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广陵城,茶山镇。
晌午时分,烈日炎炎,一名少年带着一顶破旧的草帽,赤裸着上身,卷起裤腿,埋头水田,挥汗如雨,收割着稻谷。
忽然,少年停下手来,似是心有灵犀,向田埂望去,只见一位粗布罗裙的少女,容颜姣好,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向水田中的少年走来。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陆玄楼。
鹧鸪岭一战,陆玄楼置之死地而后生,轰碎虚空,迈入虚空乱流,被传送到茶山镇外,重伤濒死之际,被小镇少女青芜带回家中,精心照顾多日,将陆玄楼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几经波折,陆玄楼侥幸活了下来,但经脉寸断,一身修为荡然无存。
而闻溪的剑气滞留经脉之中,平日里相安无事,每当陆玄楼试图修复经脉时,剑气便会暴动,将陆玄楼修复的经脉尽数摧毁,让陆玄楼吃尽了苦头。
闻溪剑气实在凌厉,陆玄楼无计可施,只有等待剑气衰弱时候,一鼓作气,修复经脉,然后将闻溪的剑气清除,便能重回巅峰。
此后一年,陆玄楼便在小镇安居度日,照顾数亩水田,早出晚归,直似农家少年。
陆玄楼虽然经脉被毁,但毕竟是武夫,体质异于常人,很快便成为照弄庄稼的一把好手,惹来一片喝彩声。www.
时过境迁,人亦不同。
这样的日子虽然忙忙碌碌,但胜在充实,人也安心,陆玄楼觉得这其实很不错。
青芜走近陆玄楼,脸颊略微羞红,笑容渐渐绽放,好似一缕春风。
青芜取下臂弯间的竹篮,拿出一壶水,一叠卷饼,几颗大葱,最后又拿出一小碟肉食。
“陆大哥,该吃饭了。”
“来了!”
陆玄楼应和一声,放下手中的镰刀,走出水田,随手抓来一把稻草,擦去双腿上的泥巴,席地而坐。
一口卷饼一口葱,再灌一口水,明明是粗茶当饭,愣是让陆玄楼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模样。
“你也吃!”
陆玄楼顺手拿起那一叠肉食,递给青芜。
“我已经吃过了!”
青芜连连摆手,陆玄楼并不说话,含笑盯着青芜,
眼神中透发着不容拒绝,态度强硬。
青芜拗不过陆玄楼,接过肉食,但将一大半肉食卷入烙饼,递了陆玄楼。
陆玄楼爽朗一笑,接过卷饼,以风卷残云的姿态,大快朵颐,很快,那一叠烙饼与几颗大葱都落入腹中。
而青芜低着头、红着脸,慢条斯理咀嚼,陆玄楼脑海中没由来的想起一个词语:秀色可餐。
“家里没肉了吗?”
等到青芜吃完,陆玄楼这才发问。
“有的!”青芜低声说道。
“说实话!”陆玄楼摇头说道。
“真的有,但是不多了!”青芜连忙回话,表示她没有说谎。
陆玄楼点点头,说道:“过几天,我去一趟山里,青原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青原是青芜的弟弟,在陆玄楼没有出现的时候,姐弟两人相依为命,过着食不果腹的困苦生活。
“对了,青原呢?”
陆玄楼问道,平日里青芜送饭的时候,总会有个喋喋不休的跟屁虫。
青芜轻笑说道:“学塾的先生夸了他,指不定正在哪里炫耀。”
陆玄楼笑道:“小孩子嘛,总是不经夸!”www.
青原与司空小楼相似,都是跳脱的性子,不过青原更懂事一些,所以不及司空小楼可爱。
“行了,你回去吧!”
陆玄楼与青芜说上一阵话,起身步入水田,继续收割着稻谷。
青芜本想帮忙,被陆玄楼拒绝,又不敢自作主张,一直不舍的向着家中走去。
回家的路上,田间还许多忙碌的人影,看见青芜后,大多会心一笑,有些胆大的妇人,更是出声调笑。
“青芜,又去给你的小情郎送饭啊!”
有妇人说道:“碰见小陆那后生,青芜这丫头,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胡说,青芜丫头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是那臭小子祖坟上冒青烟才对。”
妇人身边的汉子说道:“不过青芜这丫头,脸皮还是太薄,一年时间,同住一个屋檐下,竟然还没有搞定那个臭小子,最近总是有媒婆,拐弯抹角的打听小陆,我真心替青芜丫头着急啊。”
妇人惊问道:“那你把小陆的消息告诉媒婆呢
?”
“那怎么可能?”
汉子得意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那臭小子就该是我们茶山镇的女婿。”
“这还差不多!”
妇人松了一口气,小陆是个热心肠,干完自家地里的活,总是愿意帮帮其他人,所以村里人都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外乡人。
随即,妇人恶狠狠说道:“如果让我知道你把小陆介绍给隔壁村的小娘皮,老娘一定扒了你的皮。”
听着田间的话语,青芜心中很不是滋味,泛起一抹担忧。
她与陆玄楼朝夕相处,怎么会对陆玄楼没有心思呢?只是陆玄楼不说,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唉,少女心事啊!
“先生说了,我生而知之,文采斐然,有儒圣之姿。”
回到村头,青芜便看见弟弟青原双手插腰,趾高气扬的吹嘘着自己的厉害。
偏僻村落,没有修行者,也不曾见识过儒圣的手段,却也知道儒圣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所以青原的四周有许多同样年纪的孩童,被青原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眸中闪烁着崇拜的光。
青芜只觉得好笑,青原认识几个大字,旁人不清楚,她这个做姐姐的能不清楚?
陆玄楼平日里无事,会与青原讲些道理,顺便会教青原识字。
一年下来,陆玄楼至少教了七八百字,青原能记下一百出头,她就谢天谢地了,如今也反倒成了他吹嘘的资本。
走至青原身后,青芜揪住青原的耳朵,拖着他回到家里,好一顿收拾。
青芜冷着脸问道:“错了没有?”
“错了!”
青原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哪里错了?”青芜问道。
青原认真说道:“我不该吹牛皮!”
“知道错了就好!”
你姐夫被外面的女人盯上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吹嘘,可不就是错了吗?
青芜又将青原收拾一顿,留下楚楚可怜的青原,自顾自回屋,织一双千层底。
莫名其妙受可无妄之灾,青原有苦说不出,心中感叹不已,姐夫诚不我欺,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随即,青原又给自己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毕竟是亲姐姐,怎么能真么说她呢?我真不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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