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丘城,西城门外的京观已经化成了皑皑白骨,远远望去如同一座白色小山,蚊蝇散去后,腐败气味减少了许多,城中饱受折磨的百姓为此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江渊驻足与城楼之上,一袭白衣显得潇洒至极,在其旁边是一名丰神俊朗的公子哥,一名长相不错但在二者面前却有些衬托意味的陈安邦。
江大世子在来到魂丘之前,从未见过这等杀人诛心的场面,唯一一次感到恶心之时,还是在去柔然路上所经过的死人墙,不过那些人的尸骨乃是将士所筑,看上去虽然恶心,但江渊心中却充满了敬意,地方州域的不同,风格与敬畏亡灵的方式也大相径庭,南清讲究的是一个入土为安,在柔然将士不入土,便会化身鬼灵守护城池,不过在南清这种地方见到筑京观之人,还是让江大世子心中生出了些感叹来,特别是这人还是自己身边人的老爹。
“一朝天子一朝臣,输家没有权利讨要任何东西”谓然而叹曰的江渊出声感慨,没心没肺的陈安邦砸了咂嘴没有接话,他老爹没啥喜欢的,人生就只有三大爱好,筑京观,...........,若是让江渊知道了当时周武灭国之时京观筑的比这高十几丈不知道会不会让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丰神俊朗的男子虽然不怎么出门,距离京城也比较远,但说起来这件事他也知道的不少,毕竟王朝初定之时,他这个世子也是京城中身份头一号的人物,而那高达近几十米的京观,他也有幸瞅过两眼,不过是当时他的年纪比较小,被吓哭了之后就不记得细节罢了,身边的白衣男子感慨过后就收回了目光,对于李希佩来说,从顶峰一落千丈之后还能有这等心态,确实能让他刮目相看,有句话说得好,胸有雷霆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呢,江渊这个态度就很符合。
江渊突然问道:“李希佩,杨修远说你是芜庭李家的嫡长子,父亲差点就是藩王了,你现在跟在我身边百年,不觉得跌份?”
“跌份吗?我不这么觉得,难不成江兄是觉得现在没有了世子身份会觉得低人一等”
李希佩笑了,他可不想刚到江渊身边就被赶回去。
“那倒是不会,不过李公子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我还真不知道”江渊同样笑了笑,他是觉得此人安得好心不多,可以一起说说话,但是交朋友这种事情,还有待商榷。
“哈哈,看来江兄是不放心我啊”李希佩打了个哈哈,但是没有解释,江渊转过头去道:“若是现在我身在京城,或许对你的感官会好一些,现在的话,确实不怎么样,阿衡的伤势好了很多,还要多谢你的药,很对症状”
陡然间升起的杀意让人猝不及防,陈安邦本来还存着看热闹的心思,但当他察觉的气氛忽然变得凝滞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李希佩这个公子哥儿或许不知道江渊的底细,但他作为和杨修远一起睡过觉,一起嫖过娼喝过酒的男人,可是在清楚不过了。
目光有些提醒意味的投给李希佩,后者一脸的苦笑,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个场面,江渊没有再说话,李希佩酝酿好措辞之后便解释道:“江兄,这件事确实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初未来京城之前我和父亲心中是有担忧的,所以才会让人引导你说的那位阿衡,这儿,李某给江兄赔个不是”
“这道歉不应该赔给我”江渊叹了一口气,杀意也消失不见,没等两人再出声,江渊就迈开步子朝着楼下走去,陈安邦古怪的瞧了李希佩一眼,后者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出声。
“李兄弟,你以后还是多加注意,江兄护短,人尽皆知”老气横秋的说完这句不符合自己年龄的话,陈安邦踏步去追江渊,“江大哥!等等我啊!”
