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全权负责就不用管?
事实上也确实没什么好管的,姚春秋带的全是最菜最刺头最没有血性的贵族子弟。
家国将倾,让他们出来打仗还得带俩随从,每天不背东西都走不了十里路。
虽说出了肃州一个月,但才走出去三百里。
萧君佐想见他们的话,早上出门中午见面吃过午饭回到肃州,还能下个早班。
不过南线遥远苦寒,萧君佐本也不指望他们能走到。
真正让他们抱有期待的南线,是在吐蕃高原上。
可那边山高路远,当初蜀王秦磊等人率领七拼八凑蜀军杀上吐蕃高原,这七八年来只跟中原联系了两三次。
自从蜀中有人勘破天机,那地方就天灾不断。
山崩地裂都是日常事。
一开始蜀中人心惶惶,诸葛谦亲自在每个城市中央安放了地动仪,特别设置了一位官员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就看着地动仪。
无论东西南北,任何一个地方出现震动,都必须立刻敲响鸣钟通知全县。
虽然从实际意义上,收效不大。
但这些手段让老百姓感到了一种勇气,与灾难战斗的勇气。
另外,他又亲自前往各处山区探访百姓,将那些居住在山边谷中的人迁到地势平坦的地方,修筑拦山的堤坝,建设更坚固的房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少年白了头,却也成了百姓的榜样。
搞不死人嘛,就要活着噻!
蜀中人天性就乐观,反正被毒虫猛兽咬死也是死,落下山谷摔死也是死,饿死病死也是死,怕什么,就是干到底嘛!
这一年多来,灾情有所缓解。
诸葛谦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太后那边有了进展,也或许是天魔的也会累。
但日子总归是比前几年好太多了。
他回到了许久没回过的锦州城,愕然发现离家时才及腰高的儿子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小伙子,女儿也已经考入锦州府学,做了个先生。
妻子将他迎进家门,抬眼便看见秦磊带兵出征时留在他
家的那柄宝剑。
那是下一任蜀王的信物,秦磊让他来选,可这七八年,蜀王家的子弟纷纷响应朝廷的号召,大都去了长安和边塞,他竟然没能把这把剑送出去。
“也不知道蜀王他们现在怎样了!“
此时的吐蕃高原,大雪连日不停,通向中原的道路早已断绝,原本星罗棋布的吐蕃人,被大雪驱赶着,逐渐靠拢原本吐蕃军府治所所在的天上城。
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
秦磊靠着出色的政治管理办法和先进的农耕技术,用粮食和牧牛取代了吐蕃赞普的高压武力,并周旋于吐蕃各地区高僧之间,被尊称为天将军。m.
偌大的吐蕃,实际人口还不如蜀中一地。
治理此地,对于秦磊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唯一让他悲伤的是他年岁日增,那连绵的大雪却似乎永远不会融化。
或许,这辈子没有机会再回到中原了吧。
他披衣而起,走出屋子,正看见轮椅上的青年人在眺望远方,不由得出声:“小信,小柯离开天上城已经三年了吧。”
程信回头,笑了笑:“是啊,说不定都已经越过北方草原,到了肃州,跟肃州的守官开怀畅饮,而把我们忘了呢。“
秦磊一怔,也笑起来:“最好醉死那小子!“
斗转星移,姚春秋又带着人走了六百里,这次用的时间稍微快了点,因为带的吃的被吃得差不多了。
“爹,再往前冰天雪地的,咱没法走了吧!“姚周易跟他爹说道。
姚金刚横了儿子一眼,十分不满:“玛德,一群废物!萧君佐那臭小子就是看不起老子,给老子一群废物。怎么着,让老子遛狗遛着玩呢?“
姚周易更无奈:“爹,咱们已经忽悠了不少人去前面,就这点歪瓜裂枣,本就不上称。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您不会还真想带着他们上阵杀敌吧?
做表率的意思就是,就是表面的率领这些人往前走走,现在走得差不多了,咱该撤就撤。
要是能打胜,刚
儿的仇自然就报了;要是打不赢,咱要不了多久也就去见刚儿了。
总的来说,没差的!“
姚春秋继续瞪着儿子:“你说得倒是也有些道理,但老子不爱听!“
“不爱听没关系啊。”姚周易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点点头,“反正您就说撤不撤吧。“
撤,还是不撤。
姚春秋看着七倒八歪呻吟不绝的那些公子哥,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
算了,给这些人家里留个后吧。
号令到了嘴边,说时迟那时快,冰雪覆盖的山梁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姚春秋下意识的一回头,便看见一群奔驰的骑兵从上至下俯冲而来,为首的男人手擒短骑弓,如同一把破风斩铁的利剑,拉弓满弦,眼瞅着就要给他一箭。
姚春秋连忙想要躲避,但对方的速度着实太快,转眼间都松开手。
利箭呼啸而至,噌噌噌,全部射落在姚春秋和那些站立着的战士们脚前面。
“嘶——爹,快躲开!”
姚周易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大叫着扑到姚春秋身上为他挡箭。
姚春秋没好气的把他往边上一扒拉:“滚一边去,等你来掩护老子,老子都成刺猬了!”
他扒开姚周易,直起身子,正好跟对面那个领头的青年对视。
饶是他做了半辈子镇国公,各种厉害人物见过无数,却依然没有见过一双这样的眼睛。顶点小说
冰冷得毫无感情,就像吐蕃高原上终年不化的冰雪;却又十分有穿透力,像是能直接杀死人;他浑身都散发着冷气,一言不发的看着姚春秋。
他身后至少有三千名骑兵,却每个人都跟他一样。
这整支队伍不像是人间的军队,倒像是从冰雪地府中爬出来的阴兵。
就连姚春秋这般老油条都在他们的注视下打了个寒战,其他那些菜鸟小兵更是没人敢看,有严重的吓得都翻白眼了。
那男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像是数百年没有人启动过的机括,干涩而生疏:“你们,朝廷,何人,何事,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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