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在学生们的心目中是一个活着的传奇,就算明知会失败,也仍然阻挡不了他们想要挑战这位传奇的心情。
如果是在平时,昂热或许会挑选几个不错的苗子来一次友好的实战授课,但如今学生当中有一個更加亮眼的存在。
“明非,有兴趣上来跟我试两把吗?”
他微笑着说。
这个名字一出,瞬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路明非身上。
他们收回了手臂,主动为这个神色平静的男孩让出了一条道路,神色带着兴奋与期待。
在座大部分的大一新生都在半个学年的课程和实践里被击碎了原本的三观,从曾经想要弄个好文凭去华尔街捞个好工作的愿景变成了要在龙族爪子下拯救人类命运的宏大使命。
他们也逐渐被卡塞尔学院的氛围所影响——就像艺术学院专修琴棋书画,金融学院调控股票证券,而屠龙学院自然是武力和统治力为目标,哪怕看似是富家纨绔的恺撒.加图索本身也有过硬的武力支撑。
数十年一遇只流传在书本故事中的“S”级血统混血种毫无疑问是当中的焦点所在,是注定要与恶龙搏杀的齐格弗里德。
而昂热校长在他出现之前,也曾是学院里唯一的S级!
一个活着的传奇,一个能劈开装甲车的新星,两代S级之间的剑术交流,只是听着就相当劲爆!
“好的。”
路明非轻轻点头,径直迈步走出人群。
如果说昂热不想了解自己,那是假的。
两人都藏着自己的秘密,只不过两者之间都很自然地没有去探寻深究——
而他们作为战士,相互了解的最好方式无疑是痛快地来上一场搏斗。
昂热面带微笑凝视着路明非,眼眸中跳动着炽盛的挑战之火。
这可是能够斩杀次代种的利刃啊。
值得他当一回磨刀石去体验一下对方那染血的锋寒。
“校长你为什么要脱衣服?在女生面前这种举动可一点都不……”
恺撒看着昂热含笑一颗颗地解开了自己西装衬衫的纽扣,轻声开口问道。
但很快,没能出口的“绅士”两个字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不仅是他,还有道馆的学生们,在看见校长那裸露的上半身后,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从刚才校长挽起袖口所露出来的刺青不少学生就猜测校长大人有纹身,但绝没有想到这副纹身居然会覆盖他的背躯。
那是一副完整的画,先前在手腕露出的是狰狞的虎头与夜叉,但这也只不过是纹身的一部分而已。
在校长的背后有无数夜叉和无数猛虎在火云中搏杀,那是夜叉之国和猛虎之国的战争。随着昂热活动肩背舒展肌肉,朱砂红的夜叉和靛青色的猛虎仿佛都活了过来,它们彼此扼住对方的喉咙,用利齿撕咬,以带着雷电的铁锤敲击,杀意被刻画得淋漓尽致。顶点小说
那是地狱中的魔鬼才能绘出的图卷,把全世界的凶暴都浓缩了起来,文在了一个人的背后。
如果源稚女在这里或许能认出这副“诸界之暴怒”,它是日本黑道等级最高的纹身。
没人会想到从剑桥大学毕业的老绅士身上居然会纹有黑道至高的纹身。
“这套西装衬衫是法国冬季时装周的精品,比起战斗我更加喜欢穿着它出席宴会。”
昂热微笑着丢开了衬衫,但他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变了,那个德高望重和蔼的教育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淌血屹立于尸山血海的孤独战士,原先精致西装下隐藏的狮虎之心彻底躁动起来。
他无声地穿越了时间的洪流,扮演过千百样的人,看着那些曾经跟他并肩作战或者开怀畅饮的人默默死掉,了无牵挂地孤身前行,只为复仇而生。
看着昂热,路明非不禁回忆起曾经那些在自己身前接连牺牲的人们,无论是战斗兄弟,亦或者是战斗奴仆,甚至是在救援中因为身体残缺不愿拖累而甘愿留下来等死的凡人……
但自己从未有过停下
脚步的时间,他必须带着其他战斗兄弟不停地前行,在这黑暗银河之中为守护人类奋战。
无关战场,无关身份,昂热的确是位值得尊敬的战士。
“在学生们面前就别玩太狠了吧?定点小规则?”
