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府后宅。
长得很喜庆的朱高炽看了一眼杨丰,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他姑姑。
“十四姑为高炽长辈,擅自离宫虽说不对,终非我等小辈能多嘴,但此事高炽也必然上奏。
请十四姑暂留此处。”
他摆出一副少年老成模样说道。
“你……”www.
他姑姑脸色一变,立刻揪住了他。
“皇十四女,此乃皇孙职责,您暂且在此等候陛下旨意。”
张显宗赶紧拦住她,同时向杨丰使眼色。
杨丰仿佛没看见一样在那里欣赏着徐达家的花园。
不过这时候徐达已经死了多年,真正住这里的是他儿子魏国公徐辉祖,这座王府规模很大,但要说多么奢华就不至于了,至少和保留到现代的那些王府相比明显简陋了许多,主要是雕梁画栋的程度差的多……
“杨壮士?”
张显宗赶紧说道。
“啊,在这里等着吧!”
杨丰很敷衍的劝说,然后成功吸引火力。
朱高炽趁着他姑姑发飙的目标转向杨丰,赶紧挣脱然后向外走去,紧接着那些侍卫们也都离开。
转眼间这里就剩下他们三人。
“走吧!”
杨丰背起大包,在小公主懵逼的目光中向外走去。
“皇十四女,皇孙已然安排好,咱们走后门出去,外面有人等着,出城之后会护送咱们北上,皇孙对皇十四女也是一番孝心,毕竟若再回宫,您也免不了要受责罚,但皇孙也不敢欺瞒陛下,故此只能这般安排。咱们先北上,到辽王那里躲避些日子,等陛下火气消了,终究是宠爱皇十四女,那时候您自然也就可以奉诏回宫。”
张显宗赶紧给小公主解释。
“哼!”
小公主心满意足的哼了一声。
然后她跟着杨丰走出去,张显宗明显来过这里,在后面给他们指示方向,三人就这样走进花园深处。
“这里怎么没几个人啊,好歹也是王府,难道不是应该奴婢成群?”
杨丰看着连个人影都没有的花园说道。
“杨壮士说笑了,以陛下制度,三公家奴不得过二十,除非额外有御赐,否则皆不得逾制,魏国公为一品都督,家奴只有十二人而已,纵然府中尚有些雇佣之仆婢,也不至于成群,另有御赐之亲兵一百二十人,乃所属之军户,如今都随魏国公在陕西练兵。”
张显宗说道。
“所以堂堂国公就十二个家奴?”
杨丰愕然道。
张显宗点了点头。
“不对,他是第二代,他爹没留下些?”
杨丰问道。
“中山武宁王家奴乃其本人家奴,非魏国公家奴,中山武宁王薨了之后则需上交名籍,由朝廷还籍为民。”
张显宗说道。
“所以这家奴还不能继承?”
杨丰意外的说道。
说话同时他揣在怀里的手指扣动扳机……
“砰!”
枪声骤然响起。
子弹正中张显宗脚下石板,碎石飞溅中张翰林惊叫一声,下一刻周围隐藏的人全部蹿出,有拿弩的,有拿钩镰枪的,还有拿着渔网的,一个个保持着突袭姿态颇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们,在这些人后面,是拎
着根大棒的朱高熙,还有一个二十左右穿着铠甲,手中拎着刀的男子。
“我就说嘛,堂堂王府不能就这么冷清。”
杨丰笑着说道。
“拿下这妖人!”
朱高熙大棒一挥喊道。
“徐膺绪,你敢无礼!”
小公主怒道。
那穿铠甲的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她……
“皇,皇十四女?”
他嘴唇哆嗦着说道。
“二舅,这妖人挟持十四姑,咱们拿下他就行!”
朱高熙喊道。
“徐,徐公子,你难道不觉得好奇,昨天晚上宫里发生了什么,皇十四女又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皇帝陛下为何封锁消息?你也是个成年人了,这种小孩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皇帝陛下封锁消息的事情,却被你知道了,我觉得如果我有这样的外甥,现在真恨不能回头给他一耳光,见过坑爹的儿子,今天我又见着坑舅舅的外甥了。”
杨丰在那里笑得很开心的说道。
徐膺绪脸上冷汗都出来了,站在那里拎着刀,仿佛傻了一样。
原本一脸欲哭无泪的张显宗,这时候突然冷静下来,然后向小公主示意了一下。
紧接着他一脸决然的走向那些刀枪。
杨丰坦然的跟着,小公主虽然比较茫然,但还是赶紧拽着他衣服,他们就这样径直走进包围圈,那些徐家的家奴看着徐膺绪,后者却木然的站在那里,哆哆嗦嗦地手里刀都抖动了。朱高熙还在催促,但这里是徐家,徐膺绪不下令,那些家奴是不会动的,杨丰三人就这样走到徐膺绪面前,杨丰突然停下了,然后他伸手戳了戳徐膺绪的胳膊……
后者的刀瞬间落地。
“哈哈……”
杨丰笑了。
然后他就那么笑着走了。
“他为何不回头给朱高熙一耳光?”www.
