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的猜测很快变成现实。
就在燕周晋秦庆肃代辽韩谷宁等十一个藩王齐集开封时候,朱允炆突然出现在开封城内,然后向着这些叔叔以及兄弟们哭诉,说他弟弟试图以莫须有之罪杀死他,并请诸王为他主持公道。
当然,也包括逼死湘王。
被他声泪俱下的哭诉打动的十一个藩王联名上奏,要求朱允熥给他封藩。
并处死逼死湘王的宋忠。
朱允熥当然拒绝。
而且被激怒的他,直接下旨要求各藩王不必再参加葬礼,立刻各自返回封地,同时命令河南都指挥使谢贵押送朱允炆回京城,再敢要死要活直接装囚车。谢贵立刻前去抓捕,但遭到秦王护卫阻挡,紧接着朱棣命令随行护卫控制开封城,这时候开封城内多数还是原周藩护卫,周王一声令下基本上没有反抗的。谢贵试图调兵强行阻拦,但被朱棣的护卫拿下,几天后正在调兵准备东进,然后包围开封逼迫诸王屈服的常升,在西安遭遇刺杀身亡。
刺客自杀。
但极有可能是秦王的死士。
说到底这时候随着武器的进步,刺杀这种高级将领的难度大幅降低。
常升是被一支燧发短枪近距离爆头的,他骑马在西安城内走过,刺客隐藏人群中,在他经过时候突然拔枪对着他开火,然后开国公就这样当场身亡。但随后城内搜捕同党时候,常升部下的神机营和秦藩护卫发生了冲突,随后秦藩护卫以民间谣言要清洗秦藩为理由,集结起来和神机营在西安城内对峙。
他们以秦王府为核心,封锁周围的大片街区。
朱允熥随即以蓝玉为统帅,率领包括神机营在内十万大军北上,同时命令北平,山东,还有湖广三都司出兵合围开封。
同时命令刚刚返回山西的徐辉祖率领山西军南下西安。
“为何闹到如此地步?”
杨文皱着眉头,看着紧急送来的圣旨。
这是从辽阳送来的。
和他到会宁同一天到达,不过他是打着巡视辽东军务的身份北上并私自到会宁,毕竟会宁并非辽东都司的辖区,
不过这种可以说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没人管。
至于圣旨是给会宁都司的。
要会宁都司立刻挑选五千兵马南下接受杨文节制,然后看住辽宁韩三王护卫,韩王护卫无所谓,他目前就完成一个护卫的组建,实际上就是原本的三万卫改编,但辽宁二藩那都是真正兵强马壮。
辽王是最有钱的,而且作为小公主的亲哥哥,经常找后者要各种现代技术资料甚至军事战术,反正他妹妹就有自己的腕表,找刘姐给她传点然后让人抄下就行。所以三个护卫相当于三个骑马的新军旅,都是四个步兵方阵加一个骑兵队和野战炮队,甚至物资也是骆驼队随行,拥有极强的机动作战能力。实际真要是同样数量的在设定区域内对战,他一个护卫都能牵制住神机营一个军,关键就在于机动能力太强,全员都有马,军需全都是骆驼伴随,一昼夜突袭两百里很轻松。
宁王虽然没有他这种实力,但也是目前明军标准的驼城。
但他那里有蒙古附庸。
所以实际的军事实力,并不能说单纯就是三个护卫,通过收买那些蒙古附庸,他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让自己的兵力翻翻,更重要的是大宁都司的主力目前还在西域。
不只是大宁都司,山西行都司,北平都司,大宁都司,甚至包括山西和陕西主力都没回来。www.
朱棣带去的,徐辉祖带去的,后续增援宋成的,全都是从这几个都司抽调的,但藩王护卫都基本没动,比如肃王护卫就一直留守甘肃。这样实际情况并不乐观,以山西行都司为例超过一半兵力都在西域没回来,或者在回来的路上。真要是算起来,留守的那些老弱,真未必打的过晋王和代王的联军,更何况谷王也就藩并有两个护卫。
“第一,不像是真造反。
若是真造反的话,就不会聚在一起,正好
被一锅端了,说到底他们的实力不足以对抗陛下,倒是各自据守藩城才是正理,如今都远离藩城,无非一人带着几千护卫,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三万人。
能干什么?
