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尼·墨格温抛掷的角度并不十分精准,陈宴在被扔出烟囱之下的黑暗之后,就一头撞在了烟囱内壁的铁质扶梯上,手中的拜泪差点把自己扎个透心凉。
或许是身体已经因超凡而发生了改变,这次撞击倒没有陈宴预料中那么疼,只是免不了脑袋里一团浆糊,眼前直冒金星。
好在他今天实在运气不错,当将他抛掷上来的那股力量消失时,他狂舞的手脚竟抓住了扶梯,没有发生下坠。
头昏脑涨之间,他胡思乱想着:
‘这个身体素质……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凡人了……一定是超凡带来的影响,看起来身体某个部位发生的进化会引起身体素质的变化,但这种变化无法进行测试,更不能进行量化……’
在他离开烟囱之下的黑暗之后,烟囱之下传来的那些鬼哭狼嚎声变小了。
陈宴没想到的是,那些越来越小的声音,竟变成了更让人无法接受的呓语声。
之前他还能分辨出那是怒吼声、哀嚎声和痛苦叫声等等声音,可到了现在,无数声音混合在一起,竟成为无法分辨的低声呢喃——
无法分辨清楚的痛苦呢喃声环绕在他耳边,就像是在教唆他去死——在这一瞬间,陈宴甚至产生了要松开扶梯,就让自己垂直下坠的想法。
好在他的意志足够坚定,在这种想法出现的瞬间,主观意志就已经将其剿灭。
‘他妈的!什么东西!’
陈宴一阵后怕,立刻关闭了灵视。
当灵视关闭后,环绕在耳边的呢喃声便消失了。
他没敢再去看烟囱底下,只是用一只手抓着扶梯,另一只手将拜泪收回背上的刀鞘之后,反手将腰上绑着的、包裹有拉兹记录的衣服绑紧,在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开始向上攀爬。
几分钟后。
在欧嘎米的帮助下,陈宴笨拙的爬出烟囱,在白雪皑皑的房顶上稳住身形。
“欧嘎米,你不知道我在下面经历了什么……”
他把自己在烟囱之下所见到和听到的一切告诉了欧嘎米。
欧嘎米看着他心有余悸的样子,思忖道:
“在我的家乡,【荒芜】这个词,拥有着很强的宗教意义。”
他的话成功的吸引了陈宴的注意。
于是他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
“【荒芜】从字面意义上,代表着因无人管理而长满了野草的荒野。
大多数情况下,荒芜是战争的后果。
因为人们需要耕作来养活自己,一般情况下,一旦田地出现了荒芜,就是因为人少了——只要是人少了,就必定发生了非常不幸的事——在我的家乡,只要人少,就是因为战争。”
欧嘎米语气沉重:
“荒芜是我们必须要敬畏的神明,因为人们害怕战争。
一旦战争出现,人们就会流离失所,发生常人难以想象的悲惨。
人们会变得毫无底线,人性会被饥饿扭曲,会被本能衍生出的欲望所战胜,因荒芜而无序的世界让人变成了比妖鬼还
要丑陋的东西。
荒芜,是我们必须敬畏的事物。”
陈宴沉声道:
“从这个角度来看,烟囱底下的那个世界,正在发生着一场人类对抗某种未知生物的战争。”
欧嘎米点了点头:
“结合着你看到的那些事情,我认为是这样的……即便不是,也差不多。”
陈宴皱眉道:
“可如果【荒芜】是一种生物……或是一种非生物的怪物,那它会是什么样的?”
或许没人见过荒芜真正的样子,因为根据陈宴听到的那个“奥列格”所说,见过荒芜的人,很可能都变成了荒芜本身。
陈宴沉吟道:“如果我丢个手雷下去,能不能把这烟囱,连带烟囱下的通道,直接给炸没了。”
欧嘎米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可行性,猜测道:“多半是不行的,手雷不是超凡物品,不能对超凡的通道造成影响……
如果你真的扔了一颗手雷进去,后果多半是炸开了建筑,露出了通道入口,被其他超凡者发现,然后整个事情变得一团糟。”
突如其来的巨大麻烦让陈宴产生了强烈的趋利避害的潜意识,他在潜意识里想要把这通道解决掉,但又不可抑制的生出其他念头——
那所谓的【荒野】之中,就完全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吗?
