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说得正热闹的崔家子弟被喊进了崔家院子,他们还挺热血沸腾,满心都是要为家族效力的热情。
一进门,啪啪啪先跪了一地,放声大哭:“家主,我们可算是见着你们了!若不是家主搭救,我们恐怕就回不来了!”
崔怀德恨不得一脚踹上去,他们就没想过这些人能回来!
让家族子弟为家族去死这没什么,反正死是一瞬间的事儿,只要那一刀子下去,他们就永远没有后悔的机会,更不可能扰乱族中人心。
甚至他还可以通过把他们树立成英雄,优待他们的家属,培养他们子弟的仇恨,来激励其他族人为家族继续牺牲和奉献。
但要是该死的人已经回来了,这事处理起来就麻烦多了。
“好,很好,老夫能再次看到你们,实在是崔家之幸!”他不但不能骂人,还要假装特别感动的样子,生生挤出了几滴泪,“你们这一路遇到了很多辛苦吧!”
“为了家族,这点辛苦不算什么。”其中一人大声道,“三叔让我们不要反抗,那些县令也不敢把我们怎样,还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后来夜琅王的人来救我们,县城的民兵如何拦得住,他的人多为贩夫走卒,虽无大能,但在准备车马吃食方面却很有一套,我们没花多少功夫就过了黄河。”
呵,果然是夜琅王!
崔怀德只觉得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要苦,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其他家的子弟呢?”
那子弟很是自豪:“我们十家同气连枝,自然也是救了。听说家主您要举义旗,他们都表示要唯我们崔家马首是瞻,回去便劝说家主斩杀朝廷县吏,与咱们遥相呼应。”
崔怀德那口血又往上面涌了几分。
那子弟还没感觉到:“但他们还不知道皇上已经……那程姓狗贼未免也太嚣张了点,家主……”
崔怀德摆摆手:“你们先出去——”
那子弟愣了愣,瓜兮兮的站起来,跟其他弟兄一起往外走。
崔怀德终于把那口血吐了出来:“夜烨!”
“哈哈哈,崔兄想要见本王?”夜琅王坦然的从门外走进来,他也一袭素衣,丝毫没觉得替大秦的皇帝披麻戴孝有什么丢人。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崔怀德咬牙切
齿。
“本王说过很多次了,请崔先生起兵勤王!”夜琅王不卑不亢的笑道。
崔怀德没有像昨天晚上怼夜姑时那么用力,他有点无奈,甚至是觉得委屈:“世家大都是文人,若崔某有把握兵临城下,让程家俯首听命,又何须耗费心机算着算那呢?夜琅王指望崔某,怕是指望错了人。”
“崔先生妄自菲薄了。”夜琅王的文化水平挺不错,开口就是成语,“本王虽然憎恨皇族,但却对秦人甚是尊敬,毕竟咱们在商周楚汉之时,也是兄弟之国。
赵郡李氏、太原王氏皆有名将;琅玡王氏、庐江周氏、吴郡陆氏、陈郡谢氏有王佐之才;兰陵萧氏、汝南袁氏在汉末之乱中更成就过帝王之业;现在他们都唯崔先生马首是瞻,岂不是说明崔先生最有才能?
那程家和赢氏朝廷,看起来虽然很强,实际上并非如此。崔先生可有地图?”
崔怀德摆了摆手,崔家子弟取来地图,摆在面前。
夜琅王微微一笑:“程家手中最大的底牌是三大军府。西域军和远征军都离得很远,对面又有大罗的威胁,一时半会不可能撤得回来。南洋都是水军,百越人手上还有一支宁州水师,足以将他们挡在余临一带。
而辽东军也不可怕,只要崔先生决定起兵,以您的人望,东山、燕山两地立刻便可易主。而辽东军得到消息,最快也得半个月后,等他们南下,我们完全足以在各个关口重点布防,将他们挡在关外。
如此一来,朝廷就只能控制关中、中原两道,中原穷困,多遭水患,每年夏天还得靠其他地方支应粮食,不能提供什么助力。他们现在可以用的军队是长安的五万的禁军,但这五万人之中,还有不少于一万人不能完全听从指挥的,。
本王不才,在长安也经营了数年,虽然没什么精兵强将,但勉强凑一凑,几千人的家丁还是凑得出来。只要崔先生一声号令,本王立刻让长安族人群起而动,配合你们的人还有那些可以争取的禁军。
只要能杀掉许墨林等人,控制住中枢,让孙大人以辅臣的身份承认我们的皇上和沈太后才是真的,然后咱们的沈太后再拟一道懿旨,随便从宗室中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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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位子弟继承皇位。崔大人的拥立之功岂不是马上就到手了?
如此一来,楚汉时世家与皇家共治天下的场面还会远吗?崔先生您,将被今后的崔氏族人奉为中兴之祖。你不用觉得本王是在诓骗你,如今我们的敌人一致,想要的也不冲突。
事成之后,夜烨只要海越、余临南道、楚南、滇南和关外五地。这些对于崔先生来说,只不过是蛮荒之所,但对我们却是祖辈和神灵所在的故土。崔先生以为如何啊?”
崔怀德沉默着,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候。
他忽然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摘掉发髻,脱掉外袍和鞋子,然后越走越快,到门口时,已经满脸是泪的小跑起来。
“皇上啊!”
石破惊天的一嗓子,差点把入戏入得挺好的夜姑吓得除了戏。她连忙站起来,一扭头,就看见崔怀德嚎啕大哭着冲向棺材,年近花甲之人,动作迅猛得如同一头老花豹。
“皇上啊,崔某救驾无功该死,该死!”
崔怀德哭得感天动地,一口鲜血噗地吐在了棺材上。
旁边地崔家子弟全都站了起来,呜呜地哭着去扶他,崔怀德挣脱他们的手,跪在地上哐哐哐地磕头。
“崔家子弟那么多在朝中当官的,竟然因为害怕一个女人,而害死了自己的君主,耻辱啊!这是我崔家的耻辱!”
崔家子弟面红耳赤,跟着他嚎啕大哭着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追出来地夜琅王:“……”
夜姑:“……”
玛德,本来以为他们就够能演了,结果跟着老头一比,还是差得远。
学习啊,要学习啊!
秦人能坐稳天下,自有他们地本事。
崔怀德哭得太有感染力了,很快来看热闹地百姓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清河城。
“乡亲们,崔某虽然只是乡野之人,却是世代读圣贤之书,懂君臣父子之谊。如今,君主被人枉杀,就如同尔等家中父亲被人枉杀,尔等能不报仇吗?”
“不能!不能!不能!”
“崔家世代读书,不动刀兵,但此仇不报,崔某焉能为人!如今,崔家为道义却不敢惜身。三日之后,崔某将亲率家中子弟,前往洛阳,向那妖后,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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