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洋……”
陈宴的惊讶中包含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爹!咱们天神州咋是北洋啊?!”
老爹血压立刻被拉高了,他看着陈宴,举着烟杆,面容痛苦,忍了好忍,才没把铜烟锅敲到陈宴脑门上。
“憨娃!你去问问村东头歪脖子树底下那傻二狗!看他知不知道咱这咋是北洋!”
看着陈宴呆滞的眼神,老爹气就不打一处来。
“北洋就是北洋!陈宴就是陈宴!你说你为啥叫陈宴咧?!一天到晚咋咋咋!你说咋嘛!憨娃!”
陈宴见惯了老爹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里丝毫不怵,撇着嘴不说话。
老爹看到他这副滚刀肉一般的哈拉皮模样,狠狠抽了口旱烟,不再说话。
老爹没说话,愿望却听到了他的心声。
‘唉,早些年就知道额家憨娃有脑疾,现在越长越大,脑瓜子也越来越不好使……看他这怂样,媳妇是肯定找不来了,好赖找个出路,先活着再说吧……’
陈宴梗着脖子生闷气,老爹却不能跟他计较,叹了口气,开口道:
“这个‘北洋’,是因为好多年前的旧称,那时候还没改朝换代,前朝的皇帝就按照一条大河,把天神州一分为二,咱们北边的叫北洋,南边的就叫南洋。”【注1】
陈宴因这样的说法而亢奋不已,这不就和他印象中的记忆重合了吗?
虽然说法有些奇怪……但好歹有个大概相似的轮廓了!
“爹,你以前咋没跟我说过!”
看着渐渐激动起来的陈宴,老爹又叹了口气。
“你知道这个有个卵子用,还不是讨不来媳妇。”
陈宴尴尬道:“咱不是早商量好了,不说这个……”
老汉看着自己儿子那“怂样”,狠狠抽了口旱烟,“哼哧”一声把白色的浓烟雾全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看着陈宴的眼睛说道:
“前两天,你留洋的姐夫回来了,他现在见识大了去,昨晚喝酒的时候跟我说,这两年,天神州各个地方都在打仗。
”
陈宴面色一整,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
“打仗!”
是他记忆中的那些战役吗?!顶点小说
陈宴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搞不清楚,此地到底是不是家乡。
这里和家乡极其相似,风土人情如出一辙,就连饮食都别无二致。
可……也有很多不同。
此地名为“天神州”,是传说中诸天之神的赐福之地——这烂俗的说法适用于每一个经历过宗教洗礼过的文明。
历史上关于陈宴家乡的叫法也有很多很多,所以单从名字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陈宴在来到这里之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而已,没什么特别的能力,没有任何特殊的身份,即便来到这里之后,也不认识什么戒指里的老爷爷。
虽然穿越到这具身体中之后,遇到了十分不错的家人,但……依然没有归属感。
陈宴一直在想,如果这个和自己印象中极其相似的世界,真的是自己的家乡,那么,等到几百年后,社会是否就会发展到他记忆中的样子?他真正的父母和朋友是否会出现在历史之中?
可他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即便这“天神州”真的是他的家乡,即便他真正的父母和朋友真的会在历史轨迹上出现,他也活不了那么久了。
但……
如果,这里真的是他的家乡……
那么,按照历史的进程,他或许就可以见到一些他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那是对他来说特别重要的事。
也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内心最为重要的念想之一。
他忍不住问道:“爹……天神州为啥到处打仗啊?”
老爹忍不住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
“我听你姐夫说,当朝皇帝老儿几十年来一直让人偷家,座下十八个儿子个个都不是亲生的,以前不知道的时候还能相处,现在要选新皇帝,老皇帝戴帽子的事情就不知道被谁捅出来了,这一哈子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这十八个儿子里一大半都跟老皇帝撕破了脸皮,呵,十几路反王占城割据,谁
也不服谁!正较劲呢!”
陈宴听着老爹的话,一下子傻了眼。
这……是啥时候的历史?!
他所知道的这个时代,最劲爆的也就九子夺嫡。
十几路反王,各个都不是皇帝亲生……
这种事情,真的是没听说过。
老爹丝毫没有察觉到陈宴的失落,只是把烟锅在快要踩穿了的老布鞋底板上敲了敲,抽了口烟。
喷云吐雾之间,老爹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渐渐消失,换上一副愁容。
“你姐夫回来之前,只以为咱们白虎原地方又偏,地势又高,天高皇帝远,战火烧不到咱们这,所以他才想从南洋回来避难。”
“可谁知道,咱这隔壁县前些日子竟然糟了兵灾……”www.
老爹眼神凝重。
“现在看来,只要是天神州,谁也避不过了。”
老爹看着陈宴,吞云吐雾之间,像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用那沙哑又浑厚的声音低声说道:
“憨娃,你不是常说,世界那么大,你想去看看吗?爹答应你……”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老爹好像一瞬间老了许多,背部更加佝偻,精气神也明显弱了,深陷的眼窝让他那张常年因农忙时暴晒而粗糙不堪的面孔显得更加憔悴。
陈宴听出了老爹话中的意思,吃了一惊:“我那是胡说的!我爹娘都在这,亲戚朋友都在这,我的根在这!我在咱白虎原上活的好好的,出去干啥!兵灾来了咱就进山里避一避嘛!”
老爹轻轻叹了口气:“憨娃,要是兵灾恁好躲,隔壁县也不会死恁多人了……你知道为啥这几天不逼你去读书了?”
陈宴硬着头皮回答:“因为隔壁县遭了兵灾,书院的先生避难去了……”
老爹抽了口旱烟:“二虎那几个胆大的小伙子回来说,先生不愿意说服村民缴粮,不配合那群**,一家人都被吊死在书院的房梁上了。”
陈宴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他一想到书院先生在他脑海中那鲜活的面孔,就感觉不寒而栗。
“我……我可以尝试改变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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