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洞府里。
阳光透过石窗,洒落在书桌上,映出斑驳的光点。
书桌旁,陈平认真阅览着从店铺里买来的那些元婴境界的科普籍册。
籍册虽然内容浅尝辄止,没有深入介绍,但记载了元婴境界各个阶段的需要习修的重点,让陈平对元婴阶段有了一个较为系统的认知。
比如说元婴境的整个大境界阶段也会有‘劫’。
即‘元婴之劫’。
但‘元婴之劫’与‘金丹之劫’不太一样,‘金丹之劫’是从金丹初期到中期,和从中期到后期的时候来临。
而元婴之劫更加变幻莫测,随时都可能来,不分境界。
更多讲究的是‘时机’。
又比如徐亮所讲的‘二次化婴’,这里也有介绍。
二次化婴必须在元婴一层时进行,最好的时机是进入元婴后的十年之内。
需要采用一定的秘术或特定的手段,将刚刚成长为‘婴儿’的元婴击碎,让元婴‘返老还童’,成为金丹化实为虚之后、虚灵成长为元婴之前的那种虚灵混沌体。
然后再次元神化婴。
故为‘二次化婴’。
二次化婴好处颇多。
可惜。
虽然二次化婴的手段各大宗门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的极其凶险,稍不留神就身死道消,所以罕有人尝试。
陈平自然也不会去尝试。
哪怕诱惑力再大。
陈平将这些籍册合拢。
‘现在还缺一门元婴功法。’
‘这才是最急迫的。’
五气朝元天章已经尝试过,修炼了三年,修为进度才增加了‘1/100’,想要晋升下一個小境界至少需要300年。
显然金丹期的功法已经不足以用于元婴期修行。
不知道炼体副功法如何?
进入元婴之后的这些年一直在打坐稳固境界,还没来得及尝试炼体功法。
此刻。
百毒真魔功运转之下,密密麻麻的闪电束立马充盈整个丹田,吓了陈平一跳。
这闪电束的密集度,起码是金丹后期的两三倍有余。
看来境界突破元婴之后,不止是元神变得更加强大,肉身也得到了反馈。
他认真观察之下,才发现丹田中的闪电束虽然看起来杂乱无章。
但都绕开了‘元婴’。
而是不断破碎丹田虚空界壁,进入他的窍位、肉体、筋脉、骨头等等肉体部位。
浑身再次传来久违的酥麻感。
更令他惊奇的是,明明没有元婴级别的炼体功法,可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在进入元婴期之后变得更加通明。
再次修炼金丹期的百毒真魔功,脑海中竟然自行出现了一些对这门功法向后推演的念头和思维。
‘明明都是功法,为何五气朝元天章没有这种感觉,而百毒真魔功出现了这种感觉?’
‘难道是因为和碧元仙子的双修,阴火对炼体有异常的加成,让自己对这门功法有了更深入的领悟?’
‘又或者是当初这门功法的残缺部分是面板补全的,反而导致这门功法变得更加完美,甚至超过了金丹功法的程度?’顶点小说
陈平反复思索,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前者倘若说让炼体效果更好还有可能,但说能让他对功法产生了自动推演的念头,多少有些不符合常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打开了一条全新的修行思路。’
‘如果修行一门法术时,刻意忽略其中一段法决,让面板自行去补充完整,那岂不是意味着这门法术的威力将呈数量级增加?甚至推演出跨越大境界的后续法决?’
‘到时候找一门简单的法术验证一下便知。’
不过当前既然内雷还在呈增加趋势,那这段时间先继续炼体试一试。
当然,还可以继续习修神通和本命法宝。
特别是神通,经过与独孤祭九的战斗以及后面击杀妖兽的经历,他意识到剑意对自己有多重要。
能在七星龙渊剑里面多走出几步,很多时候就意味着多一次活命的机会。
时间在内雷和剑意中流逝。
三年后,打坐中的陈平被徐如嫣唤醒,才发现天空中再一次布满了乌云。
他走出洞府,向外望去看到了碧仙阁的石阶道路上再次站满了人,包括十八。
陈平抬头望向天空。
这一望,不由地心神一震,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不是震惊。
而是被动的心神一震。
不是主动低下头收回目光。
而是乌云让人不自觉地回避目光。
他掩住心中的震撼,再次抬头。乌云还是以前的乌云,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乌云上仿佛长了一双窥探人界的神眼,给人不能直视的威严感。
仅仅是看上一眼,就有一种心生臣服之感。
陈平隐隐约约觉得这一次的乌云不一样。
果然。
下一刻。
碧元仙子的洞府方向轰然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流光突然飞了出去,消失在前往天音宗的天边。
陈平心中一惊,连忙飞掠而下,落在十八的身边:
“十八道友,雷劫要来了。”
“走,我们去天音宗。”十八神色紧张,拉着陈平就往外跑。
“荣融呢?”
