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武者从身后拉过一个人,这人满身干涸血迹的,脸脏得看不清模样。
“大长老,您看看他是谁?”
对方轻唤了一声:“大长老。”
“他……”
李君亭有些莫明地看着对方,没认出这人是谁。
不过能被拉到他跟前,还身怀武艺,想来是李家哪房族丁。
“你是哪房的后生?刚才去攻城了?有没有伤到?”
“哇!”
年轻人突然间哭了出来。
“大长老,我们李家完了!全城的族丁,一天下来,都在城头上打没了。咱们李家没人了!真的没了,什么都没了。
只有一群老弱,还在最后被驱赶上了城头。要不是我认得攻上城头的元庭堂兄,我也一样要死在那样的地狱里。”
李君亭大吃一惊:“什么叫全城的族丁都死光了?不对,你们好端端的为何要上城头跟咱们李家军打?莫非,你们城里的人投靠了那伙敌人?他们是什么来路?”
“呜呜呜……”
这年轻人哽咽几声,却没有回应。
李君亭愣了愣,带人进门的粗壮武者叹道:“大长老。李全方满门都快死绝了,这次出城,他只背出一个侄儿。余者,都城头上被咱们的佃户军砍光了。”
李君亭只觉得这话像天方夜谭。
他问:“什么意思?你是说,咱们李家人都上了城头守武城?难道我听错了不成?
那武城不是叫外人给夺了去?然后咱们李家人还要帮他们守城?
这是何道理?还是说,就这么点时间,你告诉我,城里的李家族人,都叛了族,投靠了别人,和咱们李家人对着干?”
大长老李君亭一脸的不信。m.
李全方闻言哭得不能自己。
“大长老,你们逃离武城后,我们这些人得知消息的时间太晚,只能滞留在家中。
结果城里的敌人不做人,他们带兵封锁了我家大院,让我们出男丁去守城。
若不去,就直接将家中老弱妇孺杀了。”
李君亭大吃一惊:“那你们就信了?还听话的去守城?你知不知道,为了凑
够攻城的人丁,我们这些族长付出了多少?”
李全方苦笑:“那些人是敌人,我们怎么可能信任人们?可是不行啊,他们人多,手里三万多的兵卒呢,我们就不想去,能说不吗?m.
后来我家一商量,打算出工不出力。
因为对方说,攻城的一方是李家军。
我们就想着,既然是李家军,那军中必然有认得我们的人。
到时大不了我们带领着他们反攻武城,将城门打开,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将城中恶人杀个干净。
让他们也知道李家不是好惹的。”
李君亭这才点了点头:“还行。有几分小聪明。”
李全方苦笑:“结果,我们上了城头之后,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来攻城的李家军中,根本没人认得我们。
我们也不认得他们。
那些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泥腿子,我们说什么都不好使,我们不想杀他们,可是他们却要杀我们。没办法,为了活命,我们只能杀人。”
李全方说到这里,满嘴的苦涩。
“我一家十七口男丁啊,从早上打到晚上,只有我一个活着。
城中李家人大约跟我家差不多吧,都是死伤无数。
我估计,从早上打到晚上,族中的成年男丁基本都打没了。
本来天色将晚,我们还以为这一天总算过去了呢。
结果,那伙恶人又撵我们家中的老弱上城头打仗。”
李君亭大怒:“你们就那么软弱,连反抗都不会吗?我们攻打武城,可没围城,你们哪一个城门不能逃?非得在城中等死?”
李全方当场叫屈。
“大长老您以为我们没想过逃跑吗?您确实没围城,可是城里的敌人却将四个城门都堵死了啊。
他们用重兵围着,我们这些武者要是拼了性命,当然能逃走几个。
可是人家早就将我们家眷当了人质,敢跑的,就杀一家子。若是不跑,家中小儿还能活下去。”
李君亭眉头一皱,质问道:“那家中无人的武者呢?咱们李家人那么多,总不会这种人一个都没有吧。
”
李全方惨笑:“人家早早就城立了武城小队,凡是孤身武者,一律提前打杀。没有例外。对了,若有人敢隐瞒不报者,周围邻里连坐砍死。”
大长老李君亭沉默了。
李全方继续道:“也就是那伙人没将事情做绝。他们将家中不满十岁的小儿留下了。可以不上前线。
我们也只能听话了。
这一天下来,我们早就绝望,只等着大家一同赴死。结果临近傍晚的攻城城中,我竟发现了同族!
我当场报上名姓,对方也没当场下杀手。
我一看能逃,当场就要带着同房侄儿下城头。
我这般想,城头上但凡活着的李家人都这般想。
可是下城的通道只有那么二条,城头上还有敌军撵上来的老弱族人。
我们都想活着下去,结果城中敌军没给我们机会,直接率军压上。
他们不分敌我,凡站在城头之上的人,都在打杀范围内。
城头顿时就乱了。
我们为了逃离,只得抢路,可是路不是那好抢的,当时场面混乱,也不知是谁砍出第一刀。结果就是为了夺路,我们杀了好多人。”
李全方说到这里,眼中又流下了泪水。
“那些人都是李家人啊,虽然中间夹杂了一些攻城的泥腿子。但是,多数是咱们李家族人。
他们跟咱们武城内的大部分族丁一样,都死在了武城城头之上,成了那二道尸坡的养料。”
“可恨,可恼!待我军攻进城后,老夫一定将那些三万人尽数斩杀!你放心,李家人不会白死!”
李君亭大长老含恨说出这话,却迎来一道赤果果的嘲讽。
他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李全方抹干眼泪,慢慢道:“大长老,你想不想听我回到咱们李家军后的事情?”
李君亭明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道:“你说。”
“我到了咱家军营后,遇上了李喜那家伙的嫡系庄贵,我当时十分高兴。
终于看到亲人了。咱们家暗卫军有多厉害,我能不知道嘛。楚寒山大统领带领的人,能差得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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