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看见了山丘上北伐军闪光的刺刀，敌人先是停顿了一下，接着他们也全都上了刺刀，以排为单位挺着刺刀向上冲。从山丘上看下去，灰色的敌人手中刺刀在东升太阳的照耀下像片片鱼鳞一样闪着光。
敌人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敌人从正面上来，还有一部分敌人开始向右迂回。这恰恰是洪戈文最担心的，他命令莽子和谢彦琼带着2排和3排先往相国寺战壕撤。
山下敌人小心地向上爬。等敌人上到80米处时，洪戈文命令1排放了一排排枪，然后再向后撤。
下了山丘又后撤了100米，洪戈文见一部分敌人已经出现在山丘上，他又命令1排1班返身向敌人射击，然后又再往后撤。
敌人的子弹也嗖嗖地飞来。好在一班队形比较疏散，敌人又在200米外，因此1班没有一人受伤。
洪戈文原想让敌人产生他在诱敌的错觉，这样可以使敌人忌惮而停止追击。没想到敌人不吃这套，他们是铁了心要歼灭洪戈文这支连队，因此根本不顾洪戈文的诱敌表示，依然向前紧追。
这样，一撤一追又过了500米，洪戈文连退到了相国寺附近3营事先挖好的战壕中。
这里本是营的防御阵地，战壕超过了2公里，此时战壕里和周围都是鲜血，泥巴地上都是踩踏的痕迹，却没有发现一具尸体。
显然3营也遭到了敌人的突击，他们已经撤了。
在这样2公里长的战壕中，洪戈文的3个排之间结合部很薄弱。这只能由罗铁汉的机枪组来填补了。
洪戈文命令罗铁汉的机枪先压制正面的敌人。
战壕前面是一片开阔地。敌人知道他们必须快速越过这片开阔地，因此他们端着刺刀排成散兵线开始了冲锋。
敌人冲到200米时，罗铁汉的机枪啸叫起来，将冲锋的敌人压制住了。
战士们手中的步枪也响了，枪口接二连三冒出青烟。钩儿又显示出了他的枪法，他弹无虚发，对面的敌人就
算趴在地上也往往逃不过他的子弹，只要哪个敌人面前冒起一阵泥土，那名敌人就会丢枪躺在地上。
许二娃表现得非常勇猛，他连连扣动扳机，推弹上膛，只是缺少准头，他的班长气得直踢他屁股：“看准了打。”
莽子特别活跃，他在战壕中不停地跑动，一边用驳壳枪向敌人射击，一边口中不停地喊：“打，打。”他的行为对战士们是很大的鼓舞。战士们胆气都壮了起来，他们不顾上下飞来的子弹，拼命向敌人射击。
洪戈文担心各排薄弱的结合部，但是他更担心敌人的包抄，因此正面敌人被压制后，他把罗铁汉的机枪调到了右翼，要罗铁汉封锁住敌人向右翼包抄的路线。
这样阻击了半个小时，敌人屡次向从右翼包抄，都被罗铁汉的机枪封锁住了。敌人无法快速从右翼包抄过来，他们也还没有从3个排的结合部找到突进的机会。
正在相持之时，陈义和带着4连来到了。
洪戈文又惊又喜，他没有时间说多余的话，而是命令：“老炎，你带4连在右翼战壕内展开，然后听我的命令。”他指着前面铁道东面的山丘，“看见那个山丘没有，我们攻下那个山丘。”
4连进入战壕并很快完成了展开，这一下就使得火力增加了一倍。突然增加的火力使得当面敌人有些蒙，他们的进攻变得迟疑了。
敌人的迟疑是最好的时机，一旦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增援不多，他们又会恢复信心，这样就难打了。洪戈文命令罗铁汉的机枪掩护，然后一挥驳壳枪，率先冲出战壕向当前的敌人冲去。
罗铁汉的机枪点射打得很准，压得敌人抬不起头。
洪戈文手中驳壳枪不停地响着，他边冲边打，弹无虚发。当面的敌人开始向后退。后面紧跟着4连和5连，战士们也边冲边打枪，他们枪上明晃晃的刺刀闪着寒光。
敌人刚开始还有序向后撤，随着洪戈文带着队伍冲得越来越快，他们立刻呈溃散
状态向后奔跑了。
洪戈文带着队伍一鼓作气冲上了东面的山丘，他们向逃跑的敌人一阵猛烈射击，又将敌人赶到了车站附近。
有两个连的兵力，洪戈文胆气壮了很多。他打算利用山丘居高临下的地形好好地做一下防御。他正要下达命令，突然天空中发出几声鸽子叫似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洪戈文从未听见过这样的声音，是炮弹吗？又不像，他在汀泗桥和贺胜桥听过的炮弹声不是这样，他有些茫然，耳中只听见有人喊：“朝我们来的，卧倒。”洪戈文本能地趴在了地上。顶点小说
炮弹接二连三落在了山丘上战士们中间，溅起一堆堆的泥土，小树被连根拔起，有的战士脚下像踩着了弹簧一般被弹开，有的身体直接被切断。
这是城墙上的敌人用汉阳生产的仿英式3英寸迫击炮打出的炮弹，这种炮弹的杀伤半径能达到20米，在这方圆100米的小山丘上，仅4发炮弹就能全部覆盖。
敌人打了5，6发炮弹。山丘上满是火药味，上升的热气让人眼中的景物看起来像在水中一样，地上出现好几个圆坑。
“轰隆隆”的爆炸声，洪戈文不停地往泥土里钻，可是此时的泥土显得特别坚硬，好像把一个想进屋的人粗暴地关在门外，而天上的泥土不断掉在他的身上，砸在背上，腿上生痛。他想他要死了，他才17岁就要死了，老天爷给他的命这么薄吗？他听着炮弹的爆炸声，这一炮没有炸着我，下一炮呢？又没有炸着，再下一炮，嗯，四周好像安静了，再没有听见爆炸声了。
洪戈文抖掉身上的泥土，支起半个身子向左右看，黑黑的烟尘中，一个个的战士陆续爬起来。还有很多战士起不来了，他们有的缺胳膊，有的断腿，有的肠子都露出来，还有的没有了脑袋，地上满是鲜血。
洪戈文心跳得很厉害，但是他不得不强制自己镇静，因为他的军校所学告诉他，步兵会在炮击后发起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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