第二,至少目前来看,陛下也不想把他们逼到造反,只是要他们不必进京会葬,只要各自返回就行,圣旨上也没提造反一词。就是说他们故意逗留开封,为免后方护卫不安,要你们各处都司调齐兵马,过去就近看着点而已。很显然陛下也是尽量避免使用造反一词,你也别搞得太大,就是调个两三万人,以操练为名先到广宁一带驻扎,反正你带兵操练也是很合理的。
但别激他们。
万一他们真误会了局势,以为你要去清剿他们,正好辽王不在,也没个主持的,一时冲动造反,那最后反而成了你的罪责。
左右有我在这里。
出不了大事。”
杨丰说道。
当然,他就是在利用信息差哄杨文而已,因为这时候诸王联军已经打败了试图进入开封的河南军,而且囚禁了河南都指挥使谢贵。
但圣旨从京城到辽东,最少也得半个月,而且现在是冬天,时间肯定会更久,但他是张缨直接用腕表向他报告的。张缨也有,她在兖州安顿好了那些义女,然后就匆忙跑到开封去掌握第一手情报,反正她那身份又没什么危险。但根据她的消息,朱棣仍然没有下定决心造反,他现在要的是继续进京参加葬礼,但和那些藩王一起带兵进京。并以此和朱允熥进行谈判,后者不同意他们带兵进京,要知道这些藩王加起来,是两万多绝对的精锐,而且马和的舰队,这时候还在太仓。
另外楚珉二王依然在武昌,他俩已经跟着燕王等人后面上奏要求诛宋忠。
楚王兵力多。
他在武昌事实上控制了他那些旧护卫,而且湘王护卫也在上奏为湘王鸣冤,所以他要是带兵进京,很可能就是楚湘二藩护卫了。
说到底这件事正在民间有意的推波助澜下,完全变成朱允熥的错,是他心胸狭隘,容不下他哥哥,要知道他哥哥这些年做的最多的,可就是演戏。尤其是士绅都喜欢他,一直在民间不遗余力地吹捧他,京城或许知道的更多,但外地尤其是那些距离远的地方还不是士绅说什么就是什么。m.
贤王。
然后刚刚血腥镇压儒生的暴君因为对自己哥哥的猜忌,不顾他爷爷还没下葬,就想把他害死。
然后逼的他不得不逃亡。
而另一个贤王,他叔叔湘王,想保护他并调解兄弟矛盾。
湘王名声也很好。
他带兵打仗战绩也不错,本人文采也很好,琴棋书画都懂,和秦王齐王等贵物比起来,简直就是贤德君子一样。虽然他可能也就是稍强,但这种事全靠同行衬托,老朱那些儿子里面这就是贤德君子了。结果最终那暴君不但不放过自己亲哥哥,而且连自己亲叔叔都不放过,硬生生把这样一个贤王逼死了,死的还那么惨,民间士绅渲染一下,那就成了六月飞雪一样的冤屈。
这种情况下燕王等人为他申冤完全就是民心所向的。
这跟原本历史上不同。
原本历史上他的死,并没有引起什么民间包括护卫的愤慨,毕竟那时候朱允炆是士绅们喜欢的,他们在民间散播的舆论,肯定是支持朝廷。
但现在朱允熥是士绅们讨厌甚至敌视的。
当然尽可能操纵民意。
“我立刻回辽阳,然后调兵去广宁一带操练。”
杨文点了点头。
的确,有杨丰在这里,出不了什么大事。
哪怕辽王护卫搞事情,估计杨丰过去喊一嗓子,也就全都老实了,辽东这片地方,杨丰说话最管用,从上到下都多多少少跟杨家有勾搭,包括那些羁縻卫和土司,同样也都是可以说最怕杨丰的。
他紧接着离开。
然而……
“张缨得到消息,北平兵变,朱高炽兄弟囚禁郭英,并以燕山护卫控制北平。”
刘姐说道。
“卧槽,忘了他俩。”
杨丰说道。
的确,他忘了还有这俩。
朱棣的确一直带兵在外,可朱高炽和朱高煦一直在北平,虽然朱元章已经下旨移藩,但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短时间完成,实际上目前甚至都还没展开。原本是要到开春,才让朱棣一家带着一个护卫前往西域,在这之前燕山三护卫还是继续作为燕王的护卫。朱棣不在就是朱高炽兄弟,这俩可不是当初的半大小子,朱高炽都已经二十出头,朱高煦也已经十九,可以说正是悍勇的时候,这俩一个狡诈一个勇勐。
更重要的是……
他们不想去西域啊!
