不会负了我。”
闻言,罗一哈哈一笑,“二郎真是个有福气的。
今后有你伴他,我可就能省心了。”
将加紧擀出的饺子皮放到二郎那边,罗一对四娘子似笑非笑的继续道:“你是个聪慧的,该能看出我与夫人是什么心思。
说话不用那么试探与小心翼翼。
我与圣人间的事,不会牵连到你们。
况且圣人只是下旨不让冲娘许可了我,可没说你与二郎的婚事也作罢。
你只管给圣人,给你祖父和阿耶写信询问。
待他们给了你准信,你与二郎再成婚。
省着名不正言不顺,你心里落了疙瘩。”
听了罗一的话,李泌目光闪动了几下,坐起身子对二郎道:“看你那坐不住的样子,带着四娘子去外面玩耍吧。
待会儿扁食好了,派人去喊你们。”
小二郎有些发懵的看向李泌,见其连连使眼色,只能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起身对四娘子招招手,晕头晕脑的向外走去。
“这一步又阴差阳错的走了回来。”望着小二郎与四娘子离开的背影,李泌对罗一挑挑眉,“你这心思使的不错,借着四娘子之事,我回到长安也能与圣人斡旋斡旋。”
罗一斜了一眼李泌,手下没停继续擀皮道:“以为我是在故意逢迎四娘子?
可你觉得公主在我这值钱吗?
没什么阴差阳错,也没什么心思使的不错。
我对四娘子就是公婆对儿媳很满意的心思。”
李泌卡巴卡巴眼睛,摇摇头,“不管你是嘴硬,还是真没这个心思
。
这都是与圣人修复关系的最好时机。
再说句大不敬的,有四娘子这层关系在,今后太子登位后对你也不会有那么大的隔阂。”
捋了捋胡须,李泌用力点点头,“反正你也去不了长安,这事交给我,用不着你操心。”
罗一对李泌呲牙笑了笑,“你高兴的有点早。
不过你执意这样做,我也不拦着你。
不管是不是在徒劳,都算还我在辽东的饭钱了。”
说罢,罗一朝着炕柜努努嘴,对洪秀道:“把我第一次写的文章拿来给他看看。”顶点小说
“文章?”李泌听得一头雾水,看着罗一道:“你书都没怎么看过,这就写文章了?”
罗一撇撇嘴,“写文章跟读书多少有关系吗?”
“这种话也就你能说的出来。”从洪秀手中接过纸张扫了几眼,李泌脸色变得错愕不已,“你管这叫文章?”
将纸张上的内容连着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李泌将纸张用力拍在了炕上,脸色难看的对罗一摇头道:“这个我肯定是不会给你带回去。
朝堂上看了,势必会看做反叛的狡辩之辞。
并且今后就连太子都容不下你。”
罗一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道:“圣人我都不当回事了,你认为我还会在意太子如何看我吗?
让你先看看这个,是帮着挑挑有没有语句上的错误,可不是让你带回给朝堂。
我会安排余承泽将这封告书张贴在各州各县。”
李泌气道:“明明有转机,你为何非要把路再次给走死?
你也与安禄山一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河北陷落之快,可是当初就预料到的。
待西军过来…”
说到这,李泌猛得将后边的话给收了回去。
因为他想到了火炮与手雷。
脸色来回长叹了几下,李泌沉声道:“你既不出兵跟着河北一起反,又要发一份这样的告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罗一将目光看向洪秀,“听到了吧,刚才我与你说的有错吗?
他在意的不是鲜活的人命,而是狗屁的正朔朝堂。
寒门之上,没一人是无辜的!”
将目光挪到李泌身上,罗一将擀面杖用力往炕桌上一拍,“你问为什么?
为的当然是少死些人!
我不发这份通告,百姓不知道要多死上多少!”
李泌先是一愣,随后脸色再次来回变换,最后定格在了颓然。
沉默了半晌,李泌喟然长叹道:“被王玄志果然还是骂的轻了。
我之心胸不及你半数,对百姓的这份仁心,更是不及万一。
把安禄山的传信给我,不管这份通告管用不管用,回去我都会竭力为你斡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