“不等他了,他走开了。”
两人瞬间落在了飞舟停靠平台,两人进入飞舟的那一瞬间,都还没有交代,船长心领神会,飞舟一下子飞了出去。
陈平从飞舟上向下俯瞰,看到仙城的大街上站满了人,都纷纷望着天上逐渐变得恐怖的乌云。
对于很多人来说,观看一次元婴修士度雷劫,那是一生也未必能遇到一次的事情。
这种雷劫,即便是远远看上一次,说不定都能有一定的收获。
至于近距离观看,他们从未奢望过。
飞舟很快停靠在了天音宗。
十八没等飞舟停稳就飞了出去,陈平也跟着飞了出去。
.......
渡劫谷。
天音仙宗自己就有自己宗门的渡劫谷,处于一个巨大的山谷之中,比当初陈平和独孤祭九比试的剑冢谷大了数十倍。
山谷外则是数座守护者一样的山峰。
峰与峰之间
相隔数里之远。
陈平和十八到达的时候在一座山峰的高耸石柱上落下,看到其他山峰石柱上已经站有了五六个修士。
在这些人群之中,就有头发斑白的秦师伯。
此外,还有一个雁山大长老是陈平认识的。
其他的修士陈平都没见过。
“那个金袍老者是天音宗的掌门泉阳真尊,化神修士。其他人都不简单,都是宗门内说一不二的人。也就这些人有资格进入这里,即便是之前你见过的崂山真君和蔚山真君他们都不会被允许进入此地。”隔壁的石柱上,十八低声传音介绍。
陈平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的目光俯瞰落在山谷里。
山谷的最中间有一个渡劫台。
渡劫台四周有法器链条相连,远远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型的八角笼。
但陈平知道,这样的渡劫台肯定不简单。
渡劫台的最中间,打坐端坐的正是碧元仙子。
碧元仙子一动不动,盘腿闭目,身上穿的不是平日里最常穿着的白色裙袍,而是一袭青色素雅法袍。
在十八的介绍中得知,这是天音宗渡劫所用的特定法袍。
不能阻隔雷劫的威力和伤害性。
但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对雷韵的利用率。
而且,这件法袍不会被雷劫所破坏,以便保障渡劫者无论是男是女,都不会出现衣不遮体的尴尬局面。
陈平抬头看了一眼满是威压之感的天空。
乌云已经在上空聚集。
一丝丝闪电隐隐约约在乌云中闪烁,发出“轰隆轰隆”的雷鸣之声。
乌云绕着一个圆点不断飘动,慢慢地形成了一个恐怖的漩涡。
仅仅是这么看着,就让人心生恐惧。
陈平不由地有些替碧元仙子担忧。
不仅仅是陈平。
几乎所有人,无论平日里性情如何,此刻都神色凝重,紧紧地盯着天空上的那个恐怖漩涡。
“咔嚓!”
突然,一道洁白色的闪电触不及防地劈了下来。
准确无误地劈在了碧元仙子身上。
整个山谷为之一颤。
炙热的气浪让山谷里的树木轰然倒塌,陈平所在的山峰虽然在数里之外,但依然被这股气浪席卷地差点就要往后撤步。
渡劫台上的碧元仙子已经腾空而去,临空立在渡劫台上空,衣袂飘飘。
雷击之力缠绕在她的周身,闪电在她的法袍之上窜动,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她的脸蛋依然隐藏在面纱之下,看不清表情。
隐约可见的秀眉紧蹙,显得极其痛苦。
紧接着便是第二道雷击,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顶点小说
突破化神共需经历九道天雷。
一道比一道强大。
其中前六道没人会服用丹药或使用灵宝之类的辅助手段,因为如果前六道都硬抗不过去,那么必然无法顺利度过天劫。
因后面几道雷劫只会越来越强。
碧元仙子也是一样,此刻仅仅是依靠自身硬抗雷劫。
当第六道天雷打下的那一刻,碧元仙子身上的气息已经下降了半截,疲态初显。
硬抗完第六道天雷之后,碧元吞服了一粒丹药,而后身上下降的气息一下子恢复了一部分。
“咔嚓!”
