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到底怎么回事儿”李清平蹙起眉头,搀扶着杨西禅,后者泪眼婆娑,“皇主,长儿她换上了婢女服侍,偷偷跑了出去,臣妾方才接到将士禀报,说是公主殿下已经消失了一个时辰,长儿不是顽劣性格,再没有规矩也不会贪玩如此之久,臣妾担心长儿是被人抓了啊”
“无法无天,周肥!你是干什么吃的?!”李清平凶光必露,北禁军前来的副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心中尽是苦涩,“皇主!属下知罪,还请皇主给属下一些时间,一个时辰之内,属下一定将事情弄清楚!”
“一个时辰之后,若没有公主消息,你就自刎谢罪吧”李清平压下盛怒,扶着自己的妃子进入自己帐篷,跪在地上的周肥连连称是,在天子离开进入帐篷之后,他才缓缓从地上起身,周围的将士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这位禁军副手仰天叹了一口气,而后铿锵道:“马上联系外围暗哨,将士,让他们将最近两个时辰走动的人全部汇集起来,我亲自筛查!”
“是,将军!”
手下作答,而后小跑离去,周肥大步流星朝着公主营帐而去,现在知道最多的应该就是那名被换了衣服的婢女。
天子营帐之内,李清平虽然着急但远远没有将事情往坏处想,除了因为他是天子更多的还是他似乎猜测出了贼寇到底想干什么,怀中的梅妃双手交拧泛白,李清平轻拍其肩膀,犹豫再三,还是道:“爱妃,莫要哭了,长儿不会出事儿,孤其实做了万全准备”
前脚说完这话,后脚李清平就有些后悔了。
“皇主,您莫要骗臣妾,路上本就不太平,如今长儿又不知所踪,臣妾怎么能不担心”梅妃仍旧在落泪,她信李清平的话,但她想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些。
“这些贼人其实是冲着孤来的,他们也没有必要对孤的女儿下手,这次秋狝本就不太平,孤来之前便提前做了准备,六卫阁的风卫全部在十里外布防,长儿不会丢,百官中出了叛徒,想要孤留在这秋天,孤顺水推舟就来了,如今那人已经露出了些马脚,孤看住此人,长儿便不会出现一点问题”
“皇主,您....您早就知道这次秋狝会有问题?”梅妃从李清平的怀中脱离出,而后一脸的谨慎与害怕,李清平与之对视一眼,而后将目光放向了他处,“嗯,孤有计较,所以爱妃不必担心,最多明日早上,长儿便会被毫发无损地送回来”
“那皇主为何方才不说,北禁军周将军接了命,又该如何自处?”梅妃子露出了陌生目光,李清平假装没有瞧见,起身离开床榻,他忽然狠厉道:“侍主有二心者,恒杀不可留,孤这皇位,觊觎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说到后面,这位九五之尊幽幽叹了一口气来。m.
“孤的老师,是最让孤意外的人了”
周肥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公主的帐篷之外,已经换上另一身衣物的徽墨正局促地站在帐篷之前,周肥一眼瞧见这婢女之后,脚步放缓了下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还有什么要说的没了?”周肥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变得平缓。
“奴婢就知道这么多”徽墨还没有反应过来。
“有什么牵挂的人和事儿吗?有机会的话,本将军可以帮你传个话,又或者给你捎带一些东西”
周肥这次话说的就很直白了,徽墨本来傻傻不知所以,听见这话之后俏脸瞬间变得惨白。
“你也不用太害怕,很快的,说说吧,再晚点就没机会了”
周肥朝着远面看了一眼,风卫的身影已经开始朝着他们奔袭而来。
“这些东西可以帮我还给公主吗?还有这个,能不能麻烦将军寄到我的家里,地点在布包中的信封里”徽墨几乎是颤抖这说完这些话,周肥伸手接过来,然后轻声道:“我尽量而为”
徽墨愣了一下,没能完全理解这话,但她还是委身给周肥行了一个万福礼,后者离去,背影亦是萧索。
“........”
