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礼坊,宋江宅院。
中厅,黄迪甲胄具身,阴沉脸色一阵踱步,目光一一扫过杨志、张顺、徐宁、戴宗。顶点小说
四人分坐两边,神情各异。
杨志闭目假寐,张顺像条滑泥鳅,软塌塌斜靠椅背打瞌睡。
徐宁迎上黄迪目光,挑衅似的冷笑几声。
戴宗眼珠滴溜打转,手心里捏了把汗水。
厅堂四周,围拢一圈甲兵,都是黄迪本部,鄜延军精兵。
“再问尔等一遍,宋江、张清人在何处?”黄迪怒喝。
四人毫不理会。
夜里,得知宋江宅院失火,黄迪担心有诈,匆匆赶来。
等到扑灭明火,收拢兵士,清点之下发觉少了一人。
再仔细一查,宋江不见踪影。
最让黄迪气愤的是,天色破晓时,张清也莫名消失。
翻遍整座宅院,不见二人行迹。
他一面赶快上报帅守张苑,一面加派兵马进驻宅院,把余下四人看牢。
黄迪环视四人,攥紧佩刀握把,恨得咬牙切齿。
这几人已经上了朝廷招安名册,生死已不是他能决定,甚至连张苑也不行。
否则,他早就下令将这伙贼寇格杀勿论。
黄迪气得大骂:“一窝贼子,真当本将军奈何不了你们?”
刚要发怒,一人影从厅外匆匆跑来。
“黄将军!黄将军!俺在这!”
张清半提裤带跑进厅中,满脸谄笑,活脱脱一副泼皮无赖样。
几名甲兵拔刀围拢,张清吓得高举双手,裤带一松,整条肥大布裤滑至膝盖,露出内里缠在胯间的兜裆布。
徐宁、戴宗哈哈大笑,张顺笑得前俯后仰,杨志忍俊不禁。
张清怒瞪他们一眼,又苦着脸朝黄迪作揖求饶。
黄迪叱道:“方才你去了哪里?”
张清委屈道:“俺哪也没去,蹲在后园茅房屙屎咧~”
黄迪只觉怒火直冲颅顶:“一个多时辰,你有多少屎尿要屙?”
张清提起裤子系紧,揉搓肚皮,一脸苦样:“昨个儿吃坏肚肠,清溜溜拉了一宿。黄将军不
信,就跟俺去茅房瞧瞧!”
徐宁重重哼了声:“朝廷花钱养官兵,莫不是来管俺们屙屎撒尿?”
“就是!管的也太宽了!”
“衙门里吃闲饭的太多,无事可做,就跑来监督俺们这帮小民屙屎尿!”
张顺、戴宗言语讥讽。
黄迪面如沉雷,强捺怒火,反倒是冷静下来。
这帮杀千刀的梁山贼,分明在故意激怒他。
一名亲兵匆匆跑来,附耳道:“启禀将军,宋江昨夜去见了刘都监,今日一早,刘都监出城时,带宋江去见了张帅守。
张帅守传下话:宋江献策,擒拿摩尼教余孽,观其成效再做定夺!”
黄迪眉头拧紧,心里大骂刘光世。
他负责看守宋江,结果宋江暗通刘光世,堂而皇之地脱离监控。
刘光世不打招呼,就带宋江去见张苑,明摆着不把他放在眼里。
最可气的是,也不知那宋黑三,如何花言巧语哄骗张苑默许此事。
黄迪恨恨扫过梁山四人,“即刻起,尔等不许踏出此门一步!违者,斩!”
黄迪一挥手,厅中甲兵鱼贯而出,锁闭厅门,四面把守中厅。
官兵一走,四人急忙起身围拢张清。m.
“可有打探清楚?”杨志问。
张清搔搔头,“叫哥哥们失望了,中间出了点岔子,只知道东西应该藏在过军桥一带,具体在哪,俺不敢确定!”
徐宁叹口气,眼里尽是失望。
张顺和戴宗面色如常。
杨志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张清恼火道:“本来俺都快摸到地方了,谁知半道上冒出一个鸟厮,把俺拦住。
俺和那厮交手,半壶箭射光,愣是没伤到他!
不过,嘿嘿,他也没伤到俺!”
张顺嘲笑道:“‘没羽箭’怕不是真把老虎当石头,老虎没射中,反倒折断自家箭!”
张清咬牙攥拳:“下次遇见,俺非得要他好看!”
杨志忙道:“如此说,那人也是用箭好手?”
张清老老实实道:“那鸟厮手中不过一张
寻常白桦弓,施展起来却颇为凌厉,箭箭满弓,弦响箭至,准头奇好!你们瞧~”
张清侧过身,抬起右臂,众兄弟一看,只见他肋边衣袍被戳烂两个眼子,一看便是被箭簇戳破。
四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里,张清武艺不算最好,却以身法、箭术出众为人称道。
“浪里白跳”张顺是水里的鱼,张清则是陆地上的泥鳅。
能和张清正面比拼箭术,还差点伤到他,拦路之人绝非等闲!
杨志凝重道:“没想到,摩尼教还在城里暗藏如此好手!”
张顺道:“这些黄金,都是摩尼教重新起家的本钱,他们一定会拼命守住!”
戴宗琢磨道:“黄迪重兵把守此处,想再溜出去可就难了!”
徐宁骂道:“索性一路砍杀出去!他娘的,待在这鸟地方,老子都快憋死了!”
“休要急躁!”杨志瞪他一眼。
徐宁有些不服气似的哼了哼,悻悻坐下。
徐宁生性桀骜,除宋江,还真没谁能让他心服。
只是,杨志手中金环大刀着实厉害,他自知不是对手。
宋江不在,众兄弟里由杨志做主,他也不敢太过忤逆。
杨志沉吟一会,道:“大哥走时嘱咐,让我们不得轻举妄动,一切等他消息再说!
黄迪明知大哥逃走,却不追究,想来应该是大哥和刘光世协商一致,我们不妨再等等看!”
张顺道:“方才那兵士在黄迪耳边嘀嘀咕咕,之后那鸟厮撇下俺们就走了,若不是得了上头命令,那鸟厮可不会轻易放过俺们!”
众人点头,都觉得杨志和张顺分析得有道理。
“唉,希望大哥一切顺利!”杨志叹道。
张顺道:“还有鲁达,官军已经知道摩尼教作乱,只怕在城外布下天罗地网,希望那贼和尚千万不要傻大胆,一个劲往里钻!”
张清嬉笑道:“贼和尚命硬,在海州跳崖坠海都死不掉,区区几个杂毛鸟官兵,奈何不了他!”
众兄弟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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