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大笑一声,知道是自己矫情了:“李哥,当时留下的人还剩多少,有五百吗”
李大山听到霍言的问题,没有直接吭声,一直领着他到绕到后面的简易棚子,他才出声道:“只剩三百七十一人,其他的兄弟死的死丢地丢,这三百多人里面还有几十个腿脚不好,霍都尉你安排我们来昌黎之后,这里许多的世家护卫队都来找事,第一次就丢了十几个弟兄,日后也断断续续地打了不少场,到现在剩这么些人,不过咱们也没给侯爷丢人,每次打架都是咱们赢,那群软蛋不是仗着人多,早就被弟兄们打烂了,而且韩先生也没少照顾我们,官府来羁押我们之时,都是韩先生暗中打点的人脉,不然以俺们这些人的榆木脑袋,早被人阴死了”
李大山回忆起这一年多的生活也是感慨颇多,他们一边要应付来人挑事,还得一边去盐井谋生,可真是一人掰成三瓣用,还好有韩清晏暗中为他们出计斡旋,给他都找了活计,不然的话他们这一群大老爷们也不会在院里种菜、养鸡儿了。
“等回到京城,咋们就再不受这罪,少爷羽翼丰满后,一定回昌黎教他们做人!”
霍言拳头攥得紧紧的,他现在不能动武,否则一定杀几个人泄泄愤,昌黎盛产盐,虽然是官家生意,但五姓七望的人掺和不在少数,山高帝王远,那个豪门世阀家里没一两个当官的。
“那俺们信!小少爷可是韩先生都称赞的人!等日后回来,俺们一定把这群杂种的屎给打出来!”
李大山憨憨一笑,转过院角朝着前面大片的草棚子走去,霍言在一旁也跟着笑了起来。
....
与此同时,从昌黎城中正有十几人朝着这边赶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着大绫罗绸缎的傲气公子哥,在其身旁是一个勾着腰脸上有长毛痣的猥琐青年,后面是十几位带刀的护卫,看其模样猥琐青年正在与公子哥儿交谈着什么。
“小狗子,你可知道骗我是什么后果吗?”
王玢岩满脸的不耐烦,这已经到了城边他越来越感觉身边的人在戏耍他。
“王公子,小的亲眼所见哪敢骗您,就在东北城边”
被叫狗子的急忙解释,生怕这位王公子一刀把他给摸了脖儿。
“哼,最好是真的”
王玢岩揣起袖子继续往前,领路的狗腿子不停赔笑
又走了约莫小半柱香,狗腿子模样的领路就指着院门口的两匹马兴奋道:“王公子,就是这两匹马!”
说完之后那一直勾着的腰也直了起来,胸前的大脚印子也随之显出。
“呦,还真是两匹好马”王玢岩一转不耐烦的模样,转而换上了惊喜的面容,快步走上前去,他观察了起来:“马头方正圆满,双瞳紫映层次分明,四蹄......这胡马千金难买!”
王玢岩虽然不学无术,但相马他是认真的,不然也不会在家里专门搞一个马驹栏,这次他来本是来拿取王家利润的,也没想还能碰上这么好的马。
不得不说这王玢岩的相马术还是不错的,这两匹马是当时江渊战后俘获的,骑他的也是夏国将军级别的人物,自然不可能差了。
前后走了几圈,王玢岩可谓满意至极,对着猥琐青年道:“小狗子,今儿你是立了大功了!恩格,赏他五十两!”
“小的谢过王公子!”
猥琐青年拱手呲牙接过荷包,嘴巴咧到后耳根,他来通风报信为的可不就是这沉甸甸的荷包。
“哈哈哈,去,把我的马牵一边,我看看昌黎城中是何种人物能驭此好马”
王玢岩已经将这两匹马视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得嘞,王公子!”
.....
王公子的事儿两人丝毫不知,霍言此时正无比心塞,眼前这些人住的实在是太苦了,干草铺地为席,破旧麻衣为被。
似乎是感觉到了霍言的颓气,李大山赶忙叫醒睡着的众人,他嗓音粗狂三两嗓子就把地上睡的一片人全部喊醒了
“弟兄们,弟兄们!”
“老李!是不是那些瘪犊子又来找事了!”