昂热笑着说。
路明非点了点头:“不用言灵以及其他力量,就比拼体术和剑术吧。”
用芬格尔的话说,校长的言灵时间.零是那种专门打PVP的,跟楚子航用来清怪的“君焰”属于不同类别。
如果昂热要用言灵,那自己也需要使用灵能以及圣辉加持。
“我也是这个意思。”
昂热的手掌拿起了另外一把竹剑。
他是宫本武藏所创立流派“二天一流”最高级别“免许皆传”,通过了“十番试炼”,可能是日本当今最强的几位剑道宗师之一。
道馆里的学生们鸦雀无声,他们完全被昂热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震慑,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顶点小说
这就是校长面对龙族的真实一面么?
而路明非——这位跟他们同一届的S级学员居然能让校长如此隆重地对待?
“恺撒,请把装竹剑的车推过来。”
昂热对身后神色还算正常的恺撒说。
“这批练习用竹剑是用中国五年以上的桂竹,15天的烘烤,再进行选片、配重、矫正、刨形和抛光得到完美的竹片,再用上好的牛皮和尼龙绳包裹完成,极具韧性。”昂热转动着双剑,“这节课之后,校务部可能要去采购新的了。”
“那些异形的身体十分坚硬,除非武器本身足够优秀,否则仅凭日本剑术是没法杀死那些异形的。”
路明非也拿着一把竹剑,在说话间调整自身的气息,迅速进入到平日里与源稚女对练的状态。
在日本所杀的那些死侍拥有极其强硬的鳞片与身躯,抛开村雨这种炼金武器,普通日本刀脆弱的素质很难对这些东西造成有效杀伤。
“大一学日本剑道主要还是打基础和专修对人的精巧之剑,大二和大三会有罗马双手剑这种重型武器的实战课程。”
昂热说。
恺撒推来一辆满载青黄色练习竹剑的小车来到了昂热身后,楚子航见状,也快速从人群中走出,从道场的角落里推来了小车。
“开始吧,校长。”
路明非微微俯身,紧持手中的竹剑,凝视着面前的老人。
“好。”
就在昂热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木质地板仿佛要被踩踏的爆响以及竹剑断裂的脆响!
紧随而来才是那奔腾四方的恶风,每个学生在这极致爆发的神速前都感到窒息,畏惧地下意识不停后退!
“剑!”
“剑。”
昂热和路明非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恺撒和楚子航立即就将紧持在手里的竹剑抛了出去。
交战的两人身影这才重新显现,稳稳地接住了自身后抛来的竹剑,再次交锋。
相比先前身影消失一般的极速,他们此时的速度要放慢了些许,但也仍是无法以目光锁定的程度。
用作练习的竹剑在他们手中仿佛变作了千锤百炼开刃见血的刀刃,那一道道掠过的青色迅影却如同星月的光辉,映亮他们双眸的同时又让他们背后发寒。
“剑!”
“剑!”
