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雕知道沈宽已经进入洛阳了,他本该立刻带着这个假货赶回去,但出于各种原因,他走了三天才从河谷下面绕出来。
明明才中午,可他还是找了个客栈住下来。
两人要了个天字号的大房间,假沈宽住在里面,古大雕睡在外间。
他依例,严肃的威胁道:“你住里面,我住外间,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能听到,千万别想跑!”
假沈宽笑了笑:“妾说了妾名夜姑,又古大侠住在外间,定然是安全极了。不过,你真打算带妾去洛阳吗?”
“废话,你假冒太后之时,就该想得到自己的下场。”古大雕说这话的时候,竟还有些恨铁不成钢和委屈。
夜姑叹息一声:“人生在世,不由己的甚多。夜姑此生最后关头能认识古大侠,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此处距离洛阳不过几十里,明日一早就能到达。古大侠今夜可愿请夜姑再吃一顿好饭?”m.
古大雕沉默了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小二陆陆续续送上来一桌子好菜。
两人相对而坐,夜姑开了酒坛,给自己和古大雕都倒了一碗:“小女子酒量浅,等会我喝一口,古大侠全干可好?”
“呵,老子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不用你废话!”古大雕都没等夜姑喝一口,他自己就先干了一碗。
夜姑:“……”
应……应该灌得醉吧。
她坐下开始一边布菜,一边开始讲述一个十分曲折地故事。
这个故事地主旨大意有点复杂,大概是一对孪生姐妹,出生时姐姐被仇家偷走,一路辗转流落,最后被长安一位商人收养。
十五六岁时,与刚刚登基的皇帝在街市偶遇,一见钟情。
皇帝在天下选妃就是为了找她,但阴差阳错却找到了她的孪生妹妹,并将其封为贤妃。几年之后,皇帝发现喜欢错了人,就又通过贤妃找到她,但贤妃却因为想要皇帝独宠,而意图将她杀掉灭口。
又是阴差阳错,她没死,还怀上了皇帝的孩子。为了躲避妹妹和程家的追杀,她逃回洛阳,生下了现在的皇帝。
后来,皇帝没有子嗣,要把已经三岁的赢凌接回去。
为了儿子的性命她不得不跟妹妹达成共识,将儿子记在妹妹的名下,而自己永远消失在她们的生活之中。
一切都很好,直到这两年。
她不明白妹妹为什么要跟程家联合,
程家一直都对皇上不怀好意,她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把她儿子往火坑里推。
所以,她才不得不站出来……
古大雕一开始并不接茬,后来……后来还是没接茬。
只不过喝的有点上头,开始打断夜姑,骂起来那些老牌世家和程家这样的新晋贵族。
夜姑大喜,赶紧收了收说起皮的嘴,引导着他说起了他的身世。
你来我往,转眼就是两时辰。
古大雕一人喝干了八坛酒,脸色潮红,舌头在嘴里卷了几下,身躯上下摇晃。
紧接着,砰一声,倒在了桌上。
“古大侠?”夜姑推了推他,
古大雕鼾声大作,却无反应。
她站起来,取下头上的簪子,在他背上狠狠扎了一下。
古大雕如同死了一般,仍然没有反应。
夜姑推门出了房间,一路走到大厅,掏了一块碎银抵给小二:“妾的夫君醉了,妾想替他煎一副醒酒茶,可否暂借厨房?”
“哎呦,自然是可以!”小二一把抓过银子,笑得没眼没牙,点头哈腰引着夜姑往厨房走,“需要咱们给您准备什么吗?”
夜姑想了想:“烧一桶热水吧,一会儿妾替夫君洗澡。”m.
半个时辰后,夜姑端着醒酒汤回到了房间,古大雕不但换了个姿势,还吐了一地,满屋都是难闻的酒味。
夜姑紧紧皱起眉头,嫌弃的瞅了瞅古大雕,又走出门去,深呼吸了一口,才重新回来,推了推他:“古大侠,妾煮了醒酒汤,你喝一口吧。”
“喝!我还能喝!我当然还能喝!我……我没醉……”古大雕本能的一挥手,做了个仰头的动作,哐一声撞翻了背后的案几,差点没把夜姑手里的碗打飞出去。
夜姑连忙站起来,又等了一会儿,干脆也不问了,捏着他嘴巴,将碗里的汤灌进去:“古大侠,干了它,干了这碗酒,你就是天下第一好汉!”
“哈哈哈!”古大雕放声大笑起来,“好汉!老子是好汉……”
他猛地坐起来,抢过碗,一饮而尽,然后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皇帝算什么,他都死了,凭什么媳妇不许改嫁?老子偏要她改嫁,嫁给天下第一好汉——
哈哈哈,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你再多嘴,老子掀翻你的龙庭!
站住!我叫你站住!没听见吗?看招——”
砰——
古大雕直接掀桌把窗户打得粉碎,然后纵
身一跃……
咚——
一声巨响,整个客栈的人都伸出了脑袋。
夜姑目瞪口呆,她不是没见过男人喝醉酒,发酒疯的有,痛哭流涕抓着人说心里话的也有,不省人事的更多,但像这种从二楼窗户直接往下跳的,还真不多见。
她探头出去,古大雕直接给人马棚砸了个洞。
马儿被惊得恢恢直叫,他却躺在一堆马粪里,继续快乐的打起了鼾。
这……
小二在外面敲门:“夫人,水烧好了,您看……”
夜姑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塞了一把铜钱给他:“用不着了,让他明天自己洗吧!”
古大雕倒也没有在马棚里睡一夜,他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后院地一堆稻草上,夜姑靠在旁边小憩,或许是有点冷,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如一只小猫一般瑟瑟发抖。
古大雕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他本想伸手将她推醒,抬起胳膊时,发现自己手上全是马粪,赶忙又缩了回去。
缩到一半,夜姑眉睫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古大侠,您可算是醒了,从那么高掉下来,吓死妾了!您没事吧,有没有哪儿受伤?”
她一边说着,一边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在古大雕胳膊大腿上一顿摸。
摸得古大雕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心里暖洋洋地,连声音都放柔了几分:“没……我没事,昨夜不知怎的喝多了,什么事都不记得。倒是你,就在外面睡了一夜?”
夜姑垂下头,有些懊恼的样子:“都怪夜姑没用,本想给你洗个澡,但实在是扶不起来,身上又没有银子,店中小二皆不肯帮忙。妾又担心古大侠您喝多了酒,晚上会不舒服,就只好在这里陪你了。”
这话说得古大雕手足无措,那张脸唰的红了:“你照顾了我一整晚?”
夜姑没说话,站起身来:“你喝多了酒,又冻了一夜,肚腹定然冰冷不受用。你先去换衣服,妾去烧水,再给你煮碗面条。放心,妾不会逃跑……”
话音未落,古大雕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我改主意了,我不捉你去洛阳!”
夜姑猛然回头,双眼之中充满了感激、感动和受宠若惊。
古大雕的表情也变得十分温柔、感动和恋爱脑上头起来:“去他娘的皇上、太后,我都不管了。你昨天说了什么,再跟我说一遍——我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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