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失败了,要出城的百姓被葛守礼压下去了。”
说话的是个管家模样的人。
如果顾西风看到,就能认出来,这人是县里大户申老爷家的大总管周忠实。
同为县里颇有家资的大户,葛家、申家也有些交情,不算多么深厚,不过,有个红白喜事什么的,总会通知对方一声。
顾西风和申家的儿子申中玉小的时候还一起玩过。顶点小说
不,准确地说,应该说是一起打过。
十二三岁的小子,正是调皮的时候,申中玉也不爱念书,从小申掌柜就请了武师在家中教他学武。
又有钱又有实力,在顾西风出现之前,他是县里少年们中当之无愧的头儿。
不过,顾西风来了之后,情形就开始悄悄地变了。
葛家也是大户,顾西风虽然只是外甥,但葛守礼视他如同亲子一般,衣食住行比起亲儿子来也不差什么。甚至因为他年纪要大一些,时不时要在外和朋友们交际的缘故,银钱上给的更要充裕一些,就怕他不够花。
因此,顾西风手里就没缺过钱。
顾西风也是自小练过武的,身手比起申中玉来也不差,再加上他性格爽朗,不拿架子,也不仗势欺人,比起申中玉来,好相处得多,尤其他十分热心,爱帮助人。
因此,顾西风身边很快就聚集起了一帮子人,尤其是些出身一般的,更爱跟着顾西风,一时倒是后来者居上了。
都是少年意气,谁也不服谁,各为了各自的兄弟,各为了各自的面子,两帮子人没少干架,县街上没少留下两帮子人打斗的名场面。
就这样一直到申掌柜把申中玉送去了郡城的武院,这才歇停了。
顾西风没有去郡城,葛守礼本来也想送他去的,但顾西风拒绝了。
他很珍惜如今的家人,姨父、姨母、表弟都在增县,表弟身体不大好,顾西风想要留在增县陪着他们。
后来申中玉回来得就少了。
就算回来了,大约也是大了,大约觉着他好歹也是去郡城见过世面的人了,见到顾西风这个宿敌,竟也会客气地打两声招呼,甚至有时候还会叫顾西风一道聚聚,吃个饭什么的。
过往的恩恩怨怨,就在一杯杯酒中,一去不复返了。
说不少多
好,但也不同过去一样见面就打了。
申老爷如今派了管家,企图挑起百姓冲城,自然也不是为了顾西风、申中玉那点他们自己都不再计较的儿时旧怨。
不过,虽不是为了儿时旧怨,倒的确同申中玉有关。
增县生变后,向来同前县老爷等人十分交好的申老爷心中十分不安,本来也欲像其他大户一样,早早去郡城避祸的。
申老爷给身在郡城的儿子申中玉写了信,让他安排打扫郡城的宅院,他们过去了也好直接入住。www.
很快,申老爷就收到了申中玉的来信。
不过,却不是叫他们去淄川的。
申中玉从父亲的信中得知了增县的消息,如获至宝,他让申老爷不要离开,继续留在增县做内应。
如果他所猜不错的话,淄川郡守很有可能派他们去增县清剿。
申老爷如果能在他们围攻增县时,设法从里面打开增县的城门,同他们里应外合,拿下了增县,就是打下增县的大功臣。
到时候,申中玉升职不说,就是申老爷,也很可能因为此次立下的大功被封赏,请人操作一番,当上县丞很有可能,甚至县令,也未必不可能。
申老爷一听,顿时也心动了。
商人虽然有钱,但地位却不高。
士农工商,排在最末。
申老爷其实从小就十分向往当官,无奈没这天分,学文不成学武也材质不佳,倒是做生意颇有天分,最终,也只能从了商。
如今,他竟然有这个机会披上官袍,那可真是光宗耀祖的事。
更不用说,如果真当上这增县的县令,对自家的生意也是大有助益。
从此之后,这增县之内,他们申家将成为毫无疑问的第一家。
什么葛家、张家、许家……
都将成为过去式。
特别是葛家,什么讨虏将军?
哼!
不过是自己封的,算个啥?也敢对他皮笑肉不笑的。
申老爷留了下来,静待时机。
反正就算郡里的军队真打了过来,他儿子可也是里头的,他怕啥?
申老爷底气十足地等,一直等到了今天,再次接到了申中玉的来信,知道他们最早今晚,最迟凌晨,一定会赶到增县,进行围攻。
申老爷就命管家将这事儿设法传了出去,挑动百姓闹事
。
如果葛守礼他们害怕了,打开城门,弃城而逃。
他兵不血刃地收复了增县,这个功劳就大了去了。顶点小说
不过,如今却失败了。
如今,只能进行备用的第二计划了。
“城门那里都打点好了?”
申老爷问大管家周忠实。
周忠实拍着胸脯:“老爷只管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那守城门的守城官已经被老奴买通。”
“只等郡城军队一到,会立马配合他们,打开城门。”
申老爷抚须颔首,挥手让周忠实退了。
他自己却睡不着,在堂里踱来踱去、踱来踱去。
夜,更深了。
到处不闻人声,只有风吹着枯树,枯叶打着卷儿,一时上,一时下,一不小心,吹到了申中玉的眼睛上。
在马上打着瞌睡头不停点着的申中玉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敌袭!”
“敌袭!”
“有敌袭!”
顿时,队伍一阵慌乱,士兵们纷纷拔刀出鞘。
“哪里?”
“哪里?”
“敌人在哪里?”
更有人“唉呀”惨叫。
“谁、谁捅的我?”
“妈拉个巴子,给我自己站出来,不然等老子查到了,绝对饶不了你!”
铿铿铿铿、锵锵锵锵。
好一阵忙乱后,总算发觉,根本就是乌龙一场。
淄川郡尉马功成面沉如铁,狠狠地瞪着申中玉。
申中玉也知道闯了祸,懊恼得不行。他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人半睡半醒的,不受控制吗?
这马功成真本事没多少,脾气却忒大。
当然,这话申中玉只敢在心里头嘀咕,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敢带出来。
申中玉的姐夫宋卫是马功成的得力干将,忙替小舅子说好话,说了许久,马功成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思及此次去增县,马中玉还大有用处,遂警告了几句,到底放过了马中玉。
马中玉逃过一劫,对着姐夫宋卫连连拱手致谢。
宋卫敲了一下马中玉的头,警告他:“打起精神来,不得再有下次,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话刚落,尖锐的声音撕裂了夜空。
“敌袭!”
“敌袭!”
“有敌袭!”
“将军,赶紧派人救援,再晚就来不……”
话未落,戛然而止。
一人从马上,栽倒在了地上,“扑”地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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