在后门处,杨丰问张显宗。
“这个,徐指挥虽是中山武宁王次子,但却是庶出。”
张显宗赶紧回答。
“啊,在徐家没什么地位就是了,难怪这么容易被朱高熙哄。”
杨丰说道。
然后他们这才出了徐家。
外面是张显宗的老仆和毛驴,但另外还有六名之前跟着朱高炽的侍卫,只不过都换了衣服,而且也都没骑马,所以伏击杨丰并非朱高炽的命令,而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朱高熙干的。至于徐膺绪则纯粹就是被朱高熙坑了,他并不知道实情,只是作为庶子,需要在朱高熙这种嫡出的外甥面前表现一下热心,却没想到卷入宫闱秘辛,一下子傻眼了。
张显宗随即上了一匹马,小公主却上了他的小毛驴……
她还是书童呢!
主人骑驴她骑马明显是不对的,但主人骑马书童骑驴就很合理了。
一个翰林带着书童,带着老仆,带着六个护卫,一个背夫,这个很合理的组合直奔聚宝门。
中山王府旁边就是直通这座城门的大街。
转到大街之后,杨丰立刻就看到了尽头处那座巍峨的城堡……
“之前我开了枪,怎么好像没人在意?”
杨丰看看远处聚宝门城楼,再看看周围一片祥和的气氛,多少有些奇怪的
问道。
下一刻……
“轰!”
他后面远远传来爆炸声。
街道上行人见惯不惊的转头向东北方向,看着那里正在升起的黑烟,然后继续该干啥干啥。
“火药局在淮清桥北,日常试制火药意外爆炸也属寻常,城内更是军营遍布,训练施放火器几乎每日都有。”
张显宗微笑着说道。
所以杨丰开那几枪,在这座城市真没什么人在意。
然后骑着驴的小公主从后面的徐府街出来,紧接着发出快乐的喊声,就像准备拆家的二哈般从他俩中间跑过去,冲向前面一片花团锦簇,这条大街很明显是花市,不仅仅两旁店铺全是制作各种假花的,而且还有专门挑着担子,在街边售卖鲜花的,一些店铺还摆在盆栽的鲜花……
整条街都是。
杨丰没兴趣管她,反正她也没钱。
他好奇的看着街边,那里一个奇怪的组合正在走过,两个年轻的头上戴着绿头巾,腰上扎着绿腰带,脚上穿着皮靴……
带毛的皮靴。
而且很明显还是某种最常见家畜皮的。
所以看着就像长了两个蹄子。
而他们的肩膀上却抬着一根扁木板,上面趴着个病恹恹的老者,旁边还跟着两个同样打扮的扶着,免得他从上面掉下来,毕竟就一根比扁担宽点有限的木头而已,话说坐在这上面明显需要一点技术。不过可以看出这五个人都不是汉人,应该算是色目人,这时候是明初,元朝时候的色目人应该还有大量残留,实际上两旁商铺就有不少。
“你不是说庶民不准穿靴子,就算冬天也只能在脚脖子上围皮扎吗?这很明显不是做官的吧?”
杨丰说道。
“色目之贱籍,只准穿这种带毛的皮靴。”
张显宗说道。
“那这木头呢?”
“扁杖,他们老病不能走路,出门也只能骑扁杖,不得骑马骑驴,也不得坐车。”
“太严苛了,不能这样对人家。”
杨丰感慨着。
就在他们说话时候,一群明显很无聊的人走向那些色目。
他们一个个笑容欢乐的故意走靠墙一侧,那些色目赶紧停下,站在那里用讨好的笑容看着他们,卑躬屈膝的行礼,这些人昂然的走过,但就在过去的瞬间其中一个突然推了同伴一下,后者很夸张的撞向扁杖。抬着扁杖的色目吓得赶紧躲避,但却本能的走向路中间,上面老者吓得立刻精神起来,大声喊着让他们别走中间,但最终还是被逼到了路中间。
那群闲人立刻不走了,一个个撸起袖子冲过去。
“这,这是欺负人吧?”
杨丰说道。
可怜的色目倒在路上,然后和抬他的一起被殴打。
“的确是欺负人,但陛下制度,色目贱籍不得走路中,敢走路中者,旁人打死勿论,故此欺负也是合乎律法。
但我大明礼仪之邦,如此……”
张显宗感慨着,然后看了看杨丰期待的目光。
“当然,陛下也是为明华夷之分,贵贱之别,我大明礼仪之邦,正当以礼教化天下,华夷之分,贵贱之别,皆礼也!”
他肃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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