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闭着眼,脑子里不停地蹦出她说的话。
是啊,以姑奶奶的性子,要是她真的认定是他害了宝珍的话,当初两家就该老死不相往来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疏远自家。
对,姑奶奶是在气他没告诉她真相,气他没给宝珍报仇,现在他已经做到了,就差告诉她真相了。
想通了的红军噌的从床上坐起来,不顾现在已经快半夜了,穿上衣服就匆匆开门出去。
来到蔡春妮家门口,喘着粗气心里头又开始天人挣扎起来,脑子里不断冒出一个又一个想法。
进去吧,只要跟姑奶奶解释清楚,她就会原谅你了。
万一,万一姑奶奶已经不在意了,他又提起当年的伤心事,会不会连现在平静的相处方式都没有了?
不,蔡红军,别再自己骗自己了!这么些年姑奶奶对你的冷淡,你还能骗自己多久?
进去吧,进去吧!
下定决心的红军,一个助跑攀着院墙就翻了进去,迈着僵硬的步子来到窗外。
伸出的手在摸到窗沿时,猛地缩回,捏了捏拳,又伸出手,犹豫了半晌才轻轻敲了敲。
沉睡中的蔡春妮猛然惊醒,大声呵斥道,
“谁?”
“姑奶奶,是我!”
听见是红军的声音,蔡春妮顿时吐了口气,定了定神,穿上衣服打开了屋门,看着气息不稳的红军,眉头紧锁,
“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着让他进屋,点亮了堂屋的煤油灯,回过头见他低着头,被灯光照亮的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眉头紧锁,心里头不禁嘀咕,这是又闯祸了?
看他那紧张的样,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便去里屋倒了一碗开水给他。
红军接过碗,烫手的碗让他微微回了神,咽了口口水,声音嘶哑的说,
“姑奶奶,我给宝珍报仇了!”
蔡春妮的呼吸一滞,一手撑着桌子,指甲死死地扣着桌面,眼前立马溢满了水雾,睫毛颤了颤眼泪就落了下来。
偏头看向红军,大口
大口的喘着气,
“谁干的?”
“王老太!”红军死死地捧着碗,哪怕手心被烫得发痛也没松手捏,抬起满是悔恨的双眼,直直的望向她。
而是把当年,他轻易被哄着带着宝珍去了河边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屈膝跪地,抬起早已泪流满面的脸,望着悲痛不已的姑奶奶,“对不起,我不该不听话,不该带着宝珍去河边玩。”
蔡春妮这会儿满心都是为什么,那个老贱人为什么要这么干?
要不是那老贱人已经死了,她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为什么?”
红军哽咽着,抱头痛哭起来,“为了威胁我,为了钱!”
为什么会有人用这么荒唐愚蠢的手段,她怎么下得去手!
蔡春妮转念之间就想到,要是她的宝珍没了,她的身家将来就会留给满仓家,只要拿捏住了蔡家长子,王家就能源源不断的获得收益。
难怪了,难怪那个贱人要这么做!
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一出?肯定是有人在她耳边念叨了?
越想蔡春妮的浑身一阵阵的发凉,脚步蹒跚着后退几步,颓然的跌坐在藤椅上。
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崩溃的呜咽声溢出。
老天爷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宝珍是我的命啊,你为什么不收了我去,要我留在世间受这苦楚!
红军不知所措的膝行至她脚边,想出言求她原谅,又不敢出声。
又担心她太过伤心,伤了精气神,哑着声音开口,
“姑奶奶,我知道我现在怎么说怎么做都没用了,我愿意用下半生来赎罪,我一定努力赚钱养你和长莺。”
“我还会想办法,把那个冯明调回来的。”
蔡春妮红着眼眶,转头大声呵斥,“闭嘴!”
“没能力时就不该去接触你不能插手的事,你是想要整个蔡家为你的无脑买单吗?”
“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姑奶奶,你别生气,我不说了,不,我也不做了。”红军拼命的摇着头,伸出的双手
无措的收回,最后捶在自己的双腿上。
蔡春妮偏过头去,不再看他,眼泪依旧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滑落。
长莺被蔡春妮那凌厉的呵斥声给惊醒了,一脸懵逼睁开眼,看到堂屋映过来的火光,脑子还晕晕的。
看来刚刚那声呵斥,她没听错,噌的坐起来喊,“妈!你怎么了?”
蔡春妮悲痛的心绪一顿,神情恍惚起来,我这是这么了?
长莺还那么小,我要是就这么丢下她,她将会遭遇什么?
她可是我的宝珍心心念念盼来的妹妹呀,要是宝珍知道我没好好待妹妹,她是不是该怪我了?
转瞬间,蔡春妮抹掉脸上的泪水,踉跄着起身,对着跪在地上的红军丢下一句,
“你走吧。”
说完没再看他,转身进了房间,还特意把屋门关上了。
看着坐在床上的长莺,一把把她塞进被窝里,什么都没说脱下外套躺进被窝里。
长莺立马顺势扒在她身上,被她身上的寒气冰的打了个寒颤。
蔡春妮正想把她从身上扒开,就听着长莺小声的说,“妈,你身上好冰啊,你把我抱紧点,我给你暖暖。”
听到这么贴心的话,蔡春妮的眼泪又滑落了下来,没有吭声,却把长莺搂得更紧了。
长莺感觉到额头上的凉意,心头沉甸甸的,装作毫不知情的窝在她怀里,听着她喉咙里压抑的呜咽声,心头顿时一痛,把她抱得更紧了。
被她这悲痛到极致的情绪感染,长莺的眼角也溢出了眼泪,跟着一起默默地流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长莺感觉到老妈睡着,这才小心翼翼的抬头,拿出空间里的布头轻柔的给她擦干脸上的泪痕。
猛然间听到堂屋门开关的声音,微微有点惊悚,随即想到屋内应该还有个人,而且还是这个人造成了老妈这么伤心难过,心里就暗恨起来。
在心里头暗暗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才微微解气。
不知过了多久,长莺才依偎在老妈怀里,渐渐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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