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世贤闻言摇摇头,觉得他们想得太简单了,回过头对着他们说道:
“呵呵,且不说这次有我们牵制与提前告知,岳讬能不能得逞。就说他得逞了,他们真的有精力、有兵力去劫掠吗?真以为我等是吃干饭的,蒙古林丹汗会坐视不理吗?”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贺雄等面面相觑,众人见状连忙跟上贺世贤的脚步。
这个担忧贺世贤原本也有,之前他也曾上书熊廷弼建议由他直接率兵进入内喀尔喀,与其联合对付岳讬,但这个决议被熊廷弼断然回绝。
理由也很简单,就是风险大,不值得。
内喀尔喀五部本就心思不齐,各怀鬼胎,就比如喀尔喀五部之巴岳特部长期与建虏交好,老奴那顶的朝天响的“昆都伦汗”称号就是他们阿谀献上的,一直跟努尔哈赤眉来眼去,这次岳讬出兵他们定是引路党。
而其中的翁吉剌特、扎鲁特两部就一直跟建虏不对付,之前被建虏擒拿的宰赛台吉,就是翁吉剌特的首领,因明朝为了拉拢他,许诺厚利,让他对明朝又很是亲近。
如今他虽然被俘虏了,却声望犹在,对于建虏也不甚客气,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老奴一生气把宰赛弄死。
内喀尔喀五部中真的敢跟建虏过不去的,也就只有扎鲁特部了。
此部居于科尔沁跟建虏中间,经常抢劫后金的使者,掠夺财物牲畜,让努尔哈深受其烦,这次岳讬出兵主要就是为了收拾扎鲁特部跟翁吉剌特,好让他们彻底老实卑服。
如此综合来看,贺世贤亲率人马前往内喀尔喀,人生地不熟,根本打不过有内应的岳讬,若是失手再全军覆没那真的得不偿失了。
所以熊廷弼绝对不会同意贸然出兵内喀尔喀,将现在好不容易维持的局面破坏掉。
但不出兵并不代表不能打,这才有贺世贤出兵蒲河所之事了,即可趁建虏大军出境攻其后方,又可以侧面牵制岳讬,内喀尔喀也会记住这份恩情,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朱由校知道这个计划定会理解,这不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嘛,有点子围魏救赵的意思。
以现在大明的实力,只要步步为营,每次只要多杀一人,多拔一城,长积月累,就算建虏有什么逆天偷家的战术,也根本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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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建虏跟内喀尔喀之间的矛盾,随着明朝的报信跟贺世贤的出兵,让事情变得更加波云诡谲了。
就在蒲河所被破的第二天,以北一百里外的铁岭卫,此地跟更北的开原算是明朝辽东统治的最北端。
万历四十七年,老奴攻陷开原后,便马不停蹄率军下攻吃掉了铁岭,由于援军赶赴不及时以及城中奸细开门迎敌,导致铁岭陷落,老奴大肆掠夺洗劫,城中所有财物付之一炬。
从此沈阳成为了明朝最北的前沿阵地,建虏也彻底掌握了联系蒙古的道路,可以不用通过明朝,直接与内喀尔喀、科尔沁等
部直通。
“岳讬才刚刚走了两天,明军已经出兵蒲河了,看来他们是提前知道了消息。”
铁岭卫城中,镶白旗旗主杜度一听蒲河所来信说明军来袭,当即大惊失色,当即在正厅内焦虑地来回踱步起来。
“你走的时候明军是否已经攻城?”
下面跪立的信使闻言略想了一会,随后拱手说道:
“启禀贝勒,奴才走的时候,只看到浑河南岸狼烟已起,明军刚刚在浑河南岸集结,想来是要准备攻城了。参领大人让奴才给贝勒说他定会战至最后一卒,还请速速发兵救援蒲河,莫要让明军得逞啊。”
此言一出,大厅内坐着一個镶白旗参领立刻起身道:
“固山额真,这次明军显然是有备而来,根据信使所说来看,他走的时候,明军已经准备攻城了。现在已过了一日,蒲河所一直未有消息到来,依奴才来看极有可能是被明军攻陷了,还是先派兵前往懿路所看看,防止明军北上为好。”
那个信使闻言立刻摆手,朝中杜度猛磕起来。
“旗主大人不可啊,蒲河所有蒲河作为天险,西泰大人您也是知道的,骁勇善战,忠勇可嘉,阻挡明军一天自然不在话下!只要您带大军赶到,蒲河所之围自解,还请旗主大人看在参领大人为可汗尽忠的份上,派兵支援吧。”
杜度闻言犹豫不已,他心里还是倾向想要派兵的,不然他爷爷努尔哈赤追究起来那就麻烦了。只是镶白旗本来就弱小,上次浑河大战中他损失惨重,损失了足足五个牛录。顶点小说
要知道镶白旗满打满算也才十五个牛录,这个损失不可谓不大,因此他才会向努尔哈赤请求协助岳讬进攻内喀尔喀,就是想着他能不能在其中捞点功劳。
现在岳讬才刚刚走明军就后脚跟着来了,他也担心自己的兵力不够,万一中了埋伏可怎么办。
但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正厅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门外一个信使连走带跑的冲进来,脸上尽是焦急之色。刚才跪下求救兵的信使一见这人当即大惊失色,难道蒲河所有变?
