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信仰和纪律的军队远远不止孙子安一部。
按照大秦军制,长安设禁军十六卫,四龙卫的人数是五千,其他的人数是三千,共五万六千人。禁军直属于皇上,每年的俸禄、装备还有其他开销都是由兵部直接拨给。
地方则是在各州设步、骑衙门,其数量根据其州城大小在五百到一千不等,按照全国三百六十个州的来算,大概数量是在十八万到三十六万之间。
这部分军队称为守备军,除了日常训练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处理各州境内需要用到武力的事情。他们的俸禄由兵部拨给,但装备却是由州府申报,户部拨银子给他们自己置办。
因为地理地势不同,面对境内贼寇类型不同,州内贫富不同,官员清浊不同,守备兵的装备和待遇也完全不一样。战斗力强的州,五百人便能打五个战斗力不强的州。
再往下是各县的民兵,这些不算是职业兵,他们平时种田,农闲时当兵服役做些基础训练,没有酬劳,有些县连饭都不给他们管,自然也没有什么人数要求。只要能在吏部官员赶去检查之前拉起一百人,便能拿上上的成绩。
除此之外,天下还有数十处重要关口,每个关口有三千镇关军。
崔怀德一边替假皇帝守孝,一边也在暗中联系燕山、东山各州县的官员和境内关口的镇将。这么些年,世家每时每刻都在延展着自己的关系网,在这关键时刻,崔怀德很欣慰的发现,以前的努力确实都是有用的。
武胜关镇将、山海关镇将、娘子关镇将、蓟门关镇将、雁门关镇将、宁武关镇将全部同意随他一道起兵勤王。而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允许他们在周围的乡镇县城自筹军饷而不加怪罪。
这个自筹是怎么个自筹法,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崔怀德还是毫不犹豫地让夜姑写了免罪的懿旨,批发似的送去了这几个关口。反正这些地方距离他也挺远的,那里的老百姓跟他不是很熟。
接着,他又把清河王家十四岁的儿子接到崔家,以沈太后之名替他加冕,年号天成;封自己三弟崔怀安为平乱大将军,六弟崔怀武为讨逆大将军,又封了其他几家的子弟,给了他们自行征募军队的权力。
然后,他发动崔家子弟将清河周遭的守备军和民兵全部聚拢在一起
,又征募民众,短短十天时间,便凑出了五万多人。
对这个速度,崔怀德满意极了,毕竟禁军总共也才五万多人,他现在仅清河一地就有五万人,要是其他世家也像他一样能干,他们就能有五十万大军,足足是朝廷的十倍,如此勤王,焉能不胜?
最后,他亲手润笔写了封檄文,传檄天下,正式起兵勤王。
檄文发出去的第二天,崔家两位大将军率领五万人马开始向南进发。
夜琅王听到他们第一个战略目标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崔先生,您说你们要进攻什么地方?”
“汴州。”崔怀德志得意满的指着地图,“夜琅王请看,汴州之地位于黄河重要关口、又在赵郡、汝南、陈郡和兰陵琅琊的包围之中,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土地肥沃,百姓富庶。只要咱们拿下汴州,马上就可以获得大量物资,以此为跳板,再取新郑。接着拿下洛阳,击破潼关,与长安的孙大人会师于长安。天下便可重新安定!”
“啊,听起来是不错。”夜琅王谨慎的点了点头,“您可知道汴州是谁在镇守,有多少守军?”
崔怀德愣了一下,接着摆了摆手:“那不重要,我等乃仁义之师,定能战无不胜!”
夜琅王差点没晕过去,合着大哥您打仗是靠嘴的吗?
“不不不,自古兵事当慎之又慎,我觉得您不用那么着急。”夜琅王努力的想要阻止,“以本王所见,孤军深入对方腹地,甚是不妥。燕山兵壮,东山粮多,咱们才是形势占优的一方,现在完全可以先取守势。
派人守住蓟门、山海二关,令辽东军不能南下;再令王家守住太原、李家守住赵郡、袁家守住汝南、宋家守住江夏、谢家守住陈郡,令朝廷无法从河东和中楚北募兵筹粮;
而王萧两家和崔先生您占据的清河、兰陵、琅琊各在东山道东西,只要从两头征募兵勇,便可逐渐将整个东山控制在手中,再顺势南下,与庐江周家、丹阳朱家和吴郡陆家汇合,拿下东山南道和余临北道,截断江南向中原的粮道。
等个一年半载,新帝之名当传遍天下,百姓必望风而来。而余临南道久与长安隔绝,必定人心尽散,先生只需要再遣一员偏将领兵继续向南,与百越的水师汇合,水陆齐攻,余临南
道、海越甚至南洋皆可一举拿下。
而先生您则率大军从楚北北上,四面之兵齐逼中原,汴州这样的腹地,不用动刀兵,靠着围困就能拿下。到时候纵使程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
“那怎么行。”崔怀德当场就皱起了眉头,“如今都快要春耕了。老夫怎么能因为打仗延误了百姓生计呢?而且作战讲究的无非是快狠准。
汴州是朝廷军受控制的东部大城,我们打下一座,就相当于把他们又往回逼了一步,这叫做准;的我们现在就出发,程家肯定还没有做准备,这叫做快;汴州顶多也就千八百个守备兵,咱们五十个打一个也打不过?这叫做狠。
快狠准都做到了,怎么可能打不赢?
至于截断粮道之事……那运河上还有走我们各家的商船,怎么可能完全截断?
更别提等个一年半载,那西域的军队撤回来,岂不是增强他们的实力?
夜琅王你嘴巴厉害,说到打仗还是差了些。依老夫看,民心皆在我们这边,只要开打,定然势如破竹,顶多四月便可从长安凯旋了!”
夜琅王:“……”
清河距离长安也不太近,一路走到长安也得到一两个月吧。
这丫的是哪来的信心四月就能凯旋?
还有什么商船,这都打起来了,他还想着跟长安做生意呢?
崔怀德见他不说话,还先不高兴了:“夜琅王,可是你非要劝老夫起兵勤王的,老夫依了你,现在你又畏畏缩缩是何道理?”
夜琅王觉得很挫败,为什么这些合作者一个个都跟猪一样呢?
该出手的时候磨磨唧唧不肯下死手,这么谋划一步,那儿谋划一招,以至于对方反应过来,大好局面葬送。
现在该谨慎了,又跟个二百五似的,不管不顾要冲出去送死,他是觉得程家这种将门之家不会砍人是吗?
他只觉得心好累,舒舒服服在长安当个大掌柜,锦衣玉食,香车宝马的不快乐吗?
“好了,老夫心意已决,夜琅王就不要多言了!”
崔怀德仰天大笑出门去,留下夜琅王一脸的惆怅。
他犹豫了一会儿,没继续追出去劝,说不定朝廷军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呢?
若是崔家真的一下子就打下了汴州,也算是个意外之喜吧。
而要是没有打下……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人,死了不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