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璟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李世民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发现杜璟的神情僵化,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之意,真的如长孙冰卿说的那样,他真搞不清楚与他们情感关系。
将包括长乐以内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李世民亲自手扯开杜璟的里衣,看着前胸肌肤如画,眼睛也是为止一酸。顶点小说
过来好一会儿,心情平复的李世民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家?”
恩?歪着脑袋看了李世民一会儿,杜璟表情淡然,目光清冷;表情、眼神仿佛都在表露与世无关,与李唐皇室无碍。
随即又淡阔的语气回道:“末将还没有找到幕后的黑手,太不安全!”
“而且,末将也有理由相信,陛下未必什么都不知道。但末将不在乎,末将想靠自己的,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雪恨。”
李世民的儿子不少,所有人对他这个君父,都是又敬又怕,唯独这个归来的次子,敢用这么大不敬的表情和语气与他说话。
但念着其多历磨难,再加上有些事,抖落出来,未必是好事,李世民一时也的确没法与他解释。
叹了口气,李世民语气温和的与他说,现在不同了,皇权稳固,杜璟可以先回归皇室。至于,他要追查的事可以交给三法司慢慢查,他是天家的子嗣,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但杜璟却摇了摇头:“皇族的规矩太多了,我不适合!而且,陛下的子嗣这么多,也不差我这个一个承继香火。”
“那长孙家的小娘子说的对!我的病,说不准那天就变成傻子了。陛下是天可汗,不能有个傻儿子。”
与做皇子亲王前扑后拥的日子相比,杜璟觉得现在的身份更方便一些。在彻底傻掉之前,他总要查清楚。
李世民是皇帝,他不会明白,看着被救回来的性命,在怀里流逝的滋味。可杜璟知道,那是一种剜心刨肺的痛。
入了此门不得回首,也无需宣之余口,经历过这个,他就不是他了。就像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那是千山万水的近和近在咫尺的远。
“我回不去了,没有任何人能回到过
去!”
昭昭大唐,攘攘长安,玉楼金阙拂衣服,金樽诗酒兑华章。满城牡丹,富贵天然,锦绣意气仍郎朗。长安纸贵,家书两行,心中悸动,百折不挠迎日长。
可这些从武德九年开始,皇家荣耀及长安的一切,对杜璟来说就是黄粱梦,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早已与之无关了。
他初入凉州军时,跟过一个位老校尉,他常说:谁有种,谁自己上,但谁也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勇敢。最后,他还是死了。
杜璟很尊重他,因为他是士兵的榜样,是凉州军的楷模,纯爷们儿,真汉子,是个英雄。
杜璟怔怔的望着房顶:“崇拜他,是因为他,我想成为他那种人。”
人都说,跟孩子相处,关键是看在孩子成长到道路,最关键的几个时期,起到导师的作用,影响他们的的人生选择。
李世民也是经常充当这样的角色,教导太子,教导其他皇子、公主。可在杜璟身上,他完全错过了这些,且无法弥补。
人都说今生父子,前世冤家,过去李世民总觉得他与先帝之间,足以诠释其意;有这么多儿子,他也足够了解父子之情。
但面对二小子,他发现自己修的还不够,亲生父子,相对无言。做父子已然无望,也就只能做君臣。顶点小说
李世民是个极其要强的人,说白点就是倔,可这个二小子竟然比他还倔,走到死胡同,就不出不来了。
叹了口气,李世民沉声道:“朕回去后会下旨,晋你为左武侯卫-右翊府中郎将,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但朕也有一个要求,让长孙冰卿给你瞧病。这不是为了朕,多想想你母后,她到死都惦记着你呢!”
说完这话,李世民便起身出了屋子,对院子里所有人下了封口令,今天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从今以后,除了程处弼、尉迟宝琪、长孙冰卿外,其余的人都不要再来了。尤其是长孙冲,少年得志,便骄横胡为,自己上个辞表,辞去宗正少卿之位吧!
皇帝等人离开后,长孙冰卿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坐在杜璟对
面,拄着下巴说道:“你真的是一个奇怪又孤独的人。”
话间,还征求了一下,有些拘谨的程处弼和尉迟宝琪的意见。
能当皇子都不干,这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别人八辈子都修不了的福气,杜璟却处处躲着,好像沾了皇室的边,就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别说长孙冰卿想不明白,就是跟他这么久兄弟的程处弼二人也想不通,为什么啊!
杜璟迟疑了下,按理说裴律师一案,长孙家让他吃了这么的亏,他应该恨他们。
但他现在脑子很乱,很多事都搞不清楚,直觉告诉他,长孙家被人算计卷进来的。而且没有长孙冰卿的医术,估计他早就见阎王了。长孙无忌没有阻止他女儿跟着丽质来诊病,就是旁证。顶点小说
当年的事,长孙无忌是有嫌疑,可他毕竟只是嫌疑人之一,手里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没必要跟赵国公府往死里掐。
随即开口解释道:“知道过去我们为什么没见过吗?”
“因为你不是嫡女,你爹不会把你送入秦王府,更没有把你送入现在的东宫。”
长孙冰卿淡淡一笑:“你果然是不会处理情节了,说话真是一点都不照顾别人的情绪。”
“也好,达成沟通信任最基本条件就是实话实说,这对我给你诊病,非常有帮助。”
而杜璟却毫不在乎这个,反而看向程处弼二人,直言过去隐瞒身份,是有不得以原因,并不是有意欺瞒。
但现在,他还是他,与他们还是弟兄,一切跟过去都没有变化,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就好。只是替他守住这个秘密,不要对任何人说。
叮嘱完了二人,杜璟躺了下来,闭起眼睛假寐。
心里想着:或早或晚,我终于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起床,一个人走到路上,一个人吃饭。
没有人照顾我,我也不需要照顾任何人。很多时候,我会找些事情来做让生活变的有条理,甚至是更精致一些。
虽然到头来,心里很清楚,这一切只是为了强调自己的存在。但我的确又是一个人,天生就是一种孤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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