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名提前毕业的同学主要去向是第1军、第4军、第7军和第8军,去第1军的最多,有30多人,去第4军的8人,其余的7,8个人分别去第7军和第8军,由于第1军的两个师担任北伐总预备队,先期抵达前线的只有第4军,第7军和第8军三个军,这样一来,往湖南前线赶的就只有包括洪戈文在内的10来个人了。
洪戈文在得到命令的第二天就打起背包和同学们离开了学校,他没有办法向秦木和王青阳辞行,因为时间不允许,但是他知道秦木一定知道他提前毕业的消息,而且也一定知道他的去向,至于王青阳,洪戈文相信他不久以后就会来前线的,也许他们会在前线相见。
洪戈文和同学们在广州火车站乘坐军列到了韶关,韶关以北已经不通车了,因此他们在韶关站下车后就只能步行到前线。
在韶关兵站,洪戈文一行得到了第4军攻克醴陵,第7军和第8军攻克长沙的消息。他们补充了干粮和水后,立刻以急行军速度北上,好在他们都没有太多负重,此时又是夏天,困了就在路旁休息,他们可以不分昼夜地赶路,三天就到了衡阳。洪戈文在心里一直嫌大家走得慢,如果只他一个人行路,他两天就能到衡阳。
到达衡阳后同学们又分成了两路,去7,8两军的同学从衡山北上长沙,去第4军的同学向东到攸县,然后再北上醴陵。
从韶关到衡阳一路让洪戈文感受到的是民众的热情,很多带枪的农民被组织起来配合北伐军运送物资,开往前线的战士们士气很高昂,一路都唱着军歌。
出衡阳后则让洪戈文更直观感受到了战场的紧张气氛,带枪的农民领着普通老百姓抓掉队的北军,田野中还有不少被打烂的枪支,子弹壳反着光,快成熟的庄稼被踩得乱七八糟,山丘上有不少被打烂的工事,更有不少新坟,从墓碑上看有北伐军的,也有北洋军的,这些情景给同学们带来了不少视觉冲击,以前他们都是在训练场和课堂上学习战场,而现在进入了真实的战场,他们每个人有些紧张,紧张中还有一些兴奋,一路上他们不停地说笑,似乎路上的每个景物都能让他们找到兴奋点,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来压制心中的紧张和兴奋,慢慢地,当他们适应了这
样的场景后,反而一路都没有话了。
又行了两天,洪戈文和同学们到了攸县,这座县城是7月5日被叶挺独立团占领的,此时已经成了第4军的后方机关和医院所在地,街面上秩序井然,房屋的墙壁上和电线杆上都贴上了标语和宣传画,洪戈文他们在这里又补充了干粮和水,稍事休息又马不停蹄上路了。
到第4军的8名同学有4名是12师的,另外4名是10师的,此时在路上大家自然分成了两拨,12师的除洪戈文外,有一个是湖南宜章人,叫柳运楚,长得很精干,也有武术底子;还有一个叫王有光,被大家叫“阿光”,是个广东人,长得精瘦,说话非常干脆,常用的口头语是“没问题”;另一个年龄25岁,名叫鲁鸣,被称作“老军”,是个东北人,他原在张宗昌的部队担任连长,参加过第二次直奉战争,对军阀深恶痛绝,在张宗昌军占领上海的最鼎盛时期离开部队,在上海考入黄埔军校,一路上他对洪戈文这些从来没有进入社会的小老弟很照顾,向他们讲一些军阀部队的趣事,还传授了不少实战经验,就是总叹气:“东北那尕答,土地抓一把都流油,小日本一直在虎视眈眈的,可惜被胡子和军阀祸害了。”
一行人又跑了两天,第三天中午,他们终于到了醴陵。
醴陵是被叶挺独立团在7月10日占领的,这仗之后前线的北伐军全都转入了休整,前线也进入了暂时的宁静,相比洪戈文一行人在路上看到不少伤兵往后方急送的情形,这里反而显得宁静,大街上依然贴满了标语和宣传画,老百姓们兴致盎然地看着,带枪的军人表情很轻松,不带枪的军人更是信步从容,街市上的市民们依旧摆摊做买卖。
第4军军部在县城南面的一座祠堂里,洪戈文他们来到时,一名负责人事的上尉参谋接待了他们,正好是午饭时间,参谋给他们每人端来一大碗米饭,一小蝶生菜和一小碟炒肉丁,几天来,洪戈文一直吃着干馒头就水,现在吃上了热气腾腾的大米饭,顿时感觉精神大振。www.
吃完饭后,上尉告诉他们各战斗部队的地址:“12师到了平江南面的社港,10师到了古港,独立团在浏阳。”并且问他们,“从醴陵到社港和古港都有近60公里,你
们是打算今天在这里待一晚,明天早上走,还是现在就走?”
洪戈文几个人一商量,觉得还是应该尽快到自己部队,便向参谋辞行,出了祠堂就往城北走。
醴陵城不大,有一条东北走向的主干道,一行人沿着这条干道向北行,到了与西北走向的一条街道交汇处,看见这里有大批的市民聚集,走近后耳中听到悦耳的女声,是一种典型的吴地普通话,洪戈文走近顿觉眼前一亮,中间一辆架子车,旁边有4名年轻的男女军人,他们手上拿着传单,还有一名女军人正站在架子车上向市民们做着演讲,这名女军人22岁左右的年纪,齐耳短发下有一张白中透红的鸭蛋脸,皮肤嫩得像刚刚见红的水蜜桃一般,站在架子车上的身材好似杨柳般轻盈,整洁的军装被腰间的一条深棕色皮带束起来,给她的妩媚增添了几分飒飒英气,那好听的吴地普通话正是从她那有着雪白牙齿和丹霞般朱唇的口中发出的:
“我们的生活这么样的贫困,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呢?就是大军阀吴佩孚,为了他的军阀战争,他拉了你们多少夫,给你们加了多少税,你们的丈夫生死不明,你们的孩子在嗷嗷待哺,你们的父母病痛呻吟,你们辛苦一辈子,全都被吴佩孚剥削了去,我们只有起来革命,打倒了吴佩孚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市民们不停地叫好,洪戈文被女军人的美丽拴住了脚步,他看着她说话时迷人的样子,仿佛四周一切都不存在,只有他和那位女军人,那位女军人也不是在向大家演讲,而是单独和他说话。
其他同学也呆呆站在原地,眼睛全都舍不得从女军人的脸上离开,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军”第一个恢复理智,他一句话不说,默默地一个个拉着同学们离开,洪戈文这才恋恋不舍地继续上路。www.
一行人出了北门脚步加快起来,这里是罗霄山脉的北段,呈东北和西南走向的山谷和山岭平行相间,虽然难行,这也使得他们不会走错路,只要顺着山谷穿行就能到达目的地,他们到了浏阳城外又分成两路,洪戈文等4去第12师的从右路北上社港,去10师的则从左路穿浏阳到古港。
洪戈文有些羡慕去10师的同学,因为他们将路过独立团的营地,那里有他的好同学范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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