旧的竹剑断裂掉落,新的竹剑接住再度交锋,两人间的交锋无需阐述什么招式什么流派,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融入到了他们的身体本能当中,每一剑都是极致凌厉的杀招。
昂热没有用言灵,路明非也没有用预言系灵能,他们的交锋完全比拼的是龙血躯体的素质以及战斗经验的沉淀。
不再出言提醒,楚子航依靠眼力,恺撒凭借听觉,两人都及时掷出一轮新的竹剑以为两名沉心在战斗中的战士更换武器。
“正常状态就已经四倍刹那,很好。”
昂热的皮肤变得炽红,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进入了“暴血”状态,精炼出的龙族血统在他身体里沸腾着,细胞重新恢复了活力,
正在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力量就如同水一样沿着骨骼流动。
他已经完全陷入了劣势,路明非大开大合中又带着刁钻毒辣的进攻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的二天一流甚至没有进攻的机会,如果是真刀实剑那自己的心脏至少已经被捅穿了三次。
路明非也知道自己完全了占据优势,在心理上两者岁数相当,但他的战斗经验肯定要远超出昂热无数倍;
而在生理上,他这具十七岁被异形血统与帝皇圣辉双重强化的年轻身体自然也优越于昂热那副一百三十多岁的身躯。
即使有龙族血统的同龄人,他们大多也都坐在轮椅上或躺在病床上度过余生,更别提没有血统的普通人了,或许在三四十岁身体就已经病痛缠身三高秃头了。
而昂热却能在复仇之火的催动下在战场上与异形厮杀。
令人钦佩。
空气中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尖啸,一道黑影已经急速逼近了昂热!
“啪!”
在零点几秒的时间里,路明非和昂热两人错身而过,仿佛完成了位置的对换,恺撒只感觉面前吹拂起一阵劲风,再度回过神来时,深蓝色的眼眸中正倒映着路明非那张平静的面孔。
他手里的竹剑已经断裂,断口毛刺繁密,尼龙绳与牛皮的撕裂痕迹清晰可见。
这种竹剑用作对练武器便是因为其强劲的韧性,在击打时不会造成太大伤害,受到强大的力道挥舞时也只会弯折开裂但做不到断裂——
然而在刚才两位S级的交锋里,道馆的地面上随处可见这些断裂的竹剑。
昂热还维持着一剑横挡,一剑挽出雪月花反击的架势——但他用于横挡的那把竹剑已经断裂,他胸口的位置多出了一道醒目的深红痕迹。
如果不细看很难从昂热那赤红的身躯上分辨出这一道痕迹,但他本人却是实打实的体验到了这火辣辣的一击。
要是换成那把“净月”,自己的心脏应该连同身体一起被斩断了吧?
这样的极速与锋芒,任何与这个孩子共处一室的人就像是坐在他的刀锋之上,生死尽在他的一念之间。
某个掉了脑袋的汉高子嗣和断了手臂的弗罗斯特就很有说服力。
“不愧是斩杀过次代种的刀锋啊。你已经完全激发他的血统与天赋了吗?”
昂热在心底向某人轻声说。
他直起身子,很干脆地丢掉了手里的竹剑,脸上浮现出了无奈的微笑:“看来我话说过头了,这些竹剑还能用上一段时间。”
“承让,昂热校长。”
路明非转身微微鞠了一躬。
他没打算故意放招落败,对战士最基本的尊重便是全力以赴。
直到现在,除了楚子航和恺撒,道馆里的其他人甚至都没能回过神来。
这是一场超脱于他们视觉之外的战斗,从头到尾就算他们努力睁大眼睛也没法看清他们挥动竹剑的动作。www.
“虽然想说青出于蓝胜于蓝,但我明显没教过你什么东西。”昂热看着路明非眼神中的赞赏溺爱之色毫不掩饰,“看样子我可以提前退休,放心把新时代的屠龙刀交给你了。”
“你说笑了,昂热校长。”路明非凝视着昂热,“你是那种敌人未被彻底净化干净之前都不会放下武器的战士。”
昂热一怔,随即释然一笑:“明非,你真的只有十七岁吗?”
有人鼓掌了,先是楚子航,然后是恺撒。他们的掌声带起来了头,像是一声让人群震耳发聩的洪钟。
道馆里响起了海潮一般的掌声,学生们激动地把手掌拍得通红,以献给这两位S级带来的精彩对决——
虽然无人能够看清,但毋庸置疑的,这场对决胜出者是路明非。
这样的结果谁都没能预想到,他们第一次看见校长脱掉衣服一副全力应战的姿态。
“从心理年龄来算是一百三十二岁。”
路明非认真地说。
昂热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路明非肩膀,“那要是我的生理年龄跟你一样是十七岁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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