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祁谷没与萧平共事之时,有做京官儿的念头,但是现在没了,踏踏实实给百姓办事,无需京官也可以。
存着给江渊回去摸清楚现在朝中风向的萧平出了东境就开始收集各路信息,并且之前留下的种子也被他一一用上,从白天到黑夜,这位以计谋出名的左相可谓是将自己的脑力发挥到了极致。
“........”
已经对这次出使不报任何收获的江渊现在只想去东南境的前线,柔然都城的一切都让他心中郁闷,与大部人一样,街上的贫民百姓关心的从来都不是国家政事,亦或者他邻居波澜壮阔的一生,总是成为人人津津乐道的永远都是小道消息和那些能让他们尽情站在制高点评头论足他人的事儿。东南边境的柔然与南清秣兵厉马,城中的百姓对此视而不见,反倒是前几日的封城以及刚果王子接手代理汗位让他们更加乐意去讨论,江渊拒绝了虚伪刚果王子提出住在接待外宾的豪华宫殿内,转身投入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楼,此处没有什么特色,唯一与周围不同的或许就是老板乃是南清的客商,或许是人在外思家之情心切,这远在千里之外的时候,江渊竟也觉得遇见老乡后心中竟也不由得多出来几分亲切之感。
已经打算和柔然绝不和平相处的江渊起初是不知道南清人在这异国他乡是何种待遇的,直到再次住了两日之后,他才意识到原来不是所有的王朝都如南清那般对待一过人客气而和善。
两日时间,江渊见了柔然人对异国人的打压欺辱,也见到了蛮横无理吃霸王餐,更有甚者还会对店家大打出手,损坏桌子板凳都是小事儿,伤人者多的都数不清楚,并不爱管闲事的江渊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这些人既然背井离乡,大概是觉得外面更好发财的缘故,他不知为何每日受到如此欺负却仍旧不愿回南清去,这些话老板不愿说他,他只是不会去问,从前他是无神论者,绝对的科学主义旗下之人,可当见了邱问道,姬承运等人,潜移默化之下他已经接受了这绵延千年却也不曾消失的学问。
须知人各有命,世人所见不可自缚,依旧自顾自的喝着自己带的冰饮,江大少爷多淡淡扭过头去,低三下四的店家对待柔然人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但即使这样,老板依旧不改笑脸,似乎是习惯也是无奈,迎送走了一桌顾客后,老板亲自收拾了桌子,将其打扫干净之后默默摇头叹气,但也是无济于事的心酸,霍言是个直肠子,两日之中不管是出门还是在店内坐着,都会遇见相似的事情发生,因为有江渊的提前叮嘱,所以他一直压抑这自己不爆发,否则他早就见一个打一个了,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人受欺负?
喝了不知多少水,霍言仍旧是想不明白他家少爷脑袋中装的到底是什么思想,出门在外,老乡不应该互相扶持才对吗,怎么到了这儿,他家少爷却忽然变了性子,偷偷瞧上自家少爷两眼,发现其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同为南清人,霍言应有的同理心还是让他不忍老板这么被欺负下去,找到江渊放下冰饮的时机,他急忙开口道:“少爷,这柔然人如此嚣张,咱们要不帮一把这店老板吧,我看他也挺可怜的”
“帮人一时无用,咱们帮不了他一世,这说到底还是柔然人的地盘,且不说咱们没走这些人如何,若是日后咱们不在了,你觉得以柔然人的脾气秉性,能放过这家店老板不能?”
没有同意也没有解决的江大少爷给霍言出了个另其深思的问题,这位恢复武功的南清剑神闻之心中一颤,帮人不可以帮一世确实是这个道理啊。
“何况这店老板愿意忍气吞声这么久也不愿离开这个地方,未必没有难处,低三下四活着多少都能给自己点希望瞧瞧,今天咱们帮了店家,确实能让其直起来腰杆,到但日后老板若因我们而死,你家少爷算是变相杀人了
,其家中若无老小还好,倘若有,你可叫这一家子怎么活?”
“少爷,我.....”霍言确实没有想过为何此人要听那圣人言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这种情形之下,放在谁身上能好受的了,骨子里就是宁折不弯的他不是没有受过苦,只不过他所经历的并非这种人间苦难。
有人忍饥挨饿,衣不蔽体受苦,有人苟活世间,举目无亲受苦,也有人卑躬屈膝,耻辱受苦,这些事情不可评一而足,霍言之所以理解不了,大概是因为从记事儿起他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情况。
因为江渊解释缘故霍言打消了前去帮忙的念头,桌子上的几人都心照不宣的避过了这个话题,江大少爷刚来的时候看见这等情形确实有想帮忙的心思,不过当时的情形比较复杂,一番纠结之下他还是止住了自己的援助之手。
在这家小酒楼周边还有很多做生意的南清人,在这家店老板被欺负的时候其他人都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人作为一个社会动物江渊不信作为老乡的众人会不伸出援助之手,但是直到老板被欺辱完毕,这些人却也没有一点出手的意思,说句实话,异国他乡出现这种情形很不正常,傻子都知道报团取暖的道理他们这些漂泊在外的人怎么会不明白?
江渊方才与霍言聊天的声音并不是很小,打扫卫生的老板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几句,于是在其忙碌完毕之后,他立马跑到后厨下了血本给江渊准备了一些异域水果,亲自端着上桌,他趁着机会给江大世子道了一句“谢谢这位公子”。www.
