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梨心中已有应对之策,不过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别的事情。
“让你屯粮之事,如何了?”
“按照您的吩咐,租了一座空置的院落,放置妥当了。”孟桥说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虽说现在的确有不少流民南下,但是否有些过于太多了?”
“我并非质疑您,实在是将大量账目上的资金用来买粮,这后面的药材……”
“药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姜映梨见他有些担忧,便回道,“粮食无论何时,总是能吃用上的,倒不会亏本,而今不过是未雨绸缪。”
孟桥应声,“是。”
姜映梨说得本生就有道理,对比药材,粮食就是生存之本,就是自己暂时吃用不完,也能寻到时机抛售出去,回笼资金。
想到这,孟桥又松了口气。
姜映梨四处瞅了眼,“怎生只有你?温袖呢?”
“哦,今早原屠的娘不舒服,温大夫家离得近,就上门看诊去了。”孟桥回答道。
换了旁人基本是来医馆看诊,但原屠现在也算是自己人了,家属生病,又是温袖的老主顾,她自然是愿意亲自前往的。
闻言,姜映梨颔首,“她的药箱我给她带回来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不过,在回去前,她去写了封信给严善,言明订购药材的事,然后送去邮驿,托人送去幽州陈家。
邮驿算是晋朝的邮递局,是由驿站组建的,驿站本生是替朝中官员所设,既是提供官员极其家属歇脚之用,也是传递朝中信息的中枢站。
但驿站每处都会设立,并非繁忙线的驿站就会出现人力冗杂,入不敷出的现象,久而久之,就私下形成了些这种产业。
普通人可以出钱,前往驿站投宿和信件传递,这样既能盘活驿站的正常运转,又能方便普通人的日常,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平日里驿站还是得以官员为先,姜映梨去的时候,刚好驿员有空,便答应几日内送达。
姜映梨谢过,就悠悠然往回走。
她也没立刻回去,而是转身去酒楼定了半桌酒菜,让其送到家中,这才重新返回家中。
郁齐光还没离开,正在请教沈隽意,姜青檀虽没他那么多疑问,却也守在一侧,伸长脖子一起听。
姜映梨让小二将食盒放下,招呼道:“结束了吗?那就过来吃饭,我定了半桌席面,今日暂且随便吃吃,等考完了,再行庆贺。”
姜青檀闻言欢呼,颠颠儿跑过来,凑到桌前一看,见到桌上的菜肴,小脸不由一垮,“啊,姐,你怎么买的都是这么清淡的……”
只见桌上是瑶柱虾皮粥,碧螺虾仁,文思豆腐,清炒塔塔菜,以及火腿煨三鲜汤,清一色的淡口,一眼望去都是白花花一片。
姜青檀是重口系,这些天为了考试吃的都是清汤灌水,现在看到他姐难得定个席面,居然也是如此,霎时就有些意兴阑珊。
姜映梨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瓜,“等明天考完,想吃什么我都满足你。现在乖乖吃饭!”
姜青檀捂着头,鼓了鼓腮帮子。
沈隽意走过来,见他这副模样,不禁轻轻笑了笑,“你姐是担心你,最近吃得清淡,贸然吃得重口,对肠胃不佳。考场最忌吃得太杂乱,容易腹泻,回头就很影响成绩。”
姜青檀自然是知道这些,他就是看到姐姐,忍不住想撒撒娇而已。
他黏着
姜映梨,嘀嘀咕咕道,“那考完我想吃梅菜扣肉,姐姐……”
“行行行,都满足你,我给你定个席面,叫你好生吃个够。”姜映梨被他像是菜花蛇一样扭来扭去的身姿弄得颇为无奈。
“姐姐真好!”姜青檀满脸喜悦,刚要继续扭两下,就被沈隽意从身后勾住了后颈衣领。
沈隽意看得格外有些刺眼,他面无表情道,“阿檀,吃饭。”
姜青檀没察觉出异样,欢欢喜喜地坐下,拿了碗筷开始挨个盛粥。
倒是郁齐光看着紧挨着姜映梨坐下的沈隽意,微微挑了挑眉,好在这回他是忍住了嘴,只埋头猛吃。
唔,这瑶柱粥当真是鲜美啊!
吃着吃着,他忍不住抬头偷偷朝着两人觑去,就见沈隽意正持筷给姜映梨夹虾仁,垂下的眼角眉梢俱是春水,嘴角也噙着轻轻浅浅的笑容,格外的晃人眼。
他眨了眨眼,又望向姜映梨。
说起来,他从前觉得她又肥又丑,实是配不上沈隽意。
但短短的几月,眼看着姜映梨减了不少肥,远没那般可怖了,相反,可能是她先前的模样才惊悚了,如今前后对比,倒是凸显出她的美丽了。
虽不符合时下流行的飘逸削瘦之美,但她丰腴可人,倒是比旁人多了些不同的风情。
他的视线飞快扫了眼姜映梨的脸,暗暗想着,若是她再瘦些,兴许会更加漂亮也说不定,怕是连凌昭昭那样的贵女之流,都没她来得漂亮。
也难怪了,听说她跟莫敛舟之前还有过一段情缘,若非是样貌出众之人,想来莫敛舟也不会……
姜映梨注意到郁齐光狗狗祟祟的目光,挑了挑眉,以为他是客气不敢多吃,故而看她脸色,毕竟两人素来不咋对付。
她撞了撞沈隽意的胳膊肘,朝着他努了努嘴,“多照顾下。”
沈隽意淡淡应了声,反手给郁齐光夹了两筷子塔塔菜,嘱咐道,“齐光多吃点,莫要拘谨。”
郁齐光看了眼碗里绿油油的塔塔菜,后槽牙一酸,不敢再看,只含含糊糊地道了声谢。
没想阿隽这般小气!
