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这东西……你是从哪搞来的?」
化名麦克·劳尔斯的内特·雅各布显然非常心虚,他粗糙的面容和强行的镇定让企图用来掩饰心虚的言语显得十分拙劣。
晴朗清晨里渐歇的风雪已经难以压制下城区市场街浓重的味道,那些飘入中介公司的刺鼻气息转移了「陈宴」的一部分注意力,让这场对话变得没有想象中那么僵硬。
「是巴格莱托我交给你的。」
「陈宴」说了实话。
陈宴心里明白,即便他自己来,也是要说实话的,只有实话实说,让内特·雅各布受到了心灵上的谴责,才可能会导致巴格莱被诅咒的灵魂受到一定程度上的解脱,让恶灵不再像之前那样「恶」了——
但这一「多管闲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陈宴知道,「陈宴」之所以没有直接把项链放下就走,或是以欺骗的方式将项链留在内特·雅各布身边,是因为他的目的不止于此。
这该死的心意相通让陈宴很迷茫,想要探寻「陈宴」内心所想,想要知晓「陈宴」身份的念头也更加强烈。
「他在监狱里受了很大的苦。」
「陈宴」说着话的时候,陈宴已经感觉到攀附在项链上的恶灵在颤抖,恶灵的灵体像极了躲在阳光照不到角落里的阴影生物,那是以灵体的独特视角才能观察到的特殊存在。
也许颅内之眼也能看到阴影生物,但一定需要觉醒程度较高才行,至少在陈宴之前的经历中,即便睁开颅内之眼,也很少能看到浑身长满眼睛的阴影生物:
这说明,能看到阴影生物,是「灵视」达到了更高程度觉醒的结果。顶点小说
在「陈宴」诉说这番话的时候,内特·雅各布始终在颤抖。
他很害怕,但暂时还能克服恐惧,常年于市井中的厮混生涯让他变得足够凶狠,一旦面临威胁,就能够用凶狠组成铠甲,以防御有可能伤及自己的一切。
他虽然害怕,但始终倾听着,因为他尚且保留有一些人性,他内心会拥有「
愧疚」,在面对自己曾经背叛过的爱人时,他会因为愧疚而无法拿出足以将「陈宴」一枪崩掉,或是将项链绞碎的凶狠。
「在你离开之后,巴格莱很快就忍受不了了,他忍受不了即将面临的无数年监狱生活,更忍受不了你的背叛。」
「陈宴」在诉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话语中完全没有指责的意思:
「他想办法逃离监狱,可监狱的管制特别严格,他只能走水路——有一条隐藏在监狱下水道里的水路,那里连接着地下水域,并不那么好走。」
内特·雅各布搓了搓自己的胡须,悄然无声探进柜台的右手已经触摸到了手枪的握把。
他几经思量,手掌握紧又松开,终究还是放弃了握住枪把,继续听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对你的思念,也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他冒了很大的危险。」
「可惜他运气不太好,在进入水域的时候遭遇了人鱼的诅咒,变成了不人不鱼的怪物。」
内特·雅各布听着这荒诞的描述,作为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超凡生物的凡人,他竟然就这么信了。
他在不安中继续聆听下去。
「他被困在下水道连通的水域中,被诅咒折磨和囚禁了整整三年,直到我碰巧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疯了,脑袋不清不楚,到处使用自己被诅咒的力量去寻找伴侣……他用自己的力量把其他囚犯变成他的「新娘」……那是一种类似人鱼的怪物。」www.
「直到最近,我杀了他。」
在听到「我杀了他」这三个单词的时候,内特·雅各布猛然抬起头看向「陈宴」,眼神复杂无法描述—
—他自己恐怕都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
有愧疚有不安,有狂喜有侥幸,更有一股因突然被打开了尘封而爆发的回忆,那回忆的名字叫做思念,可他并不懂。
「陈宴」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内特·雅各布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开口时声音沙哑,能够听出明显被压抑
的茫然无措:
「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陈宴」说道:
「我当初听到巴格莱诉说了这件事,很震惊,所以在巴格莱死前,承诺把这条项链交给你。」
内特·雅各布看着被「陈宴」推到他面前的项链,嘴里断断续续吐露的言语听不出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情绪:www.
「巴格莱……他人不错,我喜欢跟他交往,因为监狱里很少有那么开朗的人……他性格也有缺陷,不然也不至于因为杀人而入狱……但总体上是好的,他给了我很多安慰,当然,我也给了他。」
内特·雅各布眼神里追忆的神色中夹杂着几分仓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面前这个陌生人诉说这样的事,这些事原本已随着他改名换姓而被彻底尘封,如今再次提起,只让他感觉恍如隔世。
「我承诺和他永远在一起……那时候我是真的想永远跟他在一起……那时候我刚进监狱,精神不太好,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出不去了……你从那里面出来,你知道里面的情况,谁进去了都不会好过的。」
「他治愈了我……我的精神恢复了正常,于是开始想办法离开——我当时是想跟他一起离开的,我说过了,我始终认为他是个不错的家伙,我甚至在监狱里和他结了婚……我原本是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
「但凡事哪有那么顺利的呢,老弟,生活怎么可能那么顺利的……」
「我联系到了外面的家人,我开始明白自己拥有一个家庭,我是一个女人的丈夫,是几个孩子的父亲,我的孩子们还在成长的过程中,一旦他们知道他们的父亲在监狱里做的事情,我该怎么面对他们?他们会受到来自我如何的影响?」
「我背叛了他……我在惶恐和自私中离开了他,付出了很大代价,改名换姓,才和当初在监狱中认识的所有人断了联系。」
他用后怕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之后,看向手心的项链。
「我原以为我能彻彻底底摆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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