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关中之地的降雨,渭水大量流入黄河。
原本平稳的黄河水流,渐渐变得湍急起来。
借着水流,若是再顺风,舟船一日可下三四百里。
顺流而下的艘舳舻之中,有一艘船速度极快。
有两个少年坐在船尾。
两人一边观察着河边的风景,一边喝茶看书,好不惬意。
“法正啊,你说管公子既然被任命为青州牧,消息肯定会传回青州。
如此一来,青州袁谭对管家肯定有所防范。
就算管家在公孙度的帮助下站稳了东莱郡,但那也是极东之地。
他不应该积聚人马,然后杀回青州,两头夹击袁谭才对!
为何要把我二人送往青州啊!”
一名年岁约大些的老成少年,狡黠的眼神中透着迷茫和疑惑。
“孟达啊!”
另一名少年面相略显敦厚,他放下手中的书,早笑道,“恐怕管垣根本就不是管垣啊!”
孟达兀地瞪大眼睛:“法正,你这是什么意思!!”
法正笑道:“孟达,急什么,到了青州你就知道了!”
孟达急的直跺脚:“我怎么不急,你想啊,我们是管垣征辟的从事。
现在带着几十人,一头扎进大敌袁谭的势力内,我如何不慌啊!”
法正指着旁边一名面色苍白,歪在船舷边的中年人道:“你看,这位可是被绑过来的,人一点都不慌!”
孟达无语道:“我看他是晕船吐到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哪里还会慌!”
不成想对方却缓缓睁开眼道:“吾已经吐习惯了。”
法正上前行了一礼道:“小子法正,扶风郿县人,名士法真之孙,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对方一声长叹,道:“我原本还想袁谭此子,为何千里迢迢来绑老夫。
现在看看,其手脚爪牙都伸到扶风郿县了!
绑了老夫倒也不算奇怪。”
孟达大惊道:“什么袁谭?!袁谭在哪!!”
中年人早已闭上眼睛:“老夫贾诩,字文和,武威郡姑臧县人,与被袁谭击杀的校尉张济乃是同乡。”
两眼圆瞪了几秒,孟达方才反应过来:“原来管垣就是袁谭,袁谭就是管垣!”
随即脸色震惊,口中喃喃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啊?”
法正笑道:“有什么不敢呢?我们如此年少,又怎能不轻狂任侠!
难道等老了以后,再来?”
贾诩再次睁开眼,道:“此子用兵如天马行空,最擅用奇。
西凉兵五千人散入陈留郡四处劫掠,太守张邈及中牟朱儁都不敢动。
其仅率数十骑就敢突袭小黄县,且趁乱袭杀老夫的乡人张济!
哼,又如何不敢潜入长安?
那长安看似董相国一手遮天,实则袁氏门生依旧很多!
袁氏盘踞雒阳几世,势力盘根错节,哪能如此轻易斩断。
哼哼,就是不知道哪里听说了老夫的名声,让人绑了来。
如此行径,当真,当真与西凉兵无异!”
法正笑道:“贾公此言差矣,若
是西凉兵,当砍了汝头,再将公之妻女劫来!”
贾诩一怔,随即闭目养神,暗道那个孟达看上去狡黠狡黠的,聪明流于表面。
法正你这个孩子看似忠厚懂事的,实则肚子里面坏的很。
说到坏,贾诩又想到了袁谭。
他哪里找的剑客,居然识破了老夫的伪装!!
唉,我们武威郡人,是不是遇谭难测呢?
唉,这是一种什么羁绊!!
......
豫州,谯县。
县中大族文家,府中府外偏布白绫,似有重要人物去世。
袁绍的使者许攸有点郁闷。
原本轻松的差事,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了。
自己此次前来,是为大公子请期的。
日期已经定好了算好了,只要请求文家同意就可以了。
四世三公的袁家,和谯县的文家结亲,而且还是名声鹊起的大公子袁谭。
请期会有难度吗?
怎么想都没有难度!
不,一点难度都没有,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
而且还是示好大公子的一个好机会。
一箭三雕!
所以请期本来不是他的差事,但他打破了脑袋后才抢来的活。
结果......
大公子的未来泰山,先是重病,随后府中就开始挂白绫了。
什么情况?
啥意思!
而且文家高层,态度也忽然模糊起来。
他现在是族长见不到,文家大公子文稷也见不到......