萧平同关书桐在一个帐篷内闲聊,天子并不忌讳外出后
官员私下里的交情关系,本来出门围猎就是图个畅快轻松,若是再如宫中一般拘泥礼节,古板繁冗,那这出门围猎也就丧失了最原本的意义。
在最初时候,围猎并不是看皇帝的个人秀,而是众多武将文官较劲并且娱乐的地方,从弓马娴熟的追猎技术,到围炉而坐的诗词歌赋,围猎的意义与乐子便都在其中了,若是再有一两个文武将臣喝高了,嚷嚷着写一首诗,或者是提刀拿剑耍上一场,那更是其乐融融,不过这种场面现在是见不到了,集权于中央,百花齐放,群官争奇斗艳的时代终究已经过去。
关书桐是半个文人,也算半个武将,扔在军队之中大抵就是能出谋划策也可以上马杀敌的儒将,萧平因为此事没少内涵这个兵部尚书,后者总是一笑置否,表示自己没有本事,不然早就去打天下了,根本不会不挪屁股的坐在这六部的位置拉不出屎却不挪地方。顶点小说
萧平次次哈哈大笑,说其身在福中不知福。
身为六部之一,兵部的权利着实不小,天下大安之时,兵部尚书一职或许有些鸡肋,但每逢战起,这位置就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的官位,若不是因为江澜已经不在,关书桐也再没有其他亲近之人,这个兵部尚书的交椅,怎么着都不会落在他的头上。再者说来,六部之中的权利倾斜本就严重,天下不崇文,礼部尚书还不如个从四品的牢狱官儿好使,至于户部,没钱就一直是孙子,朝廷财政赤字,被骂最多永远不是天子,而是那户部老大,吏部尚书不上不下,清闲有余可想要百尺竿头进一步,难上加难,而剩下三个部门除去兵部之后,其他两个半斤八两,这被天下武将视为老了之后首选的兵部,在朝廷中虽不显眼,但竞争却是最为激烈的。
至于萧平为何要和这个兵部尚书走得如此近,除去江澜的一层缘故,更多的估计也是为了真正的拉拢到关书桐的心。
“老萧啊,你说你一个万人之下的一品官儿,总是跟我走这么近干啥,若是那天皇主心情不好要拿你开刀了?我岂不是也得跟着遭罪,你这也忒不厚道了,上次见江兄的儿子也是,你说我是自己人,可是想把老夫往死里整,现在又想让老夫帮那小娃娃,这算盘打的,珠子都崩老夫脸上来了”
“这么不乐意,当初为啥要收下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拿了好处不干活,不怕人戳脊梁骨”萧平手中捏着一封信件,为其上火漆,关书桐被怼得老脸一红,小声道:“你老萧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咋总能记得这么清楚?”
“先不说这个,还太远,我那侄儿最近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聊聊眼前的,我听说六部有人私下谈了一些事情,能不能拿出来让老夫琢磨琢磨?”
萧平收好信封揣入袖中,对面的关书桐古怪地看了萧平一眼,后者一笑道:“我也是听人道听途说,最近元儿的事儿少不了来回在天子面前走动,你不用担心”
关书桐这才放下心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礼部尚书开了头,说了一些关于京城局势的话,六部不怎么和谐,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所以张展的意思是想要六部的人拧成一股绳,大概就是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思,我们这些都是老人,在六部的位子上不说树大根深,但也是十几年的老官了,几人什么样,心里都清楚,张尚书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消息,对我们有没有威胁暂且不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对他有威胁,户部现在如日中天,姓苏的就是一个白眼狼,刑部好上一些,没有直接表态,至于剩下的,态度模棱两可,大有再观望一番的意思,你也知道,天子对三省六部一直不怎么上心,若不是因为柔然夏国之事,我们这些人手里几乎没什么权利,也就门外汉觉得身上这紫衫是天大的宠爱,现在礼部不受重用,有这个想法也是正常,就是我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张展这个礼部尚书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
“修缮羽毛,
时间久了,这天上的雄鹰还要换一次新羽呢”萧平低眉做沉思状,关书桐点了点头仍旧有不解神色,萧平则继续道:“其实这件事说并不复杂,柔然那边的形势大致可以下定论,南清有如此杀伤力武器,想要得胜只是时间问题,何况柔然内忧外患,家里的事儿都处理不好,如何用铁蹄征战天下,圣人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说的总归在理儿,至于礼部尚书为何着急拉拢众人,搞出这么一个结党营私的行为来,和上次与我去东南还有些关系,朝廷上下水清水浑谁说了算,那位有了什么想法,最先察觉到的,一定是这些被针对之人,你可曾想过,若是六部的人果真站在了同一阵形,会发生何事?”