在两人全部离去之后,李希佩吐出了一口浊气,秋高气爽,他背后已然全部湿了,陈安邦方才只顾得看他的表情,却是不知道江渊方才的手已经摸在了腰间,若是他不诚恳道歉,恐怕面前的白骨京观上,就要再多一具尸体了。
“谁他妈的说江渊脑
子不好使的,他娘的生孩子没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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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丘城内,陈府
起了大早的陈震一如既往的先去自家庭院观看手下将士肉搏,演武场之内热火朝天,本该是秋凉的天气,看着眼前人竟然多了几分燥热。
李大山的身份不高,比不得魂丘城的老大陈震,但有霍言在场的情形下,他这个千夫长也是有些底气,毕竟训练了这么长时间,看见有对战情形,心中多少犯痒痒,怀中抱着惊鲵长剑的霍剑神目光淡漠,一身粗布麻衫没一点剑神风范,因为自家主子没有出声呵斥的缘故,魂丘将士也不好说点什么,但每当将目光投过去之时,都有些看不起和挑衅的意味在内,霍言熟视无睹,当武夫棍棒教头的申化看着这人不说话很冷淡,是不是的还会撇一撇嘴角,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嘲讽了,手下人打的如火如荼,他趁着这会功夫跟陈震说了两句话,他听完后对着霍言点了点头,后者微微颔首,于是陈震便离开了。
棍棒教头申化手上功夫不低,二流高手的门槛已进,虽然比不上霍言苍灵这类,但是在这魂丘城中,也能数的着,手中握着齐眉棍靠近霍言,他想与这个年轻人过过招。
“这位兄弟,在旁边看了这么久,手不痒痒,要不要过上两招?”申化还是比较客气,陈震的动作方才他看的清清楚楚。
“不打,欺负弱者不是我的风格”霍言直接摇头拒绝,申化一愣然后有些怒火。
“弱者,好大的口气!我申化不说臻至化境的高手,好歹也是二流高手,加上这根齐眉棍,就是二流顶尖也能过上几招,不知这位小兄弟师承何处,口气恁大?”
“李大山,让手下将士和他们过过招,输了的今天没饭吃,别丢了少爷的人”
霍言充耳不闻申化的话,叮嘱了一句后就转身离去,申化在魂丘城中从未有人敢如此无视他,见到霍言想走,他一棒子就挥了出去,李大山眼疾手快,提刀冲进,未出刀只是用刀鞘抵挡,霍言不管身后事,嘴中嘀咕着:“什么水平,也想和我交手?”
后方一触即分,挡下申化一击的李大山脚步稳健,“我来陪教头过过招如何?”,棍棒教头方才并未关注此人,现在放眼细细观看,李大山也是个练武的架子,就是看不出身手如何,方才一棍他用了五成力,就是担心怀中抱剑之人接不住,横跨一步握棍,他接话道:“小心了,这位兄弟”
申化一步迈出,三五斤不到的齐眉棍在其手里似乎重若千斤,当头劈下,李大山横刀鞘接招被震退多步,其眸子中的震惊不加掩饰。
“这位兄弟,莫要小瞧了我,我习棍棒三十年,可不是街头杂耍之辈,若是在大意轻敌,今天你们可就要吃不上饭了”
申化横眉冷眼,虽在分心说话,但目光并未离开李大山,话音刚落,申化再度向前,一棍横扫,李大山这次没有托大,当即就拔出了狭刀,刀棍相接,双方片刻间战在一起,捉对厮杀都算是二者的强项,李大山手上功夫偏弱,但实战经验却丰富至极,申化步步紧逼,可以说是压着李大山打,但每次李大山将要落败,就会极限拉扯回来,一时间双方有来有回过了近百招,申化势大力沉,每次都震的李大山手腕发麻,可即是这样,他依旧坚持着,二者一个想要快些结束战斗,而另一个则是想要将时间拖得久一点,虽说申化的经验不如李大山丰富,但是打起架来也懂得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无论是劈,撩,捅,都严格的将距离保持在半米,不进也不退,可谓是将一寸长一寸强发挥到了极致,棍乃百兵祖,一切以武器都能在上面找到影子。
申化将李大山压到了演武场,捉对厮杀的魂丘城将士纷纷腾出位置来,让两人过招双方将士也是各自给老大加油,申化仍旧处在上风,李大山被逼到人桩边,退无可退,于是他化刀长刺,想要与其以伤换伤,申化眉头一凝,收棍横压,避免利器近身,李大山手中刀被压下,他整个人顺势一滚,脱离战斗,
棍棒教头向来脾气火爆,打了这么久,李大山大部分都是在躲避,被动接招,方才的以伤换伤是其唯一一次主动出击,这让他心中很是不爽,捉对厮杀,哪里有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一个长棍直入,他将李大山直直震退数步,长棍横扫在身在使出铁索横江势,他怒目道:“你们云溪宛的人都是缩头乌龟!敢不敢正面一战!”
