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河穿过群山,就是无边无际的草原。
而这片草原在山中流淌出大大小小河流的滋养下,看上去比土护水那边还要丰美。
有山有水又有平坦之地,让罗一看得愈发眼热。
这里气温虽然要比东亭那边要稍低些,但却比山中高出许多。
只要沿河开垦农田,就不必在意什么降雨线。
只要政策得当,这里是一处绝佳的唐人与部族人混居之地。
如果将山中河谷之地铺筑出一条水泥路,大鲜卑山的一东一西将彻底联紧密起来。
而群山西麓的南部就是老八部的地盘,与老八部相连就等同于与东亭相连。
顺着山脚下的平坦草原一路向北疾驰,接连走了几天,左侧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m.
彻底让罗一从眼热变为了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里握在手里。
南室韦人对这里的开发实在是太粗糙了,只要肯往这里砸些钱,绝对会成为一个农牧业相结合的大粮仓。
“你这目光怎么亮得有点吓人。”对罗一极为了解的王玄志,瞥了一眼无际的草原,压低声音道:“你不会是又看中这里了吧。”
罗一微微点头,在草原与群山之间来回看了看,道:“这里还没被回纥人盯上,南室韦人又把这里经营的烂的不能再烂。
咱们不过来治理治理,都对不起这片土地。”
王玄志拍了拍额头,“就知道你又犯看哪都好,看哪都想划拉到手的这毛病了。
这里的地界儿是大,可离着东亭太远了。
况且想要治理这里,首先就得先让室韦人变得听话。
完成这一步,又要往这里填人。
不然治理的再好,单单只有室韦人在这里,一旦起了心思,那就白费力气。
你比谁都清楚,咱们辽东都缺人,从哪弄人往这里迁。
又有谁愿意往听都没听过的地界儿上来。
你就收了这个心思吧。
见了室韦人各部的族长后,赶紧商量着让他们跟着出兵靺鞨与新罗就好。
北边的事忙完,好赶紧过去平叛,再拖下去长安怕是都丢了。”
罗一斜着目光看了看王玄志,一脸嫌弃道:“不是我说,难怪当初副都护的职位没给你,而是给的马察灵。
就你这心思,军使的位置已经是到头了。
我就问你,奚人与契丹人都没了,河北还防着谁。
那么多边军还窝在范阳那几州?
还等着他们来造反?
等与这边的室韦人谈的差不多了,回手就让河北的边军来这边修路。
等路修的差不得了,再从河北往这边迁徙流民。
三五年以后,你信不信
这里又是一个辽东。”
王玄志低头琢磨了一下,摇头道:“你这法子从明面上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河北的事,能是你说了算的?
若是以辽东的军力来越俎代庖,你就真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到时候听调不听宣都没可能了。”
“你们做事顾虑太多。”
朝着西边指了指,罗一撇嘴接着道:“只要那位还坐在龙椅上,这事就没什么可担忧的。
能忍又好大喜功,把开府建衙的官职全让他来安排不但不会跟咱们动手,还得夸赞咱们。”
王玄志抚了抚胡须,有些担忧道:“这么任其掺沙子,早晚会影响到辽东。”
“你不会真以为我打算让罗家一直把持辽东吧。”
轻声反问了一句,罗一将目光远眺碧蓝与嫩绿相交的无边旷野,“来那水的路上我与老高说过,要征服的地界儿简直不要太多。
有十年光景,我谋划的那些东西,怎么也能到手了。
到时候我会离开辽东,做一个唐人的上帝之鞭。”
王玄志大吃一惊,急迫的开口道:“你要舍弃辽东?
可你走了,下边的人怎么办?
如果辽东交给长安那帮家伙,不出几年就会被祸害的不像样子。
再者,你打生打死不就是为了过安稳日子,你抽身走了就没回来的可能。
你现在是年岁不大,可人终归是要落叶归根的。”
罗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叹息道:“打完契丹人与奚人后,我发现其实已经没了其他的路可走。
辽东的地界现在太大了,上边的人也以部族人为主。
回纥人那边我已经开始使手段,漠北早晚也需要人手去填补。
能在漠北率先扎根的,又只能是先以部族人为主。
想要让这些部族人不再产生野心,就不能采取朝堂往常的那种治理方法。
各部族要不停的腾笼换鸟,要不停的让他们见到利益。
而只有不停的征伐,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让人得利。
从而给出足够的治理时间,将部族人彻底与大唐融合在一起。
而且只要控制的地界儿够大,不管是什么出身的读书人将都有用武之地。
加上有耕不完的地,最苦的百姓也能彻底安稳下来。”顶点小说
说到这,罗一微微摇头,“当然,这只是往最好的方向去想。
其间的问题多的数不胜数,到底能不能做到,我也没有把握。
或许早早的就会倒在回纥人,吐蕃人,或是其他什么人的地界儿上。”
王玄志拧眉消化了一阵罗一所说的这些话,深呼吸了几下后,沉声道:“我不赞同你
这个选择。
你这样做无非就是不想调起大唐的内战,想要回避这一点,其实很容易。
只要你始终掌控足够强大的军力就可以。
或者你坐镇辽东,让下边的将领去完成你的谋划。
为大唐打下足够大的疆域,辽东割出来给你又有何妨!
况且唐庭就算不想给,也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
真要亲自动身去四处征伐,将彻底成了无根之人。”
顿了顿,王玄志迟疑了一下,咬牙将声音压的极低道:“实在不行,你便取而代之吧。
不然舍生忘死打下的疆域,被那些尸位素餐之人给治理的早晚会出差错。
到了最后,或许就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实在让人不甘心,而且也让人觉得可惜。”
罗一打量了两眼脸上略微带着狰狞的王玄志,“我之所以做出这个选择,就是怕下边的人生出要给我黄袍加身的心思。
而那一身黄袍从来都不是那么好穿的。
运气够好,前人先享受一阵,后人再惨遭灭族。
运气不够好,就是自己的血脉相互残杀。
不说南北两朝时隔三差五就出现篡位的那些事。
光是大唐就出了多少因为争权而至亲相残的惨事。
另外,最主要的是,我这个人其实很懒。
有句话叫打天下易,守天下难。
治理这么老大一个帝国,那就不是人干的事。
我宁可…”
“别磨蹭了,再加紧些今晚就能到了欠对山。”罗满好似归家心切一样在前边对两人喊了一句后,十分疑惑的接着询问道:“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你家这…”
“只是在聊聊见到各部族长后该说些什么,您只管在前边领路,我们能跟得上。”
“你连你阿耶都不准备说实话?”被罗一抢着应了一句假话,王玄志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道:“你是在防着他?”
王玄志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m.
稍稍沉默了一下,罗一觉得论关系,现在肯定是王玄志与他要更为要好,压低声音道:“算不得防备。
只是感到有些奇怪。
阿耶扣押了各部的族长,一路上所遇到的室韦人该没个好脸色才对。
即便是不知道族长被扣押,这些南边的室韦人也显得与阿耶太过熟稔了些。”
顿了顿,罗一的脸色变得凝重,扫了一眼远处的旷野道:“最主要的是,这里的地界儿足够大,完全能容得下大室韦人。
阿耶又极为聪慧,只要带着部族人在河边垦些田地出来,怎么也能活的下去。
可大室韦人却联合各部执意要南下,这有些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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