萧平目光犀利,关书桐咂摸了一会道:“不得好死”
“对喽,为何天子对结党营私之人从不留手,因为这是朝廷的根本,众人暗地里站队是人之常情,在京城做官的,那个不想要找棵大树乘乘凉,我受宠之时,虽清廉公正,但门下学生也过了三千之众,我那贤侄,也就是江小子受宠之时,朝中的尚书令,户部,刑部,哪个没有亲近他?都说风水轮流转,现在江小子被一道圣旨贬谪出京城,还不是一副人走茶凉的局面,礼部尚书从出发点看,并没有什么不对,可若再往深处瞧一瞧,他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六部共力一心,这是给天子出的一个大难题,若你们只求自保还好,倘若有人忽然想站队某人,这对于天子,对于天下来说,会是怎样一个光景?”
“所以我说让你帮江小子,并不是要拉你关书桐上贼船,我那贤侄虽然对天子不够崇敬,但有一点却是板上钉钉的死事儿,一切以民为本,你说,这算不算是给了你一张保命符,或者说,绝对能避免一时之名鲍鱼臭,而万世之名芝兰香?”
关书桐苦涩一笑,而后道:“老萧啊老萧,你这是非要让我选了,那就依你之言,关键时刻,我不会袖手旁观,但是有些事我先提前说好,若是力不能及,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全力出手,亦或者搭上性命”关书桐一顿摇了摇头:“不行”
“这就够了”萧平一笑置否,为人卖命这种事儿,只适合下面人,坐上交椅的官员们,哪个不是爱惜性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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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外出现了天花,得病者不知凡几,只是短短的半天时间,城内之人便人心惶惶,保护着国子监学生的侯君伍还没入城就发现了不对劲,夜色中火把摇曳的数量实在多了太多,出声让将士停下护住国子监学子,他双腿狠夹马肚,带着疑惑迅速赶到城门口,如临大敌的守城将士在夜色中看不清来人是谁,持枪拔刀出声阻拦,候君伍勒马而停,对众将士熟视无睹。
“叫你们老大过来!”下了马的侯大将军声音冷酷,本以为不在围猎场就能安然无恙的想法已经被他打消,举着火把的将士看着面前之人身穿甲胄,不怒自威,总感觉在哪里见过此人,没有多想其中一人立马小跑着去找了自己老大,而剩下的将士没敢掉以轻心,依旧举着武器不肯放下,其中更是有一名白天守了值,晚上又加班的将士心怀不满小声嘀咕了起来。
“哪里来的货,神气个什么劲,不知道已经宵禁?真他娘”
“瞎说什么!”
啪的一巴掌打在将士的头上,守门队长陪笑着走来,前者心中陡然一委屈,张嘴欲说就听到他老大对甲胄男子躬身行礼道:“候将军,这么晚了您是要进城?”
“嗯,城中为何忽然戒严,发生了何事?”
侯君伍面容冷硬,浓郁的眉毛拧在一起,守门队长惊讶了一番,而后点头道:“城外出现了天花,今夜是太尉下授意我等加派人手,侯将军若是进城,还需要配合属下检查,还请将军不要介意”m.
“无妨,速度快上一些”侯君伍心中有些惊讶,但这并不属于他的管筹范围。
守门对象连连道谢,侯君伍在马上扬手示意后方队伍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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