李大山充耳不闻依旧双手横刀呈现防御状,申化眼看说话无用,手上的棍子握的更紧,踏步而起地上的青石瞬间碎成蜘蛛网,“小心了!”
一声大喝,申化动了真格,李大山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狡黠,他家少爷曾经叮嘱过,打斗之时切勿分心,通常败者都是话多之人,现在似乎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两者相斗最忌讳心中愤怒失去理智,一味地凭借蛮力而不动脑子是大忌!
吊脚楼二楼上,有两人对弈,黑白子交替落下,持白棋者稳居上风,而且场上并未出现什么妙手,类似屠大龙这种更是见不到一点示头,白子再落,黑子十几颗子瞬间无气,陈震苦笑看着棋局,投子认输,对面的韩清晏笑了笑开始逐步收子,“韩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陈震发自内心的称赞,非是他捧,而是韩清晏真的有这个本事,这么些天,他和韩清晏对弈少说也有百十局,无一例外,都是以他的失败告终,他甚至都觉得韩清晏会不会嫌弃自己,毕竟他这个水平在韩清晏面前跟臭棋篓子差不多。
“谬miu赞,下面打的很热闹,不妨猜一猜谁胜谁负,猜对的人下局执黑棋如何?”韩清晏端坐在蒲团之上,相对于对面的陈震来说,他提子落盒中每一步都充满了神韵味道,似乎天生为儒家而生。
“先生这么问的话,那我肯定猜自家赢不是,不管怎么说在自己的底盘上也没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道理!”陈震哈哈笑,他对自己选的棍棒教头还是很有自信的,霍言的本事他知道,南清剑神,若是自己的棍棒教头与之教手,他根本猜都不用猜,但这个身材高大名叫李大山的汉子,他是一点没听过。
“拭目以待”棋子收完之后,韩清晏起了身,陈震在一旁跟着同样来到了窗户边,外面二人打的势均力敌,陈震忽然道:“韩先生,东南境的事情是不是和江公子有关系,牛达这个人我也知道一些,并不是那种冒失之人,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在东南境丢掉性命,何况还是在禁军支援的情况下,我还听说齐纯阳也殒命在了东南境,柔然人只死了一个国师,说起来我们这边亏了不少”
韩清晏的目光没有收回,手指轻扣窗台,他道:“有人在背后出力,锦词对此并不知晓,天子与人博弈,我不过是从中添了一把柴,至于是赚了还是亏了,天子应该不赚,我们倒是多了些助力,牛达这个人性格不错,但却却不能做大用,大是大非之上需要的人不能优柔寡断,许瀛洲的显然更适合这个角色,并且他的侄儿在锦词身边,更容易掌控些”
“韩先生这.....”陈震似乎是第一次认识窗台边的儒生。
“其实牛达早晚都要留下性命,当其前去东南境之时,结果便已经注定,不过是最后东南境的归属权属于谁而已,我不过是让掌控之人从齐纯阳换成了许瀛洲而已,禁军两个将军前去东南境支援,说的好听点是为了反攻,不好听点,就是卸磨杀驴,这种事情我不解释你也能明白,天子这手棋走得稳当,但却忽略了一点,这就注定结果不会像其预想的那般”
韩清晏不是帝王,自然不会那帝王心术那一套,陈震听的有些如坠云雾,“天子忽略了一点就与结果偏差这么大,是很大的失算?”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人心这种东西没人能算的准,或许天子也不曾想的到,被他认为有能力接手东南境的人会为了自己兄弟而死,陈兵甲不是领导人才,心也不够狠,天子不会让此人接手东南境,与其让他们都死,不去顺手为之,以后也未必不是一条大家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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