威廉·马斯特在【荒野】中建立了哨所,单纯是为了守护动物园吗?
那荒野里存在的【未知的知识】,对我而言是完全没有价值的吗?
一定不是这样的。
陈宴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恐惧,继而想到,他的超凡能力是【看】,无论是【看】到什么样的未知知识,都必须睁眼去看这个世界,能力才能得到锻炼。
可如果连【看】的勇气都没有,拥有这样超凡能力的他也太过可笑和可怜了。
陈宴明白,烟囱里那条通向【荒野】的道路,是他的机会。
至于如何把握这个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先进行了解,对其做出充足的准备,在再次进入【荒野】进行探索的时候,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我们现在没有必要进入荒野,但这烟囱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www.
欧嘎米沉吟道:
“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去?我对强尼·墨格温所言‘我们将【死亡】滞留于此’这件事很感兴趣。”
陈宴思忖道:
“烟囱连接荒野小屋的通道是园长打开的,【门】上的【钥匙】也是他交给拉兹的,而在后来,拉兹又通过遗言,将【钥匙】给了我。”
“你自己恐怕是进不去的,但如果和我一起,说不定就能进去了?”
“就像是:我平常在开门的时候,你只要在旁边,就可以跟我一起进去?”
欧嘎米跃跃欲试:
“我们或许可以做一个实验!”
陈宴连连摇头:
“我现在就怕门一开,门后面一大群【荒芜】等着我……还是再等等吧,怎么也得等今天过后,我再和你一起下去一探究竟。”
欧嘎米也觉的这个办法最为稳妥。
两人带着拉兹的记录下了楼,刚好遇到刚刚睡醒的糯米果。
在听闻陈宴今天早上的遭遇之后,糯米果表示了极大的惊奇和好奇,并加入了整理拉兹剩余记录的队伍。
于是三人一起,按照时间发生的前后顺序,将拉兹剩余的记录在阁楼地板上排列开来。
拉兹的记录大多数没有条理,只是以日记的形式,散乱的记录一天之内发生在身边的事。
可一旦遇到不理解的东西,她就会去查资料,或者向其他人询问,然后将相关的事物和解释单独写成记录——
这种良好的习惯大大的加快了三人对记录的分类速度。
即便如此,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之后,还有一大部分记录没有被整理出来,还是散乱的纸张。
这些宝贵的记录被荒野小屋里的猎人们消耗的太厉害,且不说已经完全没了顺序,甚至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从记录中间断掉的,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完整事件的记录。
按理说,这些记录到了这个残破的地步,就应该是无用的废品了。
可陈宴不但从中发现了亚楠市超凡力量的发展历史,还看到了几种不同亚人族裔的繁衍历程,甚至是拉兹对早期拜伦维斯动物园和亚楠市中央公园的描述。
她记录的事物很复杂,且事无巨细,几乎是看到什么就记什么,从每天的早餐到晚餐、偶尔发现市面上出现的新衣服、新衣服的质地和工艺、酒馆里更换的新型储酒设备、人们腰间携带的枪支形状变化……
这样的记录方式虽然加大了记录的整理难度,但也极大的丰富了记录内容。
陈宴连着翻看了一些同一时代的记录,脑袋里几乎就能浮现出那些时代的样子。
真是……无价的宝藏!
“其实我们没必要因为这些记录的残缺而有所失望。”
糯米果神采奕奕,原本略微苍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罕见的红润:
“因为她记录的东西十分复杂,而且多有重复,这导致我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猜测到丢失的那一部分记录中记载着什么……虽然猜不准确,但依然是能够进行猜测的!”
她抓着那些记录,高兴了半晌,才冷静下来,说道:
“这些笔记,毕竟是拉兹个人的记录。
只要是个人的记录,都是带有主观情绪的,不能当做真实的史料对待。”
“但与此同时,这些记录里也有相当一部分的客观记录。
那才是真正宝贵的知识。”
“我们只需要关注那些没有沾染个人主观情绪的客观记录,当遇到相关的事物时,将当年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加以对比,相互印证,就能够轻易的看出弥端!”
作为一名学者,这些记录对于糯米果而言,应当相当有价值才对。
“我要在这里住下,对这些记录进行研究和修补。”
在得到糯米果认真的请求之后,陈宴决定在三楼和阁楼之间架设楼梯,这样就不需要每次上阁楼的时候都要搬脚手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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