第七道天雷劈下,丝毫不给渡劫之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一次的天雷,与前六道截然不同,不再是洁白色的天雷,而是带着丝丝金色的光泽。
从这一道天雷开始,才是真正的考验。
这一道天雷落下,碧元仙子的身体一沉,从高空中一下子坠落到了渡劫台之上。
陈平心中一沉,双拳下意识握紧。
眼睛死死地盯着渡劫台。
不仅是陈平,其他所有的修士都纷纷心中一紧。
好在坠落后的碧元仙子很快腾空而起,此刻的她已经不可窥见全貌,整个伤躯被密密麻麻的闪电缠绕。
法袍没有丝毫破碎。
但身躯已经伤痕累累。
然后更为凶猛的第八道天雷降落。
陈平也终于知道了为何说观看他人渡劫也是一种机缘。
这些天雷带有浓郁的雷韵和道韵,仅仅是观看,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意念变得更为通明。
以前想不通的很多桎梏一下子顿悟。
这次观看渡劫之后,别的不说,神通的进展恐怕会加速洞明,炼体功法的推演也将会变的更加顺利。
然后就是这一道天雷降落之后,碧元仙子身上的气息一下子湮灭。
身上的闪电退却,再次跌落在渡劫台上打坐的碧元仙子面纱掉落,但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妩媚之感,双修功法的摄人心魂之功效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不可亵渎的美。
可就是这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此刻一片煞白,毫无血色。
打坐中的碧元仙子气息凌弱到让人心疼,她艰难地给自己吃了一颗丹药,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用尽最后的灵气催动一个灵宝。
灵宝浮空而起,在渡劫台上空结出了一道密集的网格。
而此刻,天空上的乌云再次集结。
雷鸣闪电之中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居然是全金色的天劫。”
泉阳真尊发出的一声感慨,陈平甚至在那声音之中听到了心生畏惧之意味。
“最后一道天雷了,师父,坚持住,坚持住。”
陈平听到隔壁的石柱之上,十八低声祈祷的声音。
陈平抬头看了一眼上空的乌云。
那乌云似乎变成了一个道相,一个恐怖的道相,雷鸣之间,道相大口张开,一道纯金色的天雷轰然而下。
天空为之色变。
空气为之逆流。
大地为之颤动。
“咔嚓。”
一道金色的光芒席卷而来,直接轰击在打坐这渡劫台上的碧元仙子身上,渡劫台咔嚓一声,一条法器链条断裂飞出,整个山谷为之沸腾。
巨大的威压感席卷而来。
陈平连忙鼓动气息抵御威压,神识扫过,全身唯一一个金丹修为的十八被抛飞了出去,他连忙甩出抽魂鞭,将她稳住拉了回来。
十八没有说谢谢,而是紧紧地盯着渡劫台,不断低喃:“师父,挺住,师父...”
“轰隆。”
现场安静了片刻之后,气浪以渡劫台为圆心,发出巨大的炸裂声,气息瞬间动荡而来。
渡劫台上,一个元神婴儿升空...
然后...
...逐渐溃散。
“师父。”十八嚎然大哭,泣不成声。
元婴在雷劫中溃散消亡的迹象,没有人能救得了。
现场一片寂静。
死寂般的寂静。
碧元仙子是天音宗最近数百年来最有可能渡劫成功成为化神修士的人,没想到居然就此倒在了最后一道天雷之上。
悲凉感笼罩整个山谷。
陈平亦是如此,自己与碧元仙子的过去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一股悲伤之感袭击全身,他感觉到自己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十八掩面而泣。
另外一座山峰,秦师伯面如死灰,双眼通红。
“哈哈哈哈,好,我天音宗又多了一个化神真尊。”远处,泉阳真尊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众人被这个猖狂的笑声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掌门,这是何意?”秦师伯豁然回头望向泉阳真尊。
“刚才灰飞烟灭的是碧元师妹的第二元婴,没想到碧元师妹为了这一次天劫,居然孕育出了第二个元婴。”
“刚才碧元师妹就是关键时刻舍弃了第二个元婴,已经顺利渡过了天劫。哈哈哈。”泉阳真尊大笑。
“真的?”秦师伯问了一句废话。
所有人闻言再次看向渡劫台。
碧元仙子依然呈打坐的姿势坐在渡劫台最中间,眼睛微闭,脸上苍白,但身上确实有气息尚存,而且气息还在不断攀升。
确实没死。
陈平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十八则是喜极而泣。
“好,哈哈哈。”众人一片欢呼。
雷劫过后,元婴超脱。
接下来碧元仙子还需要消化雷劫,以便正式成为化神真尊,所以所有人都没有上前去打扰碧元仙子。
只是隔着山峰互相庆祝。
“可是,掌门老祖,为何天上的乌云还没散去?”十八的声音让所有人的欢呼一下子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天空。
不对劲啊。
第九道雷劫过后,修士得到天道认可,即为化神,天道之怒自然而然消亡,此刻应该拨云见日才对。
怎么乌云没有散去?
