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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温筠

放在心上的人正如柔然人说的那般是南清天子,而姬承运的目的也正是为了让其猜测。接连不断的童谣已经让江渊的所作所为传到了天子耳中,让他不得已心中怀有芥蒂,而当天子心中扎下这个根时,就注定了江渊后面会受影响,而这也是姬承运的目的之一。

两个年纪都不小的老头说其话来都带刺,而姬承运明显要比柔然的老头更加犀利一些,在他的眼中,这些人不过都是棋子罢了,无论是他推算命格是变数的江渊,还是十几年前收的徒弟,亦或者是那高高在上的君主无一例外,为天下而不可谋天下,姬承运早就算出会有这么一劫,所以自打江澜娶了那来历不明的西凉女子之后,他便开始了布局,而目前的诸多事宜发展方向都在顺着他预想的那条线走去,虽是略有偏差,但没太大影响,就这么以姬承运的沉默结束话题,两人开始一言不发的走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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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湖是清江南地界最金贵的地段的之一,除去那卢家人的祖祠,在没有地方能与之媲美,而这地方之所以金贵得很,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其中坐落了一座小陆地,清江南多水,来此地居住的人若是不喜欢这潮润,根本不会选择在此处安家,南边地区的黏腻向来是标配,若是没有能忍受的功底,这地方自然是不适合此人,而就这寸土寸金的秋明湖赤壁屿之上有一处简单的建筑,与平常人家差不离的低屋垫脚结构,面积还不如江渊的云溪菀一半大,并且大部分建造材料还是选用的当地木材,名贵檀木沉香一根没有,更不用说其的摆设草木,金石器物也尽是寻常物件,与处在北边大气又奢华的卢家祖祠相比,差的不止一星半点,遥遥相望的两个清江南最有牌面价格也最高的地界风格迥异,自然是惹来了不少人的猜忌和揣度。

虽说南边的天气比之中原内陆地区还要炎热,但因为其周围水多雨多的缘故,却也不是让人出不去门。

长孙拜月自打十四年前住到这秋明湖的赤壁屿来,便再也不曾踏出去半步,日长有繁杂琐事亦或者生活必须品都由下人操办,即使是身体抱恙也还是由屿之外的医师亲自登门医治,不喜抛头露面存心抱着要在此待到老死的她已经不在有年轻时候巾帼不让须眉的志向,现在的她只想着能够好好安度余生。

而平时闲来无事除了多诵读史书每日吃斋念佛外,她再也不曾握住过剑柄,也不知道是因为做了李乾的嫔妃心中有愧疚还是怎么回事,反正是没有一天是不念的

,青莲寺的和尚一天才敲钟百八十下,诵读经书半卷,得道半成的大师傅也不过是转珠五千千,敲木鱼万下。而以长孙拜月现在的状态与用心,若是能丢进寺庙中怕是要比下去一大部分的和尚。

除去这生活中日常的琐碎,长孙拜月的爱好恐怕就只剩下了爱伞提赋这一个,清江南处少干多雨,寻常出个门都是要拿着把伞才行,这里的天气多变比不得中原内陆的老天爷情绪稳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上一场纷纷小雨,亦或者一场滂沱大雨,长孙拜月初到此处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日子久了,也逐渐养成了出门备伞的习惯,而作为日常使用频率最高的物件,这油纸伞在清江南也逐渐形成了一个独特体系,其中洒金摇翠便是其中之一,曾有为诗作名家还为此提过诗句“清江南好,风景雨蝉帘,浮云伞遮骄阳,半边如火半边凉”,可见这等文化在清江南还是很盛行。

