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晟此时,也不如外人以为得那样春风得意。
坐在太子后面的一辆马车里,他的表情一直很严肃,时不时一脸阴郁地抬起头,看一眼前面行进的马车。
总有预感,自己的计划要被太子扰乱。
他在临行之前,已经向皇帝保证过,只要有了鲛人的玲珑心作为药引,一定能药到病除,让皇帝重获健康。m.
这时候,正好闻人鼎也买下了与他命运相牵的鲛人,本来以为天命相助,他可以一石二鸟,一边利用药方获得更大的权势,一边还能将闻人鼎置于死地。
可是,太子却跟着他来了,成了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如今鲛人到手了,太子却非要亲自看着,用孝心当借口,让他没有反驳的余地。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依然是如他之前想的一样顺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隐隐约约就是不安。
他学了一身异术,可惜算不到自己身上。
太子能成为太子,且这么多年在昏聩皇帝手下混得风生水起,还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手腕心智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当初苏晟向皇帝贡献奇方,声称需要鲛人玲珑心作为药引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身为太子,他在东宫从小到大也是博览群书,看过许多关于鲛人的介绍。鲛珠和鲛绡是人所共知的,但鲛人拥有能救人命的玲珑心,却是第一次听说。
太子心存怀疑,但皇帝被疾病折磨得根本不可能听他的话,
只要看到一丁点儿生的希望,就会牢牢抓在手里,马上赐给苏晟无上的权力,让他替自己去寻找鲛人。
太子做了一番权衡,留下一干心腹在帝都替他掌局,自己亲自盯上了苏晟。
如今,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鲛人。
“听说鲛人落泪成珠,姑娘能不能让孤开开眼界?”此时,太子和时荔已经稍微熟悉,便说了这句话。m.
时荔反而一愣,很是生疏地揉了揉眼睛,轻声嘀咕,“太子等一等,我得酝酿一番。”
太子:……
“你在闻人家这么久,莫非从不凝珠?”他以为闻人家行商,早就利用鲛人流的鲛珠赚了大笔财富。
本来觉得太子人还不错的时荔放下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更低了,“他才舍不得我掉眼泪。”
说完,强压心中的委屈和慌张终于涌了上来,也不用再酝酿,眼泪噼里啪啦地流出来,一颗颗落地成珠。
看着一颗颗比东海明珠还要莹润的鲛珠滚落在地,太子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俯身把鲛珠一颗颗捡起来,看见时荔还在抹眼泪,有些头疼道:“行了行了,孤已经说过了,日后会放你回去,别哭了。”
时荔这样子,让他想起了自己养在东宫的小姑娘,委屈的时候也是这样哭的,于是莫名地心虚。
对方毕竟是太子,时荔马上憋住了眼泪。只是想到从她到这个世界开始,就被闻人鼎一直护着,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还是心
里一片酸楚。
可她也知道,太子人已经算很好了,她再闹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
纠结了半晌,最后小心地说:“殿下,闻人鼎……他以前的经历很复杂,万一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你对他就那么信任,知道他有那个能耐冲撞到孤面前?”太子捏着鲛珠,颇为诧异地打量着时荔,越看越觉得她和自己养起来的小姑娘如出一辙,心中慢慢又多了几分怜惜。
时荔心道太子你是不知道闻人家的人都多疯,但话不能这么说,只能腼腆地一笑,“我只是未雨绸缪,殿下别怪罪。”
“好,孤看在你的面上,不和闻人家计较。”太子答应得痛快,这时候还觉得时荔的想法天真。
闻人家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商贾罢了,不可能翻出什么水花大浪。
他们昼夜赶路,终于赶在傍晚关城门之前,回到了帝都。
明明距离成功越来越近,苏晟心中不妙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最后不知什么想法,直接纵身拦住了太子的马车。
“太子恕罪,微臣实在忧心陛下,请容许微臣即刻带鲛人入宫。”苏晟低着头,夜色中看不清表情。
半晌,太子缓缓掀起车窗。
“苏先生是觉得,孤是不忠不孝的人?”
太子声音轻缓,说的话却极重,“孤比任何人都忧心父皇……自然要即刻进宫,看着父皇龙体安康。”
苏晟不敢抬头,却觉得肩上无形的压力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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