迅速爬起来的大刘抄起地上的铁棍气势汹汹,其他人也是纷纷抄起了摊盐挑盐的家伙。
“大家别激动,不是干仗”
李大山将人喊起来之后又嚎了一嗓子,这才回到霍言身边,这些个老弟兄们顺着李大山看到霍言,无一不是激动又疑惑。
“刘哥,你这性子还是这么急啊”
霍言看着一众熟悉面孔,向前走去给了刘正一个撞
肩,这人和刚才的李大山都曾是他们侯爷的亲卫,和他的关系也是这么多人中最好的。
“还真是你小子!上次不是说七八月才能来,怎么这才五月就到了”
刘正哈哈大笑,心情很是不错,与霍言撞肩之后便问起了事情的缘由,其他老兵扈从见此也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候。
“少爷准备进宫了”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气氛忽而凝滞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这里的都是镇北侯曾经的手下都清楚这句话里的含义,当时江渊来北境打了胜仗之后,就把他们激动的不得了,要不是江渊走得急,他们怎么着也得去见见。
李大山早知道是这种情形,没等这些人继续发问他拦住众人道:“行了老刘,去吧老张、小李他们这些人先找来吧,剩下的事儿待会再说,门口还有人等着呢”
“好,小关,老路,你们两个跟我走”
刘正也不是墨迹人说走就走,霍言知道其脾气秉性,笑着带其他人朝门外去。
“不想死就滚!”
“呦,小娘子脾气还挺大,今儿这两匹马小爷要定了,恩格,给她留二两银子”
王玢岩才不管紫衣女子的话,刚才他就已经说了一遍来意,若不是拿捏不住此人的身份,他早就牵马扛人走了。
“是,少爷”
“动了马,人就死”手中托着小鸡的苍灵依旧不回头,只是言语变得冷冽。
“小娘们,别给脸不要脸,我跟你客气别不识好歹!”
“你算什么东西”
苍灵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毛茸茸鸡仔,转过头来脸上全是清冷,王玢岩在燕云也算是数得着纨绔,上到茶馆艺妓,下至青楼妓女,什么样的花魁妹子没见过,还是被苍灵的面容与气质惊的失神片刻。
“恩格,把他给我拿下,我要让他回去给我当肉马!”
王玢岩两眼放光,笑得极其淫荡,这叫什么,好事成双!
“是!少爷”
恩格点头上前,他家少爷的秉性他太清楚了,这紫衣女子的气质他看了都邪火上涌,更别说日驭三五的王玢岩,撩袍欺身上前,他出手准备擒下紫衣女子。
苍灵不认识纨绔公子,但是肉马这个词她却知道是何意,眼神寒光乍出,她对着贴近身的恩格冰冷道:“找死!”
语落剑出,被叫恩格之人手掌瞬间离开手腕,啪的掉在了地上,鲜血溅了一地。
“啊!”
恩格左手扣着右手腕惨叫出声,踉跄向后退去,苍灵的那一剑快到他怀疑人生,疼痛冲击着脑海,他看向紫衣女子的眼神从冷静变为了惊恐。
惨叫声只持续了两吸,苍灵的另一剑就补了上来,恩格怎么也没想到,他学了三十年的铁脖功,竟然扛不住别人的随手一剑......
人头落地,刚才呲花的王公子被溅了一脸血,这惊鸿一剑已经将他吓破了胆使其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不要过来啊!”
王玢岩贪图享乐哪里碰见过这样的狠人,乱棍打死别人他笑的变态而开心,但当受害者成了自己的时候,他直接怂出了裤裆黄泥,眼看紫衣女子冰冷无情逐渐靠近,他打摆子的腿不断后蹬,无助的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门口的十几个扈从正谈笑风生,讨论着他们公子今天如此高兴回去之后会不会赏他们两个肉马玩玩,话题刚进行到高潮,自家主子破了音的喊救声吓得他们猛一激灵。
来不及多想,他们拔出刀就朝着院里冲去。门外的狗子没敢进来,偷偷在门口勾头看了一眼院内的情况,意识到事情超出控制时,他转身向着昌黎城的县衙跑去。
“少爷!我们来了!”
为首的扈从大叫着提刀跑来,这位王公子是王家最得宠的嫡子,在他们保护下出了事,他们回去都得被吊死,气势汹汹的挡在苍灵面前,还没等他抬刀,苍灵挥手就给了他一剑。
啪!
地上掉落了只血淋淋的耳朵。
“不想死,别挡路”
苍灵不是嗜杀之人,提醒一句便将长剑转了方向,扈从本想上去刚一手的,可掉了头的恩格和地上的耳朵都在告诉他们,上去就是送死。
王玢岩看到自己的扈从被一剑镇住,全部站着一动不敢动,心中的恐惧无限放大。双手挡住自己面部他害怕的威胁道。
“你不能杀我,我可是王家嫡子,杀了我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都看着干吗,给我拦住她,否者本少爷回了京,杀你们全家!”