说来也巧,本该是在商贾之业上一条路走到底的张诗雨不知为何也学了这洒金摇翠的本事,平时人前不显,就连江渊也不曾知晓,可在最近几日却莫名地贪恋上这等手艺工作,市面之上好的伞行是以墨家机枢为代表,同样的,这机枢的造伞工艺在清江南也是独占鳌头的存在,若不是因为张诗雨少了些正统的传承与细节刻画,这墨家还就真以为这清江南处又出了一个伞艺天才,一个圈里的人消息无疑是共享,而长孙拜月作为寸金之地的主人,自然得到了墨家人的尊重,能有本事并且实现抱负的人不会是傻子,虽然这秋明湖的人从未说过自己是什么人又来自哪里,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人身份的特殊,连卢家都要客客气气的人物,自然不是他们一个墨家机枢人可以揣度的,也是为此,手艺脑子都极其活络的机枢便起了与这位贵娘子结交的心思。顶点小说

以伞结缘交友放在清江南并不罕见,机枢也是拿人所好使了点小聪明才成功的搭上了这条贵人线,而这次油纸伞业中忽然冒出来一匹黑马,机枢肯定是要个贵人分享分享的,这不,东西出了没多久,他就差人早早的送去了秋明湖。

前两天未曾腾出空闲时间的长孙拜月都在应付卢家人的盛情邀请,她虽然已经脱离临安皇宫的金丝牢笼,但身上背负的名一世也洗不干净,卢家人有心想让她前去撑场面并打着算盘让居庙堂最高的那位看见这等和睦景象,她虽是一介女流,但也明白事情的利弊,所以避免不了的要浪费口舌,好在经过几日的推脱,这件事终算解

决了,这也让她松了口气得了空闲前来研究这墨家机枢送来的油伞。

“庭花,你看着这伞做得如何,与那墨家机枢所做相比孰强孰弱?”长孙拜月手中握着挂流苏的伞把声音温殊的询问旁边的妖艳病态男子,后者坐在矮凳上目光盯者油伞,时不时的还轻咳一声,约莫看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他用有些孱弱的语气道:“阿母,这伞的做工还算可以,与墨家相比的话或许有所不及,不过这伞用料扎实,伞面明显是下了大功夫的,可圈可点呢阿母”

“这倒是说在点子上了”长孙拜月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将伞撑开搁置一旁,又道:“现在看,比方才是不是好看了些?”

“是好看了些,这伞面的颜色说不上惊艳,但上面的摇翠已经风画却是相配的紧,若不是有墨家机枢前车有辙,这等油伞夸为顶尖也不为过”

“清雅酒楼,才子佳人相视相识,不失得一桩美谈,而且阿母,这伞上的摇翠是点睛之笔”

“是呢,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做伞之人,想来也是个才子,庭花有时间倒是可以去交交朋友,莫要在这憋坏了性子”

长孙拜月抚了抚温筠的长黑发,后者面色虽苍白,但没有任何抵触情绪,他想来是以面前这位唯命是从,不论其说什么,他都会照办而坐着的贵人也知道矮坐她一些的庭花是什么性子,所以才故意如此说。

温筠算是打小跟着长孙拜月的长大的,他早年丧双亲被自己的二舅扔在了青莲寺的山头前,那时候他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只知道听话便能有饭吃,那年冬天,雪深数尺,二舅让他单薄衣衫立于风雪不可乱动,他便真的一动不动即使眉发结冰全白,浑身颤栗他也不曾动脚半分,青莲寺的一个和尚见他可怜,不忍其冻毙于风雪,于是便拿了件棉衣出来,若不是和尚的这件衣服,他还真不一定能熬过那天的寒冬。活下来温筠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为何他的二舅对他从来没有过来好脸色,寄人篱下的生活让他从小就知道了万事只能靠自己,所以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看见现在的跟前人之时,他没有一点惊讶害怕,毕竟人生已经差劲到了这个地步他又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否极泰来这个成语是他后来学的,至于是谁教的,眼前的景象一览无遗,身为李乾当时最得力的后宫妃子,长孙拜月的心自然不会是黑的,而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温筠就这样被收留了下来,并且从此跟在了这位贵人的身后,而这一跟,就是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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