“旗主大人,蒲河所危矣,还请速速发兵救援!”
一听这话杜度脸色微变,连忙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明军用了上次浑河之战时的火炮,足足二十余门,他们根本没有过河,就看着这些火炮轰炸,西泰大人急派小的前来求援,走时城墙已有一处塌陷,现在怕是更加危险了,还请旗主大人速速发兵救援啊!”
杜度闻言更加犹豫担忧,这时他下手的镶白旗佐领马尔图立刻躬身俯首建言道:
“固山额真,既然蒲河所有难,我们应该速速发兵,但现在蒲河所形势不明,奴才建议可先行率兵前往懿路所。这样进可攻退可守,然后再看形势救援蒲河所。”
马尔图这话瞬间让镶白旗众人点头赞同,现在的形势很明了。蒲河所大概是没救了,但是现在又不能不出兵,那就先到懿路所看
看情况再说。
“如此甚好,马尔图、纪布喀达。”
“奴才在。”
下首的两个参领闻言立刻站了起来。
“立马纠集人马,先派游骑探路,今天下午出兵先至懿路所。”
“奴才遵命!”
在场的两个信使闻言脸上满是焦急,心想今天下午出兵怎么来得及,这一百里的路怎么也得走两天。不过他们人微言轻,现在镶白旗既然已经决定出兵,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也只能俯首称是。
但就在这时,马尔图突然又小声询问起杜度来。
“请问固山额真,这个消息不知要不要告诉岳讬贝勒?”
杜度闻言立刻摇摇头,岳讬刚刚出发,如果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军心动摇,再说明军又没有威胁到铁岭卫,还是看看再说。
“不急,我们先看看明军实力再说。”
相比铁岭而言,抚顺就距离蒲河所只有四十里,因此蒲河所的信使早在当天临近傍晚时就到达了抚顺。
而此时镇守抚顺的是正红旗旗主代善,自从上次莽古尔泰被废后,代善自恃没有对手,因此越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努尔哈赤心中也对他越发不满了,但苦于没有缘由,于是借口就把他派往抚顺,想要暗中处置他。
已经被废过一次的代善自然能猜到他这铁面无情父汗的意思,他现在也很清楚,他已经把很多人都得罪光了。
往后的生存之道就是要保住势力,获得战功跟威望,只有这样,哪怕父汗对他再不满意,也不会轻易动手了。
“你是说明军在南岸集结,走的时候有没有攻城?”
“启禀贝勒,奴才走的时候还没有,只是看到明军把南岸的台垒都给拔了。”
代善闻言沉思起来,额头的皱纹成了个川字,他心中也在估量着要不要打一波。
“怎么现在就一个信使,难道蒲河所就没有其他消息过来吗?”
见代善这般询问,他下首的参领立刻站起来禀报。
“禀主子,奴才已经派人朝蒲河方向打探情报了,但明军游骑身份多,一旦看到我等骑兵就上前纠缠,根本脱不了身,现在还没有那边的消息,只是听回来的游骑说那边炮声如雷,看起来还没有被攻下。”
代善闻言来回踱步思考起来,由于明军在蒲河所跟抚顺地之间广布游骑,让西泰的第二波信使被明军截下来,导致代善消息闭塞,现在还以为蒲河所没有被攻陷,还来得及救援呢。
同时他也想到了自己处境,被努尔哈赤派到抚顺后,他明显感觉父汗对自己越发不满,估计正想找个机会处罚自己呢!如果此时自己不救援,怕是要被人拿住了把柄,到时候就麻烦了。
如果这次能救下蒲河所,将是大功一件。想到这里立功自保的心思占了上风,于是心计一定,立马下令道:
“明军既然突袭蒲河所,想必定是有备而来,蒲河所距离此地只有四十里,如果轻装快行一天足够了,因此只要西泰能撑得住一天,到时候里外夹击,明军必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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