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楼的话,听的林傲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小屌丝,你敢骂我!”
说完,瞟了眼许烈。
接着道:“别以为有个大老粗跟班,我就动不了你。”
“今天不说出个了丑寅卯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在秦州这块地上,想玩死你们这种人,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许烈闻言,眼中射出一缕寒芒。
他性情向来刚烈,不然哪来暴烈猛虎的称呼。
在拳台上更是向来搏命,在他眼里什么高低贵贱根本不存在。
只有能打的跟不能打的。
林傲这种态度,已经让他极其不爽,不是李重楼拦着,早就一拳上脸了。
“眼力不行还要耍横?既然你师父没教,那我就替他教教你!”
李重楼不动声色道:“我断真假没问题。”
“但做为学费,这块鸡心佩要是仿品,它便归我!”
“你……”林傲气结。
“你自诩圈内人,古玩行的规矩难道不懂?”李重楼从来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林傲想当众打他的脸,践踏他的尊严。
势必就要付出代价。
古玩圈的规矩,两人交易若是发现卖家的货有问题,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卖家是要给钱的。
这个钱,就是学费。
几天前朝秦牧阳要的学费,就是这个。
虽然林傲没卖东西,但他主动让李重楼说个明白,在圈内就等于请教。
学费是少不了的。
林傲虽然狂,但规矩却不敢破,一把扯下玉韘恨道:“好!”
“说出问题,这块玉韘归你。”
“说不出,我要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跪拜我为师。”
这块玉韘是他为了配汉服,三十万捡来的大漏。
以他的眼力,看不出半点毛病。
李重楼竟然说是以新摹古,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水平跟智商。
是可忍,恕不可忍。
李重楼眼皮轻动,嘴角上浮道:“玉韘本是古代射箭用具,始于商代,用来扣弦拉弓。”
“但到了战国时期,已经雕刻极精,浮雕螭、凤,慢慢失去实际用途,变成单纯的装饰品。”
“到了汉代,
更是彻底演变为佩玉,称为鸡心佩。”
“你这块鸡心佩,无论是雕工还是仿古砣工都是一流,甚至连色沁都极其自然。”
“可却有个致命缺陷,便是刀法!”
听到这,林傲忍不住冷笑连连:“编,接着编。”
“这刀法完全是标准的汉匠手作,你不会是说这玉韘没有汉八刀,所以便是假的吧?”
“我看你是孤陋寡闻,怕是连听都没听过游丝跳刀!”
他以为李重楼要从色沁和玉质上来辨伪。
却没想到会指向雕刻刀法。
这是他唯一能够确定鸡心佩为汉玉的证据。
李重楼竟然说刀法有问题,简直笑掉人大牙。
看来今天在眼力上,他赢定了。
甚至都不需要师父摆宴,便能替秦州古玩圈,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
“区别于汉八刀所表现的典型汉代风格,是细阴线刀法。”李重楼不急不慢,接着说道:“汉代玉器的阴线有两种!”
“一是很流畅连贯的阴线,纤细而富有弹性,俗称十八描。”
“其中一种叫做游丝描,其细之线可比拟钟表与摆针联动的游丝,细且张力弹性十足,这是后世的叫法。”m.
“高质量的游丝描,绵里藏针,连绵不断。”
“至今没有任何朝代能够仿制,只有清中期宫廷名匠能仿出六分感觉,但依然不能乱真。”
“你说的游丝跳刀就是另一种技法,是细线在线条进行中出现了较为明显的接刀痕迹,称为游丝毛雕或游丝跳刀。”
“明人高濂在《燕闲清赏笺》中有说过,汉人琢磨,妙在双钩,碾法宛转流动,细入秋毫,更无疏密不匀,交接断续,俨若游丝白描,毫无滞迹。”
“其特点,像是刻划而不是砣轮加工出来。”
“新玉摹古摹不出游丝描,但却可以仿出游丝跳刀,足可以假乱真!”
“你这件鸡心佩,无论器型,甚至游丝跳刀工艺都仿的唯妙唯肖。”
“虽是新玉摹古,也不失为上佳之品。”
“只不过,从此以后它归我了。”
嘶……
一席话,听的
跟班们,冷气倒吸。
个个双目圆瞪,难以置信。
林傲的脸色更是由青变白,再由白变黑。
自负的眼神渐渐变成了茫然和迷乱。
李重楼说的这些,不是浸淫了汉玉十几年的大家,根本无法领悟的东西。
难道……
他不是凭运气,而是真的行家?
不!
绝不可能。
古玩包罗万象,粗略便可分为陶瓷、玉石、纺织、金银、珠宝、玻璃、珐琅、漆木、青铜、书画、法贴、碑碣、墨迹、钱币、玺印、雕刻、建筑、家具、远古动植物标本化石、遗址遗迹等等。
除此之外,还要精通各种历史、人文。
一个人的精力永远是有限的,就算再厉害,也只能精研其中一样或多样。
李重楼这个年纪,就算是有神助,也不可能同时在陶瓷、漆木和玉器这三样都有极高的成就。
他在诈自己!
“放屁!”
林傲反应过来,眼中重新恢复自信:“这游丝跳刀,我用放大镜观察了许久,根本没有问题。”
“我看你怎么圆。”
李重楼今天拜师拜定了。
只不过他所谓的收徒,可不是真正圈内的传承,而是要把李重楼踩在脚底,肆意蹂躏。
不是够狂么,那就天天用规矩教他做人。
“放大镜?”
李重楼淡然笑道:“说你瞎都是轻的。”
“普通匠人放大镜当然看得出区别,但我说了这块鸡心佩,雕工造诣极高。”
“如果没看错,应该是传承自晚清宫廷一脉的大师。”
“几十年的刀功,纤毫毕现。”
“但是现代工艺无论多高超,一定是用电动金刚刀头旋转磨刻,跟以前的砣工手动天壤云泥之别,总会留下细微痕迹。”
“用高倍显微镜观察其线壁两面的崩碴,必能辨认。”
“医院正好有显微镜,敢不敢跟我一探究竟?”
李重楼浑身散发着自信。
他当然不是一眼就看出只能用微显镜才能看出的崩碴。
而是看出那块料子的气息不同。
所以才断定是新料摹古。
只是这种气息,是经验更是第六感,不足以为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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