说实在话有些懵圈的不止江渊一人,坐着的霍言卢默也被这句话整的有些晕头转向。
“为何谢我?”收下水果的江渊想听一听这老板的故事,他相信此人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才给他们送东西。
“两位公子的话,方才我都听到了,这位公子您说得对,您帮不了小的一辈子,小的这小店开了也有几年了,如您一般的人小的也遇到过,说句实话的,小的并不希望有人帮助,上次有人就看不惯帮了小的一把,往后的半个月里小的几乎没从床上下来过”
“就如这位公子所说靠人人会走,而我们这小店经不起打击报复,所以公子没有擅自出手,某很是感激”店老板说得情真意切,几人听完心中多少有些唏嘘,这是得受了多少欺负才能说出这等话来?
“老板言重了不是,我等并未帮上什么忙”
江渊摆手,不想要这份情谊,他总觉得这老板还有话没说完。
果不其然,江渊此话一出,老板瞬间尴尬在了当场手足无措,他觉得好名声这种东西谁都是不会拒绝的,怎么到了这白衣公子这儿就不灵了。
“老板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你我都是南清人,出门在外谁还能没有点难处呢”
江渊说话直来直去,身为大老爷们的老板听闻之后刷的一下脸色有些微红,被人看穿心事的尴尬与窘迫直接跃然于脸上。他来送这份果盘,本来就不是为了单纯的感谢江渊,而是别有所图,被人直接点破他这个薄脸皮还真有点说不出口来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这老板才放下面子道:“这位公子实不相瞒,李某确实有事儿拜托公子”
“说说看”江渊没有说大话什么的,老板看着不冷不热的白衣公子,心中也是抱了一丝丝的侥幸,整理了一下心中所想,他开口道:“公主,李某是观您不像平常人家,想来您也是南清皇朝的官家人,李某也是没有办法了,想托您送个信,您看行吗?”
有些担心江渊不肯帮忙的老板说话卑微得很,江渊听完之后眉头一皱道:“为何不自己传信,难不成你人在柔然信也出不去?”
“还真让公子说对了,确实是这样,南清对我们这些客商有要求,只要是出使他国之人都不可再从新返回,无论是人还是信件,并且现在正值两国交战时间,想必公子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店家老板说起话来由股子惆怅在内,这个规矩并不是新定下的,而是早就存在,对于出去他国的人,有些猜测和怀疑在内再正常不过,而且南清天子极爱猜忌,这也导致再此番方面管理的很是严格。
“如此说来,你们这些人之所以在此受到欺辱,还是因为对方知道你们回不去了的缘故,这规矩多少有些不近人情”江大少爷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律法,之前再《清律》之中最后一篇有关于异国他乡相关法律,但是他并未翻看,一是他感觉自己用不上,这二是他觉得在这等交通不便的场合之下,能够去外边大概是不想再此国待着了,这才有了漏洞。
“谁说不是呢,我这周边的所有店铺绝大多数是南清人的,还有极少数是夏国人,也就咱们人受欺负,毕竟不能回去的人只有南清,哎!”店家老板也是后悔极了,他当时只是想出去闯荡一番,家中没有背景实力,自己也不是读书的料,谁知道这出来三月之后未归想要再回去却是难上加难了。
老板的一席话让桌子上的人都陷入了思考,江大世子心中有了点想法,霍言本就想帮这个老板,这时候见到自家少爷不出声,当即就为其求情道:“少爷,要不咱们顺道捎一程吧,这店家也是可怜”
听到有人给自己求情,店家赶紧接话:“这位公子,若是您愿意给李某人帮忙,这几日的西欧消费全部给您免单!”
“少爷?”霍言再次出声,这次江大少爷点了点头。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店老板高兴至极,谢过之后当即就跑到厨房忙活了,江渊端起冷饮喝上一口,一直不曾发表意见的邱问道忽然出声:“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何其他王朝没有这个规矩,但是南清却有?”
“你清楚?”江渊放下水杯目光随之瞧了过去。
“还记得魏青峰不记得?”邱问道不答反问。
“提那老狗作甚?”江渊兴致缺缺。
“东南境比北境要安稳许多,这么些年来也只打了不到五场战斗,其中大规模的也就三次而已,而这第一次是由先皇打得,并且用的计策就是客商渗透之法,到了第二场,乃是杨豪进将军打的,这法子用的与先皇一样”
“你说,天子怎么想?”
邱问道一语惊醒梦中人,玩弄人家的人最怕的就是被人用同样的方法玩弄,江渊是知道了这李清平为啥弄个这律法了,合着是怕人家也给自己玩背后捅刀子的计谋。www.
“这么一说,这柔然和南清的仇恨远远超过了夏国啊,那这场仗,为何迟迟不起呢”说着说着的江渊忽然扯开了话题,邱问道闻之一笑道:“江兄是否想过这次的战争是故意有人挑起来的?那与你见面的刚果王子想要的是汗位,喀则的身子骨依旧硬朗,甚至其还想要去争一争那西凉山的机缘,你说这柔然内,父子不同心的情况下,应该是个什么样?”
“这所谓的刚果王子想弑父?”江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或许吧,这谁能说得准”邱问道笑了笑,而后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
是夜,歇着的江渊桌子边放着的是一封来自柔然众官员对此次战争是何看法的折子,与江大世子猜的差不离,这些人铁了心的不与讲和,或许是江渊来了闹腾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那些个柔然上位者本就想打的意思,所以这一趟江渊不说是白来,但也差不太多了,而且今天他在桌上听完邱问道的话之后,又有了一个新的猜测,李清平现在都没有儿子,他只听闻是因为一个巫师的缘故,可今天听完联想到西凉山后,他忽而发觉李清平的想法似乎很大,关于他父亲之死并且带着一个秘密的事儿似乎要浮出水面了,他已经相信了世界上有玄学之说,难不成那传闻中的彭祖是真,长生也是真?
“真他娘的头疼”江渊躺在床上骂了一句,而后双眼望着房顶:“再等等,还是要再等等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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