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破虚空，寒光乍现。
利刃迎面而来。
李岩照旧是不动如山，就连眼睛都未多眨一下。www.
宋献策如芒在背，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他有心劝阻，却又怕李自成迁怒到自己，一时很是纠结，不知该如何处之。
正在犹豫间，那刀，已经架在脖颈上。
望着面无表情的李岩，李自成终究是没狠下心来。
“罢了，既然先生瞧不上咱，那你就走吧，咱们好聚好散。”
李自成神色落寞，将刀狠狠掷到一旁。
这一刻的李自成，没有了居功自傲，没有了志得意满。
这一刻的李自成，才是那个有情有义的闯王。
念及过往的同甘共苦，李岩心中柔弱之处突然动了一下，只见他直着腰跪下，不由自主的落泪道：“皇上，北京真的不能弃啊，臣都是为了江山社稷，都是为了大顺啊，皇上……”
李岩一脑袋重重叩下，肩头不断耸动着。
李自成内心也受触动，只见他眼眶渐渐湿润，伸出手来似是想搀扶李岩，但不知为何，在即将触碰到李岩肩头的一刹那，却是又将手收了回去。
呼。
暗自长吐一口气，李自成问向宋献策：“军师，你是怎么想的。”
“臣…”
停顿一二，宋献策咬牙道：“臣也觉得坚守北京不成问题，如此仓惶撤退，有些……有些不妥。”
“咱明白了。”李自成漫步坐回御座：“是走是留，咱再想想，你们两个下去吧。”
“是，臣告退。”
宋献策一咕噜爬起，拉着李岩就走。
这次，李岩倒是没有反抗，任由他拽着。
“你们也都下去吧。”
殿内之人如蒙大赦，立马往外奔去。
空荡荡的大殿，寂静无声，李自成独自坐着，眼眸流转间，脑中已是思绪万千。
他想了许久，想了很多，但碍于自身小农意识的局限性，李自成还是无法明白将北京让给清军的严重性。
他还是想回西安去，或者说，他是想回家了。
之前，在准备打来北京的时候，顺军以为必要经受一番苦
战恶战，所以上上下下都未携带家眷，李自成一众侍妾，如高皇后等人，都留守在西安。
一眨眼大半年过去了，尤其是经历山海关之败后，李自成此时格外心累，他十分想念自己的发妻，想念她亲手做的面食。www.
想着想着，李自成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还是要回西安。
或许李岩的考量都是对的。
但是！
他要回家。
这天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把。
大不了以后就守着陕西那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他本来就只是个驿卒，能在一地称王称霸，李自成也满足了。
“臣，参见陛下。”
牛金星悄然进来，打断了李自成的胡思乱想。
“怎么了，你不抓紧准备登基大典，又跑进宫里来做什么？”
“皇上，臣是替人来讨个恩赏。”
李自成疑惑的看来。
牛金星笑着道：“湖广的左良玉，差人来见臣，其想归顺于我大顺，此人手下有二十余万兵马，实力不容小觑，臣想着，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将河南和湖广都给他，封他为王。”
李自成眉头紧蹙：“你的意思，是让李过也回师西安？”
牛金星点点头：“皇上，我军现在实力大损，陕西虽然是龙兴之地，可暗地里不服我大顺的不在少数，若是没有足够多的兵马，怕是压不住那些人。”
李自成细细一琢磨，倒也觉得有道理。
牛金星再道：“将河南和湖广封给左良玉，有他在前面挡着，那么我军不废一兵一卒，就可将南明和清军挡在陕西之外，此事，还请陛下当机立断，不然，一旦左良玉知晓我军吃了败仗的消息，他怕是又要对明庭忠心耿耿了。”
“好，就照你说的办，明日登基大典上，朕册封他为王。”
牛金星心满意足的贺了声圣明。
李自成犹豫一二，在他正要告退时，突然开口问道：“丞相，你觉得，如果留守北京的话，咱们能抗衡的住清军吗？”
牛金星也是个聪明人。
他从各方面权衡一二，觉得守住北京的概率大约
在个七八成。
这个概率，其实不低了。
但，终究还是有那么两三成的风险的。
这世上的事，谁也说不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要是真不走运，偏偏就败在了那两三成上，那么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可就是瓮中之鳖，想跑也跑不掉了。
牛金星不愿承担一丝一毫的风险。
何必呢。
干嘛要搭上脑袋，赌这么一次呢。
拍拍屁股回西安，接着当他的大丞相，接着吃香的喝辣的，这不香吗？
李自成这等想法，很是危险。
牛金星当即严肃道：“皇上，留在北京万万不可，我军遭此大败，士气低迷，先前追赃助饷的时候，对于北京百姓又多有牵连，这北京城中的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对我大顺都有咒怨。”
“吴三桂勾结清军，打的旗号是为崇祯报仇，万一等他们兵临城下，真的有人受其蒙蔽，那我军必将遭受内外夹攻，届时想走也走不了。”
李自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忍不住道：“你说的这一点，李岩倒是没考量到。”
李岩？
这个挨千刀的东西，竟然想糊弄李自成玩命。
这不是视他们的性命为儿戏吗？
牛金星心中恼怒，面色未露出异样，他试探的道：“皇上，不知李岩说了什么？”
李自成没多想，将李岩说的大致意思，简单述说了一下。
牛金星听完，恶狠狠道：“皇上，李岩居心叵测，臣请陛下，诛杀此贼。”
“这……”www.
李自成十分诧异：“他虽然对咱多有冲撞，但他是个什么性子，咱也清楚，他只不过刚直了一些，也没什么坏心思，顶撞咱，也是为了咱，为了大顺好，你说他居心叵测什么心思，平白无故说了咱，那咱不也成那狡兔死，走狗烹，擅杀功臣之人啦，咱不想那么无情无义。”
“皇上。”牛金星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皇上仁善是好的，可却万万不能妇人之仁啊，那李岩已然贼心昭昭，不杀他，我大顺迟早必然遭此人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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