作为袁家来请期的贵客,被晾在了这里。
“这!!”
许攸想砸东西。
许攸想回去。
可若是如此灰头土脸回去,怎么和袁公交代,怎么和大公子交代??
一箭三雕变成三刁!
虽然被人晾着,但许攸只能打碎牙齿自己吞,愣是带着请期的队伍厚着脸住下了。
......
沛国虹县,某家酒家。
文淑斜眼瞅着闷头吃饭的文稷,娇声斥道:“阿兄,我看你这辈子别想当将军了。
我们兜兜转转,从沛国的最东边跑到了最北边的小沛,方向最起码还对了。
现在又跑到了沛国最南边的虹县,你怎么解释!
我们是走不出沛国了么?”
文稷被骂的抬不起头,嘟哝道:“嫁给袁谭就出沛国了!”
“什么,大兄你说什么?!!”
文淑兀地瞪大眼睛,捋起袖子。
文稷忙道:“那个,哈哈,某说,唉,想找袁谭还有点难啊!”
文淑冷哼一声,挥起拳头道:“大兄,你是不是故意的,带着我在沛国兜圈子!
一定是的,你就是故意不想让我找到袁谭!!”
“你们想去拜会袁公子?”
就在这时,邻桌几名剑客豪侠簇拥着一个文质彬彬,但带剑的年轻人走过来。
“三位,也是去拜会袁公子?”
那名文质彬彬的带剑年轻人拱了拱手道:“在下鲁肃,字子敬,下邳国东城县人。
正要随这位史阿大侠去青州拜会袁谭,三位若是同往,不若结伴而行若何?”
“在下文稷,多谢子敬兄,但
不用了!”
文稷连忙拒绝道。
话还没说,早被文淑怼了回去:“大兄,你不识路,还不允人带路。
那个,鲁大侠,史大侠,小女子也是听说袁谭英雄豪杰,所以想去拜会切磋一番。
两位若是顺路,那就再好不过了。”
表情,动作都很到位,就是说到切磋的时候,牙齿有点咯吱响。
鲁肃和史阿相互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怪异。
文稷先对两人拱了下手,然后深吸一口气,道:“小妹,事到如今,大兄也不能瞒你了,实在是,实在是......阿翁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什么?!”
文淑一怔,眼眶之中已有些晶莹闪亮,随即断然道:“不可能,阿翁他和华先生学了五禽戏,怎么可能病入膏肓!!”
文稷有些心虚,不过还是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正不知怎么和你说!”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文淑螓首摇的如拨浪鼓一样,眼中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文稷道:“小妹,我们谯县文家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家族,这种事情,阿兄怎么可能骗你!”
不远处的一名青年忽然开口道:“两位是谯县文家人?”
文稷扭头抱了抱拳头:“阁下何人?有何见教?”
那青年道:“在下姓周名康,字公燚,乃是庐江周氏。
原随大司农周忠公于长安,近日因事返还庐江,路经谯县,确见文家遍布白绫!”
“什么?!”
文淑还没有动静,文稷早已一步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衣襟,直接将对方提了起来。
“阁下,阁下!”
周康奋力挣扎着,“当朝大司农周忠,乃是我的族中伯父,我是庐江周氏啊。
那个,那个!
我路经谯县,并不知文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确实是遍布白绫啊!”
文稷一怔,连忙把对方放下,随即抱拳道:“周康兄,在下一时冲动,还望莫怪。”
说着回头看向文淑,原本倔强的小女子,此刻已哭成了泪人:“阿兄,我们快回家吧!”
文稷向周康抱了抱拳,又向鲁肃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文淑急忙跟了上去,抓住文稷的胳膊。
她的肩膀不住的颤抖着。
旁边的甘梅也急忙跟了上去,抓住了文淑的衣角。
看到这一幕,鲁肃和史阿有点愕然。
但随即鲁肃就道:“我们既然去拜会袁公子,那袁公子的友人,便是我们的友人。
现在友人家中有事,我们又岂能不去帮忙呢?”
史阿点点头:“子敬真侠客也,某愿随子敬前往!”
这时,一名小厮上前,要去赶文稷等人:“哎......”
“什么事!”
鲁肃上前一步,拦住那名小厮。
小厮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方才那几位客人,还没有结......”
话还没有说完,鲁肃早扔出一块马蹄金,道:“今日酒家中所有的酒水吃食,某东城鲁子敬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