他又没存啥心思,就是好奇而已!顶点小说
……
翌日,送完姜青檀去最后一场考试,姜映梨终于想起一茬。
她买的赌局!
现在已经开了!
沈隽意看她骤然匆匆反身回家,不解地跟上,“这是怎么了?”
姜映梨翻出那张票据,朝他挥了挥,笑眯眯道,“当然是要去兑钱了。”
看他一脸疑惑,她解释道,“就县试开的赌局,赌哪位能成为案首。我把钱都下到你头上了,早知道当初就该多下些的。”
本来她当初就没想着赚大钱,只是想给沈隽意添添人气,毕竟他这倒霉蛋,连投注都没几个人。
现在倒是好,竟是成了这一期的爆冷大黑马了。
沈隽意:“……”
他是听说过学院同窗们私下下注的事情,却没料到,姜映梨竟也参与了。
“你投了多少?”
“二两银子。”
“为何下这般多?”沈隽意喉头动了动。
二两银子已经不老少了。
他没想到姜映梨这般看中自己,明明知道自己的名声,还愿意私下在同窗跟前支持他。
姜映梨眨了眨眼,“……刚好最小的碎银子就是二两。”
她说的是实话。
若是当时手里只有半两一两的,她肯定是投最少的,反正这就跟花两块钱买彩票是一个道理,中不中不重要,
重要的是参与感。
沈隽意的感动顿敛:“……”
“走走走,我们去梦溪书斋。”姜映梨兴致勃勃地拉住他,刚好等会兑完奖,她还能送他去上官府。
两人到梦溪书斋时,里面今日倒是有不少人,少数也是跟他们一般,拿了票据来兑奖的,多数是来凑热闹聊八卦的。
当初何荣轩会顺势做这个赌局,一来是心里不痛快,想弄个排行榜下注,以此配合凌降曜挫挫沈隽意的锐气,也给自己出口恶气。
二来是给梦溪书斋赚赚人气,多吸引学子同窗前来书斋购买书籍笔墨等。
事实证明,他这想法的确不错。
随着县试名次的揭榜,书斋的人气骤然暴涨。
眼下众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闲聊,大部分话题都是关于这次案首的。
“……你们说怎么就是沈隽意中了呢?先前姜青榕不是说,他运气奇差,而且已经一年半载不曾去书堂吗?就是他从前的夫子待他也是白眼有加吗?”
“你居然信这个?沈隽意若是学问不佳,如何考上云麓的?再说了,要真是许久不去学堂还能有此能为,可见他的学识?”一个刚兑了奖的学子无语地反驳道。www.
“说他运气不好,前头书院宿舍倒塌,他在现场,也没见他被埋啊!还有,他要是真的倒霉透顶,怎么还能成为咱们山长的同门师弟?”
“啊……你是说我被姜青榕骗了?”
“姜青榕那人的话能信几分?他现在都成了世子的狗腿子了,那副谄媚样,我看他就是嫉妒沈隽意,当初若非他故意挑拨,大家怎生就对沈隽意有那么深刻的恶意?”这位学子显然对沈隽意感官不错。
闻言,另外一位学子面色难看,“……可,可沈隽意也的确狂傲,若非是拜了个好师傅,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连廖夫子都私下说他……”
正说着,他突然觑见慢慢吞吞走来的沈隽意,霎时余下的话就堵在了喉咙口,尴尬至极,“沈,沈隽意,你,你怎么来……”
虽然不曾讲什么坏话,但背地里议论人的长短,到底是不是君子所为。
沈隽意朝着他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异色,淡淡道:“劳驾让让。”
“哦、哦,好。”他愣了愣,还是旁边的那位学子拉着他让开道儿。
对方甚至很和颜悦色的开口问道:“沈隽意,你怎么来了?是来买书的吗?”
沈隽意:“兑奖。”
“诶……”对方愣住。
沈隽意也没再多言,而是在前头开道,姜映梨则是跟在他身后。
待得他离得远些了,那对他感官复杂的学子忍不住压低声音,脱口而出,“他居然还押注自己?!”
这未免太有自信了吧!
姜映梨目不斜视地跟上,心底暗暗道,善哉善哉,今日之后恐怕沈隽意这自恋名声都得传扬出去了!
沈隽意倒是浑然不在意。
书斋里本来沸反盈天,见到当事人进来,不由都住了嘴,纷纷或目不转睛,或暗暗逡巡打量着两人。
好在两人都不是扭捏之人,在众人摩西分海的礼让中,两人落落大方的走到柜台前,姜映梨拿出票据拍在案上。
“掌柜的,给。”
掌柜已经认出姜映梨就是那日专门指定投注沈隽意的人,当日她说自己是沈隽意的夫人,当时他还不以为然,此时看到这对碧人联袂而至。
特别是这位沈隽意学子,当着是清隽神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