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赵三郎已经准备好了桌案红纸,还有赵信常用的笔墨纸砚。
赵三郎把赵信拉进院子,伸手就准备磨墨。
“别动!”赵信制止了赵三郎准备磨墨的行为,看他拿墨的姿势就知道他根本不会磨墨,“这事还是小弟亲自来,怎么敢劳烦三哥呢?”
赵三郎还真是会选,这块墨可是从私塾同窗严寄文那里辛辛苦苦‘挣’回来,上好的徽墨。
赵信放下书篓,清洗手指,然后在空气中晾干之后,往砚台倒入一点点清水,干燥的右手捏住墨块上端且墨块垂直平正,在砚膛面上垂直地均力打大圈儿,速度要慢且不能总集中在一个区域。www.
像赵三郎那样斜磨或直推、猛敲等随意乱磨,总又伤砚台又不能保证磨出的墨质地细腻,简直就是焚琴煮鹤。
赵信折好红纸之后,提笔写就,“上联:九华灯映销金帐,下联:七孔针穿彩缕丝。横批:洞房花烛。”这是新房的对联。
“上联:三千珠履光蓬户,下联:一对青年结凤俦。横批:百年好合。”这是贴院门的。
以及堂屋、父母卧房、兄嫂房间的对联,赵信都是花了心思的,对联这个东西,贴着是为了喜庆。
但是就怕识货的,人家抬眼一看乱写乱贴,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这家人就是附庸风雅,反而闹笑话。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院子里就忙活开了,三张席面满满的大菜,这是老娘在鸡叫第一遍的时候就起来准备的。
其中一桌坐着八个大汉,
今天负责抬花轿,花轿讲究出门就不落地,即便是要休息,那也只能用手中的棍子撑起轿辕,然后歇一会儿继续上路,直至夫家娇子才能落地。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是不服输,总是憋着一股劲,想要一口气不停歇地把新娘子抬进家门,所以这个时候正铆足了劲大吃特吃呢。
另两桌则是坐着的媒婆以及傧相,还有挑抬彩礼的人。
眼看着天色即将放亮,媒婆扯着嗓子嚎道,“吃好了吗各位,咱今天去孙家村接新娘子路途远,诸位的五谷道都给我腾空了,要敢半路上拉屎放屁,喜钱可是要打折扣的。”
桌上还没结婚的壮小伙,可不敢炸刺,还指望着媒婆给自己说一门好看的媳妇呢。
但是结婚了的人一时间和媒婆调笑起来。
初春的早上,带着一丝丝凉意,早起的喜鹊一对对登上枝头玩闹着。
队伍前方敲锣打鼓开道,后方跟着长长的彩礼队,两人一组抬着的‘抬盒’,一共用了九组,这场面在观音镇和禾丰镇,相比于其他人家结婚的时候,可算是数十年难得一见。
用木料制成,漆成红色的木箱装着糖、肉、面、布等等东西。
行至孙家村的时候,刚刚过巳时,村口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孩童,赵信把包裹递给马背上的赵三郎,赵三郎取出铜钱给小孩子们派发喜钱。
黑脸汉子孙长青招呼人接过‘抬盒’,安排来人就坐吃宴席。
女方在大婚这一天正餐是在早上,流水席孙家村的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赵家村的人坐下后,却是没有急着上菜,因为这些抬轿子和随行的人活忙完了,但是赵三郎他们的活才刚刚开始。
孙姑娘家只有一个哥哥,就是赵信第一次来收桃干的时候,那个瘦得快要看不出形状的黑脸汉子孙长青。
五年前,两兄妹在村里相依为命,后来做了桃干生意,孙长青算是慢慢改善了生活,心灵手巧的妹妹被赵孙氏推荐到一品斋干活,几年下来,打了半辈子光棍的孙长青已经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眼看着妹妹也要出嫁了,他是打心眼里高兴。
“三郎,快,快去叫门。”
赵三郎还没有回答大舅哥的话,媒婆先开口了,“孙家大哥,你这是着什么急呀,知道的人,知道你是心疼妹妹,担心她饿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
后面的媒婆也没有说,笑话点到为止就好,真说出什么卖妹妹的话,估计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新娘子大婚这一天在娘家是不会吃东西的,得走到婆家再吃,孙长青担心妹妹饿着,巴不得妹妹直接就去赵家村呢,哪怕面上不好看,反正自家在村里也没啥近亲。www.
赵三郎见证过自己二哥的婚礼,所以非常熟络。
一行人接上新娘子,回到赵家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所以婚礼也叫‘昏礼’,不然那句‘送入洞房’,之后直接白曰宣瘾吗?当然不可能。
几天后赵信背着书篓,回头看了一眼还张贴着红色对联的院子,踏上了去往蜀州的路。
院试,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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