把他们爹推上皇位多好啊!
而且这还不同于原本历史上,原本历史上朱棣的护卫都已经被朱允炆裁撤的没几个了,现在除了跟着西征的,他的三护卫至少还有七千多留在北平。
倒是北平都司的,大量抽调西征还没回来。
“这下要玩大了。”
杨丰感慨道。
的确玩大了。
朱高炽兄弟俩是蓄谋已久,他们以请郭英为朱棣求情为理由,把郭英骗到了王府,后者阴沟翻船,没觉得几个在他眼中的小孩能搞事,结果毫无防备的去了,去之后立刻被朱高煦按住。
老郭虽然年轻时候的确也是一员悍将,但这时候一把年纪,真顶不住朱高煦这种年轻人。
拿下郭英的朱高炽,立刻召集北平都司其他将领,后者也傻乎乎的全都去了,然后朱高炽很干脆地把他爹的金银珠宝往大殿一摆,你们愿意跟着我爹谋更大富贵,还是愿意我弟弟现在就宰了你们?这些将领本来就敬畏朱棣,现在这种情况下,当然选择跟着朱棣谋更大富贵,说到底北平这时候属于边塞,将领们本来对京城的新皇帝没什么感情。
他们绝大多数甚至都不一定见过朱允熥。
北平立刻被控制。
而北平被朱高炽兄弟控制的同一天,蓝玉率军到达开封。
但前锋再次兵败。
他的前锋当然不是神机营,后者是步兵,需要从京城走到开封,这个季节也没有水运,蓝玉的前锋就是京营的一支骑兵。但这些京营骑兵的战斗力,和张辅,朱能带着从西域回来的差距可是很大,他俩就连战马都已经变成清一色的阿拉伯马,最终京营骑兵被他们冲垮。
此战很重要。
因为蓝玉最大的作用,是他在军中的威望,但此战让开封城内各军对他的畏惧骤降。
虽然他并没有上阵……
他也没法上阵,一把年纪不说,被杨丰捅那一刺刀的旧伤也让他早就没有能力冲锋陷阵,而他手下最悍勇的那些义子,这时候重新收拢的也没几个了,蓝玉还是蓝玉,但已经属于残血的,早就不复当年全盛时候。
不过他的指挥能力是足够,所以他很干脆地下令后撤,等待后续各军到达。
反正十一王加起来也就那么两万多人,哪怕加上开封城内被控制的原周王护卫,也就是不到四万,他带着京城北上的十万,山东,河南其他各地,北平……
呃,没有北平了。
不但没有北平的军队,而且北平外围明军同样动不了了。
湖广……
也没有湖广了。
因为楚王在武昌切断长江航运。
紧接着湘王护卫在荆州以为湘王申冤为名,迅速控制荆州,并且得到荆州士绅的支持,所以湖广各军也不可能再北上,而且原本要北上增援的江西各军也不敢动了。
不过好在到这时候,双方也都没使用造反或者靖难之类词语。
燕王等人就是要带兵进京参加葬礼。
朱高炽兄弟就是为湘王和朱允炆鸣冤。
楚王打着旗号则是荆州兵变,为免湘王护卫顺流而下突袭京城,所以他才切断长江航运,仿佛荆州兵变是在他切断长江航运之前一样,但他同样得到武昌士绅,甚至包括武昌城内官员和军队将领支持。至此士绅和文官们也开始撕下伪装,说到底单独他们是不敢的,但藩王动手了,他们就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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