王玢岩希望用身份镇住紫衣女
子,但显然苍灵是镇不住的,倒是他的扈从听见这话动手了,没办法,上去死他们一个,跑了死全家。
“不自量力!”
放弃杀地上公子哥,苍灵收剑入鞘,手握剑匣与举刀的扈从打了起来。紫衣入扈从,如狼入羊群,一剑匣子抽飞一个,十几个扈从眨眼就剩了一半,其他的扈从看到这里再不明白就是真傻了,吞了口唾沫,他们紧了紧手中刀。
后院的霍言带着一众老兵扈从走到拐角处便听见了打斗的动静,李大山以为又有人来找事,扯开步子就往前跑,后面的人也快速的跟了上去,唯有霍言不紧不慢,苍灵的武功和他半斤八两,这昌黎城中少有能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他自然不会担心。
“姑娘,不要怕!我们带人来了!”李大山人未到,声先至。提着院里捡的锄头就一股脑往前顶,等他来到过到院中,门口的情形不禁让他心头一紧。
后面跟上的众人也随着李大山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一个个也是震惊的不行,其中更是有老兵感慨了起来。
“额滴个娘嘞,这妮儿厉害嘞很呐”
门口刚才的十几个扈从已尽数倒地,王公子也失去了刚才的自信与嚣张,只顾地在地上嗷嗷地求饶,苍灵不好说话,放在以前这种纨绔二世祖她早就砍了,但是现在跟着江渊,她自然不能再像以往般做事不怕任何后果。
“女侠饶命,是我嘴贱,我有眼不识泰山”王玢岩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嘴一直不停嘟嘟嘟求饶,苍灵剑指此人也不说话,脑海中回想着王姓之中有何人能与之对号,
“何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目无王法!”昌黎县令身着青色官袍,微驼背,八字胡小眼,走起来摇摆得如同鸭子,走至院前就捉急大喊,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一般。
“大人就是这紫衣女子,小的亲眼所见她杀了人,你看,地上的人头还在呢”狗子指着苍灵,表情略怂,站的也比较靠后,地上的王公子看到当地县官,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慌张地大喊道:“陆叔,快...快将此人拿下,她要杀了我!”
朝廷官员不可乱杀,即使是最小的九品官也需要有批文才能问斩,而地方官员大多是土皇帝,一般都代表了一个地方最硬的实力,这陆县官便是如此,昌黎作为盐井地,掺杂的脉络复杂至极,在这做上一县之长背后能量可想而知。
陆县官进来后,直接被紫衣女子吸引住了视线,男人都一样,陆县官自然不免俗,眼神露出贪婪见其手中长剑还未放下,他八字胡一挑挥手道:“来人!将杀人者给我拿下!”
话音落,后面的几十名衙役鱼贯而入,开始包围苍灵,苍灵见状非但没有动手,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了这昌黎县令,衙役们还没进来完毕,刚才看戏的李大山等人就站不住迎了上来。
县官方才只顾得欣赏紫衣女子的曼妙身材,没注意到后面还有这么些个大汉,等他们走上前来忽然把他吓了一跳。
昌黎的五月比起临安更热,这些个衣不蔽体的汉子骨架大,即使瘦看上去也很有冲击感。
“你们这些贱民,马上止步,再向前以从犯论处!”陆县官颐气指使,李大山等人闻声止住了步伐,但手中操的家伙却没有放下,他在昌黎当了十几年的县官,对这伙人的来历清清楚楚,否者也不敢对老兵如此豪横,走上前去扶起地上的王玢岩,他直接无视紫衣女子。
王玢岩起身,手持长剑的苍灵淡淡道:“扶他起来的代价,你可能承受不起”
“哈哈哈,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这昌黎城没有我陆某承受不起的东西,在这里我便是天!”陆文扫过一眼苍灵,眼底深处藏有火热,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定然有点身份背景,但是在他面前,他不认为其手眼通天。
紫衣苍灵听着陆文的话眼神极其冰冷,手中长剑当即作势欲挥。
“苍灵”霍言突然出声制止,冲着她摇了摇头,苍灵闭眸深吸一口气,抖下剑上的血珠,收剑回匣。然后扔给了霍言一个冷冷的眼神,走到了一旁。
被扶起的王玢岩起身走到衙役之后,他不认识刚才出声的霍言,只以为是对面怕了陆文,毕竟燕云陆家的实力着实不可小觑,阴鸷的看了紫衣女子一眼,他咬牙切齿道:“陆叔,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这娘们抓了,咱们好好让他尝尝军棍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