不但没有散去,反而开始再次聚集。
而且威压之感比刚才的第九道更为强大,让人窒息。
“掌门,这是怎么回事?”秦师伯大声询问,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元婴修士,都没有经历过天劫。
“这...难道还有第十道天劫?”雁山大长老满眼惊恐。
泉阳真尊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他当年渡劫也仅仅只是接受了九道天雷的洗礼。
但他这些年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天嫉英才。
越是天赋、体质强大的修士,渡劫时遇到的天雷威力就会越大。
很显然,碧元触发了第十道天雷。
“紫金灭道雷,第十道天雷。”
“能在第十道天雷中存活下来的修士寥寥无几。”
泉阳真尊望着天空逐渐紫色化的乌云,微微闭上了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怎么办?师妹已经用掉了绝雷升道网灵宝,和隔雷丹,甚至连第二个元婴这种手段都用掉了,如今气息凌弱,如何抵挡紫金天雷?”秦师伯大急。
可没人给她回答。
有的只是一声声叹息。
眼见天音宗就要出现第二个化神修士,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出。
能经过九道天雷的修士本身就非常少,即便侥幸通过了一般也是伤痕累累、元神虚弱。
如今的碧元仙子便是如此。
这种情况,又如何抵御比第九道天雷更加强大的紫金天雷?
渡劫台上,碧元仙子抬头望向逐渐成型的紫金天雷,露出了一声苦笑。
她是顶级炼丹师,服用的丹药让她的气息在快速地恢复,元神同样在快速地修复,可这个时间还是太短了,天雷根本不给渡劫者任何喘息的机会。顶点小说
但她也不是认命之人,即便要灰飞烟灭,也要拼尽最后一丝力量。
一粒丹药再次入腹,一层隔绝天雷的灵力之网在她的体内形成。
那张灵力之网上闪烁着无数的闪电,她分不清是天雷留下的余韵,还是当年吸收陈平的内雷留下的雷韵。
她一脸决绝地望向上空。
山谷中,所有人高度紧张,望着头顶上的乌云,期待奇迹发生。
陈平同样为碧元祈祷。
“咔嚓!”
紫色漩涡之中,一道巨大无比的闪电天雷直劈而下,直奔渡劫台上的碧元仙子。
陈平目光注释着那股闪电,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那道闪电怎么越靠近变得越宽?
而且有分叉的趋势?
不会劈歪吧?
陈平心中不由地紧张起来,但想到自己只是元婴一层修士,而且一直以来行事问心无愧,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这么一想就安心了。
要劈歪也是劈隔壁的十八。
不会是我。
说时迟那时快,那道紫金闪电瞬息而至,闪电临近上空果然分叉,分成了两股。
其中一股朝着陈平直接而来。
陈平心中大骇,头皮发麻。
动用最快的速度,瞬间往后爆退。
心中一万头草尼马路过。
尼玛。
这么多人你劈我做什么?
我特么哪里得罪你了?
可他再快的速度哪快得过天雷?
“轰隆!”
一声巨响之下,陈平浑身一颤,无数筋脉寸断,丹田中前几年刚形成的那只嗷嗷待哺的元婴瞬间分崩离析...
元婴溃散。
整个世界一片暗淡。
生命的最后弥留之际,过往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从穿越至此开始,到得到第一个媳妇,到晋升筑基的喜悦,到在魔修压城的黑暗中苦苦求生,到遇到曦月,到掉落苍澜草原为活命而战,到掉落旭日界壁,再到最后的天音仙城...
一生至此戛然而止。
尼玛啊。
谨慎了一生,没想到最后死在了围观之上。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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